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放长线，钓大鱼

拿下了星海集团这个颇具分量的合作伙伴，张卫东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更谈不上沾沾自喜。

他深知，商场如战场，能成就星海这般规模的企业家，哪一个不是历经风雨、精明过人的人精？

他们大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这次若非赵鹏飞、李来全等一批极具远见的股东内部发力，近乎“逼宫”般地推动，想要说服保守的赵星海，恐怕难如登天。

他无法保证，接下来接触的其他企业，都能有如此魄力和内部推动力。

虽然以已经取得突破的28纳米芯片作为“敲门砖”和“定心丸”，确实是一个有效的策略，但张卫东看得更远。

芯片的真正巨大价值，在于它与高端装备、精密仪器的深度融合，在于赋能千行百业。

目前仅仅提供芯片优先供应权，吸引力还不够直接和震撼。

必须让潜在的合作者看到更立竿见影的效益，尝到参与“基石计划”的甜头。

因此，精密仪器与关键材料的研发必须加速，哪怕初期性能只能达到国际主流水平的七八成，甚至只是“勉强可用”，也要尽快推出一批能够替代进口的“平替”产品，解决国内企业的燃眉之急，让他们真切感受到自主技术带来的实惠和安全感。

思路清晰后，张卫东立刻拿起加密电话，接通了远在江城的王哲。

“王哲，芯片这边的阶段性成果已经可以作为吸引合作的筹码。但现在，材料和精密仪器那边必须加快速度！我要你们充分利用‘天弓’量子计算机的强大算力，优先为材料研发小组和精密仪器小组提供支持，进行大规模的模拟计算、配方筛选和结构优化。”

他的语气果断而急切：“目标是，在最短时间内，攻克几种市场需求最迫切、进口依赖度最高的基础材料和核心部件，比如高性能合金、特种陶瓷、精密轴承、高精度传感器等等。我不要求一步登天达到世界顶尖，但至少要搞出一批性能稳定、能够基本替代国外同类产品、价格有优势的‘国产货’出来！我们要让合作企业很快就能用上，很快就能见到效益！”

电话那头的王哲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语气平静地汇报：

“东哥，其实这方面，王炎董事长早有安排。就在‘基石计划’纲要下达后不久，他就指示我，在保证芯片研发的同时，要分出一部分精干力量，依托量子计算平台，提前对几个关键的材料和仪器项目进行预研和攻关。目前，有几个项目已经取得了不错的进展，比如一种用于高端机床的特种钢材，实验室数据已经接近国外某知名品牌的水平，正在进行小批量试制；还有一种光学镜片的镀膜材料，也找到了替代方向……”

张卫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着话筒笑骂道：“好你个王炎！这回倒是学精了，知道未雨绸缪了！看来你这董事长没白当，总算有点长远眼光了！你替我转告他，这次算他立了一功！”

王哲笑着应下，将张卫东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转达给了王炎。

王炎在电话那头听得心花怒放，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感觉自己终于在东哥面前露了一回大脸，连忙趁热打铁，亲自打电话给张卫东：“东哥！你看我这觉悟还可以吧？这都是跟您学的！您什么时候回江城？我必须得好好敬您几杯，庆祝一下！”

两天后，张卫东安排好了手头的工作，飞抵江城。

当晚，在王炎安排的一场小型庆功宴上，只有张卫东、王炎、王哲等寥寥数位核心成员。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张卫东再次提到了扶持合作企业的话题。

“星海这边开了个好头，但我们要复制这种模式，需要更多的‘诱饵’。除了芯片，我们即将推出的那些‘平替’材料和部件，也要纳入这个优惠供应体系。”

张卫东看着王炎，认真地说道，“我的想法是，凡是经过审核，正式加入‘基石计划’战略合作联盟的企业，不仅在芯片上享受优先权和优惠价，在我们后续推出的各类自研关键材料和零部件上，也同样享有优先采购权和最具竞争力的价格。我们要让他们第一时间享受到自主技术带来的红利，形成良性循环。”

然而，听到这个建议，王炎脸上刚刚还洋溢着的得意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眼神里流露出商人本能的计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疼。

“东哥……这个……”他支吾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咱们这芯片，还有那些新材料、新部件，王哲他们带着团队没日没夜地熬，投入那么大，这好不容易出了成果，眼看就能卖上价钱了……这要是都低价供应出去，咱们这成本……什么时候才能收回来啊？是不是……稍微缓一缓，或者，价格方面……”

张卫东看着他这副抠抠搜搜、算计着眼前成本收益的模样，刚刚因为他提前布局而生出的那点赞赏顿时烟消云散，不由得气笑了。

他伸出手，隔着桌子，不轻不重地在王炎那梳得油光锃亮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

“刚还觉得你眼光长远，知道提前布局，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又变回你这股子小家子气了！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

王炎被拍得一缩脖子，讪讪地辩解：“不是，东哥，我这不是……不是考虑要往回收收本儿嘛！王哲他们那么辛苦，总得让人看到效益，后续研发也得要钱啊……”

“本儿？你就盯着这点蝇头小利了！”张卫东指着他的鼻子，语气带着调侃，眼神却异常锐利，“我问你，是尽快把生态圈建起来，把蛋糕做大重要，还是守着眼前这仨瓜俩枣重要？我们马上就要向16纳米、14纳米、12纳米甚至更先进的制程进军了！到时候，28纳米芯片就是大路货！你还把它当个宝贝捂在手里想卖高价？目光要放长远！”

说着，他转头看向一旁默默吃菜的王哲，问道：“王哲，你告诉他，更先进制程的研发进度怎么样了？”

王哲推了推眼镜，面对王炎投来的询问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炎见状，顿时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他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那点生意经，在东哥描绘的宏大蓝图面前，是多么的短视和可笑。

张卫东看着他悻悻然的样子，语气缓和下来，语重心长地说：“王炎，记住，我们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放长线，才能钓大鱼。现在让出去的每一分利，都是为了将来能主导整个产业链，制定行业标准，收获十倍、百倍的回报，更是为了国家不再受制于人！这笔账，你要算清楚！”

王炎重重地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心悦诚服地说道：“东哥，我明白了！是我想岔了！罚酒一杯！以后我一定把格局打开，一切都按您说的办！”

看着王炎仰头干杯，张卫东与王哲相视一笑。

他知道，要彻底扭转这些习惯了在商言商的企业家的思维定式，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只要有正确的引导和实实在在的成果，他们终将成为“基石计划”最坚定的同路人。

放长线，钓大鱼。

这场关乎国运的科技长征，需要的正是这种不计一时得失的远见和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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