第231章 贾家的命运
93号院里,秋日的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在收拾得干净利落的院子里。
安雨琪正在晾晒刚洗好的床单,空气中弥漫着肥皂的清香味。
陈小满坐在葡萄架下的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财务报表,眉头微蹙,但神情是舒展的。
隔壁95号院中院贾家传来的激烈争吵声、哭嚎声、摔打声,清晰地穿透了院墙,打破了这边的宁静。
先是女人尖利的哭骂和男人愤怒的吼叫,接着是更年轻的女孩惊恐的哭声,混乱不堪。
安雨琪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耳听了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没完没了的。”
自从小当出走,贾家就像一口煮沸了就没冷却过的锅,时不时就要炸一下。
陈小满从报表上抬起眼,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虚望着隔壁的方向,听着那鸡飞狗跳的动静,嘴角几不可见地向下撇了一下,也缓缓摇了摇头。
他没说话,但那眼神里透着的,是一种看透世事后的淡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这句话,几乎同时浮现在夫妻二人的心头。
他们可以说是看着贾家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从很多年前贾东旭工伤去世,秦淮茹顶岗进厂艰难撑起那个家开始,到贾张氏如何刻薄儿媳、惯养孙子,再到棒梗如何被养得自私自利、眼高手低,以及小当如何在这个家里被忽视、被算计……
陈小满甚至看得更透。
他经历过困苦年代,也抓住了改革机遇,深知一个家庭要兴旺,需要的是什么,是勤劳,是远见,是团结,是肯干,而不是像贾家那样,内里只会互相埋怨、算计、啃噬,对外却还守着那点可怜巴巴的“城里人”优越感和所谓的“面子”。
贾张氏但凡对秦淮茹多一点体谅,对孙辈少一点溺宠和苛责。
棒梗但凡有他母亲一半的吃苦耐劳和责任心。
甚至秦淮茹自己,如果早年能强硬一些,不那么一味逆来顺受,或许都能把这个家拉出泥潭一点点。
可是没有。
“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这种话,陈小满是不信的。
他更相信,性格决定命运,选择造就结局。
贾家今日的鸡飞狗跳、颜面尽失、儿女离散,不过是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他们自己共同种下的因,结出的果而已。
安雨琪的心肠更软些,她更多的是为秦淮茹感到悲哀。
“淮茹也是真不容易,苦了这么多年,熬干了心血,到头来……唉。”她说不下去,只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那个女人,一辈子似乎都在为别人活,却活得如此憋屈和失败。
陈小满端起旁边的紫砂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袅袅茶香似乎驱散了些隔壁传来的污浊之气。
他淡淡地说:“路都是自己走的。
旁人,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他能暗中留意小当的安危,已算是尽了邻里情分,至于贾家这摊烂泥,他是绝不会沾染半分的。
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的两个儿子争气,家庭和睦,没有这些糟心事。
隔壁的吵闹声似乎暂歇了,或许是吵累了,或许是陷入了更令人窒息的冷战。
95号院重归一种死气沉沉的寂静,那种寂静,比先前的吵闹更让人压抑。
93号院里,阳光依旧暖和,茶香依旧怡人。
安雨琪继续晾晒她的床单,陈小满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报表。
两个院子,一墙之隔,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一边在泥沼中绝望地挣扎下沉,另一边则在安稳和煦的日子里,平淡地过着属于自己的时光。
那堵墙,隔开的不仅是空间,更是无法逾越的命运轨迹。
陈小满和安雨琪的摇头叹息里,有怜悯,有感慨,但更多的,是一种清醒的疏离和“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
早知今日如此狼狈不堪、颜面尽失,当初又何必那般刻薄算计、溺爱纵容、逆来顺受呢?
只是,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吃。
贾家的苦果,只能他们自己慢慢吞咽。
而旁观者,除了摇头,也无话可说。
深秋的寒意彻底浸透了南锣鼓巷。
自从小当出走、棒梗相亲被当面回绝后,95号院贾家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活气,彻底沉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泥沼之中。
棒梗变得更加阴郁和逃避。厂里那次差点捅出大娄子的机床事件,虽然最终被他糊弄过去,但车间主任看他的眼神更冷了,老师傅们更不爱搭理他,连新来的学徒工都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
他越发破罐子破摔,迟到早退更是家常便饭。
然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似乎将相亲失败的羞辱和在家里的憋闷,一部分转化为了对工作的某种扭曲的“重视”。
他不能再丢掉这份工作了,这是他目前唯一还能攥住的东西,也是他能在这个家里维持最后一点可怜优越感的基石。
但他所谓的“重视”并非变得勤快,而是更加计较和油滑,绞尽脑汁琢磨如何少干活又能保住饭碗,对可能威胁他位置的人充满戒心和嫉妒。
贾张氏也变了。
她那套撒泼打滚、咒天骂地的本事,在孙子的接连打击下,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威力。
她依旧抱怨,依旧挑剔,但声音低了许多,更像是一种无力的絮叨。
有时,她会长时间地盯着窗外发呆,浑浊的老眼里透着一种茫然和隐约的不安。
她或许终于模糊地意识到,她那套掌控一切、算计一切的方式,正在将这个家推向更深的深渊,但她绝不会承认,只会将更多的怨气转移到沉默的秦淮茹和透明的槐花身上。
槐花活得更加小心翼翼,像一只时刻警惕着风吹草动的幼兽。
她包揽了几乎所有的家务,做饭、洗衣、打扫,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一点动静就引来奶奶无端的责骂或哥哥烦躁的呵斥。
她更加消瘦,脸色苍白,在学校里也总是独来独往,眼神里有着超越年龄的惊惶和忧郁。
而秦淮茹,则仿佛真的变成了一尊没有灵魂的泥塑。
她早已不是轧钢厂的正式工人了。
几年前,棒梗年纪到了,她便千方百计,求爷爷告奶奶,几乎耗尽了易中海最后那点人情和老贾家残存的所有面子,又搭上了不少积蓄,才勉强让棒梗顶替了她进了轧钢厂,端上了那个她拼死维护了二十多年的“铁饭碗”。
她自己,则从此失去了稳定的收入和劳保,只能靠着街道偶尔派发的零活勉强贴补家用。
给服装厂钉扣子、锁边,给印刷厂折纸页、糊纸盒,或者去菜站帮忙收拾烂菜叶,有什么干什么,收入微薄且极不稳定。
她依旧每天早早出门,却不是去工厂,而是去街道劳务站等着派活,或者奔走于各个能打零工的地方。
风吹日晒,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
下了工,她就默默地回家做饭,或者坐在炕沿发呆。
贾张氏的絮叨,棒梗的阴沉,槐花的惶恐,似乎都无法再引起她情绪的丝毫波动。
她的心,仿佛在那天相亲闹剧的彻底失败后,就死了。
二十多年含辛茹苦,最终连自己唯一赖以生存的工作都让给了儿子,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这种彻底的否定,将她最后一点精神也击垮了。
她开始清晰地回顾自己这二十多年,像翻阅一本写满了苦难、徒劳和巨大牺牲的账本,而最终的结余,是惊人的赤字。
她以为,让出工作,儿子能从此立起来,这个家能有新的希望。可结果呢?
棒梗把她用青春和汗水换来的岗位,视作理所当然,甚至成了他在家颐指气使的资本,丝毫不知珍惜,依旧在厂里混日子,如今连对象都找不到。
这种无休止的自责、悔恨和巨大的失落感,像蛀虫一样啃噬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常常在夜深人静时睁着眼睛,直到天明。
身体也迅速垮了下去,腰背更加佝偻,脸色蜡黄,时不时会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嘶哑的咳嗽。
那咳嗽声在95号院的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这一切,隔壁93号院的陈小满和安雨琪都看在眼里。
有时,安雨琪会在巷口碰到挎着零活材料、眼神空洞、匆匆赶路的秦淮茹,想上前说几句话,秦淮茹却像是没看见她一样,低着头更快地走开。
安雨琪只能望着她那消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背影,重重地叹口气,回家对陈小满说:“淮茹这样下去不行啊,人都脱形了,听说现在到处打零工,那才能挣几个钱?怎么熬啊。”
陈小满则会从文件或者医书上抬起眼,沉默片刻,淡淡道:“路是她自己选的,当初让工作,我就觉得欠考虑。
棒梗那不是能扛事的人。现在……
唉,心病还须心药医。
她那个家,就是最大的病根。
外人,没办法。”
他依旧会定期接到上海那边的电话,知道小当在那边的工厂里像个机器人一样拼命干活,沉默寡言,但至少活着,能自己养活自己。
这个消息,成了他对贾家这出悲剧唯,点不那么黑暗的注脚。
但他依旧严守秘密,甚至没有告诉安雨琪。
他知道,一旦说破,可能会带来更多无法预料的麻烦。
有时候,无知,反而是一种保护。
而且,他甚至隐隐觉得,让小当知道这个家、尤其是她母亲如今的惨状,或许对那个刚刚逃出生天的孩子来说,也是一种残忍。
南锣鼓巷的秋天,在一天天变冷。
95号院里的日子,也在一天天变得更加艰难和绝望。
秦淮茹的咳嗽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响亮,时常在清晨或深夜响起,撕破院落的沉寂,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打零工的收入时有时无,贾家的经济状况愈发困窘。
棒梗依旧故我,牢牢占着母亲的岗位却不知珍惜,对家里日益艰难的生计视而不见,甚至嫌母亲打零工丢人。
贾张氏一边骂一边又偷偷把藏着的体己钱捂得更紧。
槐花则在恐惧和沉默中,等待着某种她不敢去细想的未来。
这个家,已然风雨飘摇,仿佛只需要最后轻轻一推,就会彻底散架。
而那最终的时刻,似乎正随着凛冽的秋风,一步步逼近。
秦淮茹那一声声嘶哑的咳嗽,仿佛就是这个家庭最终崩溃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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