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渡
宋梁兵进荆州后,以防务为主,没有立刻安排南下直扫大宋王庭。
一番整顿之后,宋梁来到荆州府的一个后院里,这里看守着穆桂英以及十几名穆柯寨乡勇,看守的人正是关羽。
关羽武艺力压穆桂英,其他人宋梁也不放心,对于穆桂英的机灵,宋梁还是了解的,加之武艺不俗,只能让关羽看着,免得她在后方捣乱。
后院里,穆桂英一脸憋屈地看着关羽,这红脸汉不为美色所动,打又打不过,走又走不掉,心里已经把宋梁的祖宗十八代问候得不下千遍。
关羽握着青龙偃月刀,双眼不离地盯着穆桂英,心中纳闷宋梁为何这般对待她的同时,也是赞叹她武艺可比张辽。
两人双目对视时,终是穆桂英放出吃人的火光,喊道:“哎,红脸汉,皇上在外面杀敌,你却在这里看着我,难道不担心皇上的安危吗?”
“大宋鼠辈,岂能伤的了皇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要是他一不小心……”
“住口!要不是关某大刀不斩妇孺,就凭你方才言语,定叫你命丧刀下!哼!”
穆桂英听着如针在刺耳,阴阳怪气道:“关某大刀不斩妇孺……”
关羽提刀正想上去教她好好说话时,听到后面传来宋梁的声音:“穆桂英,你还是老实一点,我真不能保证云长一气之下让你归西,大仇未报,身死岂不可惜!”
关羽转身见只有宋梁一人,上前拱手道:“大哥!这女娃叼嘴甚是恶毒!”
宋梁摆摆手道:“我知道她的刁蛮,你先歇着,我有事同她聊聊!”
关羽也不扭捏,闻言直接告退,穆桂英却喊道:“红脸汗,你就放心把皇上一人放这?我这里可是有着十几位壮士!”
关羽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要是真想动手,关某留在这里只会是皇上的包袱!”
穆桂英闻言一愣,疑惑地看向宋梁,难道这人有三头六臂不成。
宋梁一脸笑意地来到穆桂英跟前,说道:“这些天忙着攻打荆州,对穆小姐有些许怠慢,还请不要见怪啊!”
穆桂英翻了一个白眼,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把自己当囚犯一样看了几天,仅仅只是怠慢?不悦道:“这笑容看着真让人恶心!”
宋梁脸色一僵,非要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嘛!还是温和地说道:“今日不是来拌嘴的,有关李逵在穆柯寨的所有行迹,希望穆小姐仔细告知!”
提到李逵,穆桂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黑厮坏事,穆柯寨岂能遭此横祸,老爹又岂会遭宋军毒手,自己又岂会成为阶下囚,忍一时越想越气,捏紧拳头,猛猛地朝着宋梁面庞挥去。
这一拳极快,穆桂英相信在宋梁毫无防备下能一拳打碎他的门牙!
拳未到,拳风先至,宋梁呆呆在原地不做出任何反应,穆桂英见状,心中呐喊:“就这?”
哪知她的想法还未消散之际,眼前人快速伸手握住她的拳头,接触间冰凉感袭来,宋梁只觉手中嫩滑,这是握兵器的手?保养得挺好。
宋梁顺势将她往身后一拉,穆桂英失去重心,小跑两步后,双膝接地,惨惨地摔在了地上。
穆桂英转头看向宋梁,美眸中带着一丝怒气,也有不甘,起身再战。
宋梁看到她摆好起手势后,知道她不服,那就把她打服,让她知道谁才是这里的大小王。
穆桂英走着八卦步,掌法似游蛇一般直击宋梁咽喉,看着纹丝未动的宋梁,这回不敢再大意。
宋梁看她身法快速奔来,力不如我,那灵巧取之,是个机灵人!
武道之巅不出其二,唯快不破,力敌万钧!
显然,宋梁欲用一力降十会收拾穆桂英,黄境二品的实力可是身具二牛之力!
就当手掌抵近咽喉时,宋梁用右手上抬用力格挡,将穆桂英的手掌别开。
穆桂英一掌扑空,向前踉跄几步,稳住身形,手掌就像是打在了石头上,欲要裂开传来火辣辣的疼。
一双美眸再次看向宋梁时,后者跟个没事人一样看着自己笑,心里瞬间就蔫了,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最近的委屈和不甘涌上心头,眼泪稀里哗啦的往下掉,由小声呜咽到抽泣再到大哭。
宋梁被这一幕整得手足无措,来硬的不怕,这眼泪攻击最为致命,看着眼前的泪人,心里一软,近身安慰道:“你别哭了,周围那么多穆柯寨的乡勇看着呢!”
穆桂英一听哭得更大声了,这些人忠心跟着自己,却被锁在这“牢笼”里,自己还无能为力,任人宰割。
宋梁见她哭的卖力,束手无策的同时就地而坐,那就随她哭吧,还能上下打量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穆桂英抹着眼泪,收住了哭声,感受到来自宋梁异样的眼神,暗骂一声登徒子后,背过身去。
见她恢复了状态,宋梁走过去问道:“哭好了?现在可以聊聊了?”
穆桂英冷冰冰地回道:“你想知道什么?”
宋梁严肃地问道:“李逵因何而死?”
“他杀了杨五郎,杨延昭为报仇,领大军兵围穆柯寨。我爹劝他赶紧逃走,他却硬要带着那沉重的降龙木一起走,结果连累着我爹被宋军炮轰而……”
最后一个字,穆桂英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为何会杀杨五郎?”
穆桂英将李逵闹比武招亲之事给宋梁说了个大概,知道原因后,宋梁一阵恍惚,原来是自己间接害了李逵,眼神冷冽,嘴角挤出三个字:“杨家将!”
心中一阵翻涌,接着问道:“降龙木呢?”
“被宋军烧毁了!”
宋梁听后如遭雷击,喃喃自语:“被烧毁了吗!”
看着宋梁失魂落魄的样子,穆桂英不知原由,穆柯寨的宝贝被烧毁了,你心疼个什么劲?虽然纳闷,但也没问。
宋梁回过神后,无助地摇头,直叹冥冥之中,就是天意吗!
“穆柯寨毁于一旦,我向你道歉!”
穆桂英根本不接受,情绪激动道:“道歉有用吗?道歉能让我爹活过来吗?道歉能让穆柯寨的乡民们活过来吗?我恨你一辈子!”
“那你要我怎么办?杀了我吗?如果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那就动手吧!”
说着拔出佩剑,递到了穆桂英面前。
“你以为我不敢吗?”
穆桂英接剑,剑刃的寒光映衬在宋梁脖根处,犹豫和决绝在脑里碰撞。
宋梁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深怕她一个感性的不理智抹了自己,说道:“杀了我那就是让大梁成千上万的百姓会因战争动荡不安,到时,上演的又是多少个穆柯寨!那十几名穆柯寨的乡勇还在等着你呢,你可要想清楚了!”
终是理性战胜了感性,不为自己,也为那十几名乡勇,剑身缓缓放下,宋梁舒了一口气。
穆柯寨一事,说到底还是理亏在己,思琢一会后,便正色道:“人固有一死,穆柯寨遭此一难,已无力回天!这样吧,我可以让你和你爹见最后一面,也当是好好告个别!”
穆桂英冷哼一声:“你觉得这样欺负我很有意思吗?人已逝去,岂能再见!”
这样的事情离谱得超出认知,过多解释极其麻烦,宋梁转身丢下一句话:“不管你信与不信,要是你想见他最后一面,就跟着我来!要是不想,就当我没说过!”
即使穆桂英不信,也是鬼使神差地跟在宋梁身后,关羽见两人一前一后地出来,还以为她想要逃跑,正欲上前阻拦,被宋梁伸手拦住:“云长,这些天劳累了,先歇一歇吧!”
关羽闻言,看向宋梁坚毅的面庞,貌似懂了什么,不多言语,拱手退下。
宋梁将穆桂英带入一间正房,屏退所有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穆桂英紧了紧衣衫,戒备的眼神看着宋梁,心里发虚地问道:“你不是说带我去见我爹吗?怎么带我来这?留我俩在这又是什么意思?身为一国之君,你可不能乱来啊!”
看着她的样子,宋梁又气又笑,不由吐嘲:“有几分姿色而已,瞧我是那样的人吗?”,也不言语,伸手拔出佩剑,在手上一划,鲜血滴入佛珠中,口中念道:“道法亦然,唯我有道!地府之门开!”
佛珠泛起一道金光,穆桂英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突然出现一道阴森的大门,不可置信地再看看宋梁,就像是在寻求答案,告诉她这不是真的,这是戏法。
宋梁才没有搭理她,推开门走了进去,穆桂英木讷地跟着,一脚踏进鬼门寒气席卷全身,灵魂都在颤抖,再看宋梁时,他身边竟然多出一名俏美女子,女子正扯着宋梁的耳朵,大声叱问:“你刚刚怎么那么无情,欺负人女孩子!任由她在那哭,也不知道哄一哄?”
在人间界,阴魂对人没有太多触感,但是在地府界,阴魂对人的触感会加剧几分!
宋梁耳朵疼的直龇牙,双手握着那双揪着耳朵的手:“疼疼疼!先放开,先放开,我没有欺负她!她都对我下死手了,我敢哄吗!”
颜欣怡见他是真疼,难道是自己的手劲变大了?
“暂且放过你!”说完,朝穆桂英跑去。
穆桂英出于本能吓得赶紧躲开,连忙摇手:“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颜欣怡闻声,收住脚步,站在一尺之外,指着自己说道:“我叫颜欣怡,以后你叫我欣怡就好!”
穆桂英呆呆地看向宋梁,后者领会地笑道:“你别怕,她是我未过门的娘子!”
颜欣怡反驳道:“害不害臊,谁是你未过门的娘子,不要脸!”
“那她怎么会在这?”忽然,穆桂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要说当今天下巾帼不让须眉者,唯有大梁为爱殉情奇女子,大梁皇后颜欣怡者也!
“因为这里是地府啊!我是逝去的人,自然在这啊!”
穆桂英见她眼里没有悲伤,也是坦然的一个人,都是女子,便没有那么紧张,介绍道:“我叫穆桂英,你可以叫我桂英!”
颜欣怡自来熟地挽着穆桂英,这让穆桂英感受到寒意更胜几分,也不好直接拒绝,由着她挽着走。
穆桂英看着道路两旁栽种满的柳树,一些阴魂闲散路过,好似地府也没有传说中的恐怖。
这个臆想,在跟着宋梁走过一个桥头后就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阴魂正在被挖心肝、入油锅、刺舌、挖眼等,极其残忍。
穆桂英攥紧了颜欣怡的手臂,眼神飘向一边,不敢再看,颜欣怡温和地说道:“不怕,他们都是生前坏事做尽的人,你把眼睛闭上,一会就走过去了。”
很快,三人便来到了地府第一殿,一阵哈哈大笑之声从耳边传来,眼前白烟闪过之际,阎王高坐大堂主位之上。
阎王目光看来:“宋兄弟,颜姑娘,好久不见!"
颜欣怡连忙上前行礼:“小女见过阎王大人,赐心之事,多谢大人!小女铭记于心!”
阎王摆摆手道:“无妨,这是你的因果,我不过是个摆渡人!”
宋梁则拱手道:“欣怡之事,谢过阎王,日后有所托,我必不懈怠!”
“宋兄弟客气,今日见你俩带一人间女子同道而来,所为何事?”说着,阎王犀利的眼神扫向一旁的穆桂英。
穆桂英感受到阎王探索的目光,胸中被压了一座大山似的,喘不上气来,生平第一次见阎王,好大的头,满满的络腮胡,声音粗重,害怕也是敬畏。
“穆桂英见过阎王大人!”
“宋兄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
穆桂英唯唯诺诺地站在颜欣怡的身旁。
宋梁上前拱手说道:“今有一事,还需劳烦阎王通融一下!”
阎王眉毛一挑:“哦,宋兄弟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是否有穆柯寨出身的阴魂来此呢?我想见一见其中一人!”
阎王轻抚胡须,笑道:“哈哈哈,此乃小事一桩,我这就安排!不过,你们可得快一点,他们现在正过奈何桥呢!”
阎王朝着殿外大声喝道:“牛头马面,你俩带宋兄弟、颜姑娘、穆姑娘去一趟奈何桥!”
声音止住,牛头马面在一团白雾中现身,先是对阎王行了一礼,转身再对宋梁三人问好。
宋梁拱手:“那就谢过阎王了!”
“何必言谢,对我人间界的兄弟好一点即可!快去吧!”阎王说完,闪身而走。
阎王来的快,去得也快,神龙见首不见尾。
牛头马面带着三人直奔奈何桥,一路上牛头殷勤讨好颜欣怡,可给宋梁看得牙痒痒。
黄泉路上,阴风飒飒,无数亡魂排成长队,缓缓向前挪动,他们面色各样,只为等那一碗孟婆汤。队伍尽头,一座古桥横跨在忘川河上,桥身斑驳,桥头石碑刻着三个篆字:奈何桥。
奈何桥下是忘川河,河面泛着幽蓝的磷光,雾气如纱幔般在河岸与桥头之间浮动。
奈何桥的青石台阶被千万亡魂的脚步磨得光滑如镜,每一道裂纹里都沉淀着前世的叹息。
桥头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空灵的声响,像是催促着徘徊的阴魂前行。
孟婆的摊位支在第三根桥柱旁,一口铁锅架在青焰上翻滚,汤水呈现出诡异的琥珀色,时而泛起珍珠般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忘忧草的苦涩与曼陀罗的甜腥。
锅边坐着孟婆,银发如雪,脸上皱纹如刀刻,却依稀可见年轻时惊人的美貌。
她枯瘦的手指摩挲着陶碗边缘,指缝里嵌着经年累月积攒的汤渍,在冥火映照下泛着青铜器般的幽绿,手持长勺,机械地舀起锅中汤汁,一碗接一碗递给过往阴魂。
“喝了汤,前尘尽忘,过桥往生去吧。”孟婆的声音沙哑而平静,千年如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亡魂们有的迫不及待一饮而尽,眼神顿时空洞,麻木地走向往生门;有的犹豫不决,在鬼差催促下勉强喝下;更有甚者,突然崩溃大哭,不肯接碗,痛彻心扉,怎能一碗即望,不忍、不甘、绝望在萦绕。
“我不喝!我不能忘!她还在等我!”一个青年阴魂突然冲出队伍,却被铁链拴住脚踝,踉跄倒地。
孟婆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世间情爱,不过虚妄。饮了汤,一切苦痛自消。”
“不!您不懂!我与娘子相约白首,若非那场瘟疫...”青年泣不成声,“她说会等我,我不能忘啊!”
孟婆手中的长勺微微一顿,锅中热气氤氲,映得她苍老的面容有些模糊。
这样的故事,她听了千年万载。
“每人都有放不下的执念,”她终于抬眼,看向青年,“饮下汤,入轮回,或许来世还能相见。”
“来世?那就不再是我了!”青年绝望地嘶吼,“没有了记忆,我怎是我?相遇即奢望,相逢怎识己身!”
孟婆不语,只是默默舀起一碗汤。汤里倒映出她无波的眼眸,深处却有一丝极细微的颤动。
鬼差上前按住青年,强行要灌汤。青年挣扎间,怀中掉出一枚玉佩,恰好落在孟婆脚边。
孟婆弯腰拾起,指尖触到玉佩的刹那,一段画面猛然撞入脑海:那是在桃花树下,青年将玉佩塞入少女手中:“以此为证,今生非卿不娶!”
漫天飞雪,少女怀抱青年,泪水长流却洗不掉他一身的疫病,直至闭目逝去...
千难万险均已排掉,终抵不过一疫缠身!
孟婆的手猛地一颤,玉佩险些落地,那些被她用汤洗去千年的悠悠故事,如忘川河水倒流,汹涌在脑中。
她曾也是痴等桥头的人,“等等!”孟婆突然开口,声音不再冰冷。
鬼差惊讶地停下动作,千百亡魂也都诧异地看向这个永远无波无澜的老妪。
“饮汤吧,不要挣扎!”孟婆的声音竟有了一丝温度,“你若不饮,触犯天道,将永世相隔,这是你所愿吗?若真的爱,那就放过彼此!”
青年终是不闹,喃喃道:“永世相隔!”怔怔望着孟婆,思绪在脑中对冲,颤抖着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瞳孔里挣扎的星光渐渐凝固成两粒冰冷的黑曜石,孟婆目送他蹒跚过桥,背影消失在往生门的光芒中,而桥下的忘川河正将一朵新落的彼岸花卷向永恒的忘川深处。
鬼差与亡魂皆惊讶不已,孟婆从未对任何一个魂魄说过这么多话。
孟婆将手中活交由鬼差,独自坐在锅边,望着忘川河的河水出神。
她自己为何成为孟婆,并非天道任命,而是自己的选择。当年她等候一生的人战死沙场,魂魄过桥时竟已将她遗忘。她悲恸欲绝,甘愿守在此地,只为告诉每一个执念深重的魂灵:你等的人,没有忘记你!
然而千年过去,她自己也忘了初衷,成了机械盛汤的摆渡者。
空中落下细雨,滴入忘川河,无声无息,记得与遗忘,从来不是情的全部。
牛头马面见孟婆出神,便不做叨扰,简单地跟鬼差交代几句后,就去寻穆羽的阴魂,宋梁三人则在一旁等着。
半刻之后,阴风阵阵,牛头马面引着一阴魂蹒跚而来,那人须发皆白,战甲残破,眉宇间还带着战场上的凛然之气,正是那穆羽。
穆桂英看到穆羽后,瞳孔骤然收缩,眼眶微红,喉间像是被滚烫的砂石堵住,所有呼喊都碎在胸腔里,怎么也喊不出来,踉跄着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穆羽。
穆羽身形微震,待看清来人,眼底多了一抹哀愁与痛惜,泛起浑浊的涟漪,用手拍了拍她颤抖的后背,声音像是被忘川水浸透:“桂英,你这傻孩子,不是叫你逃走了吗?怎么也来这了!”
在穆羽的认知里,这是阴曹地府,唯有阴魂才可到此,今见女儿,肯定是被宋军杀害了!
这话问得穆桂英心肝俱裂,她把脸埋进老爹冰冷的胸膛,任凭泪水在阴魂上点出细小的光点,原来老爹至死都以为她仍在人间安稳活着。
穆桂英不语,只是一味抽泣。
穆羽安慰道:“莫哭了!”叹息声带着冥界的寒气,“黄泉路上有爹陪着,倒也不寂寞,饮过孟婆汤,入了往生门,下一世肯定会再见的!”
宋梁在一旁看着穆桂英关键时刻连告别都不会了,走上前去打招呼道:“晚辈宋梁,见过穆寨主!”
穆羽轻轻将穆桂英推开,瞪大眼睛,指着宋梁,微微发颤道:“你你你,你是大梁之主?你怎么也……”
宋梁回应:“是我,不过,我可没那么容易死!今日,带穆桂英前来,与您见最后一面,好好道个别!”
穆羽一听,人都傻了,这活人还能到地府来,转头望向穆桂英,想从穆桂英那里得到答案。
穆桂英轻揉了一下眼睛,柔声哽咽道:“爹,他说的都是真的!”
穆羽得知穆桂英以生魂入地府,仰头大笑,笑声震得忘川河泛起涟漪,回荡在阴司之中:“哈哈哈,老天爷对我穆羽不薄,桂英还活着!哈哈哈!”
穆桂英活着,就是他的希望,子孙的延续并没有断掉,可以安心地告慰列祖列宗了。
穆羽拉起穆桂英的手,拍了拍:“桂英,答应老头子,一定要好好活着!”
穆桂英眼里噙着泪水,不住地点头。
穆羽收手,转头看向宋梁,眼里闪过一丝骄傲:“小女才智无双,既然陛下亲临,想必小女已经投效明主,我穆羽无求其他,世道险恶,但求您善用于她,穆羽在此谢过!”说着,便要拱手行礼!
宋梁连忙拉住穆羽的手:“穆寨主不必如此,您是前朝大将军,忠义坚毅可照日月,桂英真心入我麾下,我必知人善用,委以重任!"
穆羽点头,对宋梁的话表示认可。
穆羽重新将目光转向穆桂英,指尖抚过她的鬓发,一番语重心长道:“桂英,往后可不能像在穆柯寨那般任性啊!凡事,需三思而后行啊!”
穆桂英乖巧地点头:“爹,我记住了!”
穆羽眼里满是欣慰:“哈哈哈,桂英啊,在往生之前还能见你一面,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那就这样吧,煽情的话咱就别婆婆妈妈的了,显得老爷们矫情,走了!”
穆羽转身离开,脚步越走越快,走慢了就舍不得了。
穆桂英本想追上去,看到老头用手擦擦了眼角,还是停住了,明白老爹是怕回头多看一眼,就会化作望乡台上挥不去的执念,用尽力气喊道:“爹,下辈子还做你女儿!”
穆羽脚步更快一分,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狂笑:“哈哈哈!”
穆羽端起那一碗孟婆汤,碗中涟漪微乱,眼角余光扫向穆桂英,一滴晶莹坠入汤中,溅起三寸金光,之后仰头一饮而尽,向往生门而去。
彼岸花开,花叶相惜,却永不相见。
穆桂英怔怔看着穆羽消失在白芒之中,已是瘫软在地,泣不成声,颜欣怡知道分别的痛,默默地把她揽在怀里,任她的泪水点亮衣襟。
有道是,奈何桥前犹相见,泪悬眶,语噎喉。铁骨将军,温掌拭女眸。黄泉路冷且驻步,莫回头!忘川沸煮前世愿,汤碗擎,笑饮尽。背影决绝,步步碎红绸。惟愿,槐荫下,再抚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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