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十六章 朕老否？

晚棠眼珠子一转，偌大的后宫只有她一人，团哥儿也有江嬷嬷帮忙抚养，她偶尔确实会觉得无趣。

只不过萧峙如今是皇帝，日夜勤政，有工夫出宫吗？

萧峙让人抱走团哥儿和茜茜，这才柔声道：“去棠园看看，小住两日。”

晚棠想到棠园开满花的美景，眼里生出向往之意。

不过如今的一切来之不易，她十分珍惜之，得了权势便总要舍弃一些东西，譬如所谓的自由、洒脱等。

所以理智让她忍不住皱了眉：“小住两日？陛下如何得空住在宫外？到时候不早朝了？”

萧峙从后面搂着她的纤腰，委屈地在她耳边抱怨：“你平日总是念叨朕辛苦，朕当真想歇歇，你怎得又换说法了？”

晚棠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身居高位，需要他负责的人与事也越来越多，天下百姓的安生都得看他的决策。

她不敢纵容他任性。

萧峙看出她的顾虑，也心疼她做了皇后反而得时时在人前保持端庄，所以才想着带她出宫放纵几日。

不过他自然不会说是为了晚棠，只可怜兮兮道：“让人将奏章送去便是了，朕坐这皇位，总不能连这点儿权力都没有，每日待在三省殿不是批折子便是和大臣议事，朕如今看到三省殿便头疼。皇后允是不允？”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素来精神矍铄的萧峙垮下肩膀，唉声叹气，眉心皱得可以夹死蚊蝇。

晚棠看看门窗，转身便去堵他嘴巴：“陛下这是说的什么话？”

被人听到了，定要弹劾她干政。

好像她不允，他便不会去做那件事一样。

萧峙趁机亲吻那只捂嘴的手，晚棠感觉手心发痒，急忙抽手。萧峙便顺势去亲晚棠的红唇，晚棠往后弯下腰，笑眯眯地故意不让他亲。

萧峙搂着她柔软的腰肢，心猿意马道：“别闹，腰折了。”

“又不是七老八十，何至于此？我还年轻着呢，倒是陛下……”晚棠本想打趣，可说到后面便看到萧峙嘴角的笑容没了。

糟糕，她一时不慎，忘了他的忌讳。

他最不喜别人说他老，尤其是她。

萧峙看到晚棠脸上的笑容僵住，松开她的腰，不冷不淡道：“皇后自个儿站稳。”

晚棠看他抱都不再抱自己，确定他确实听进去了，讪讪走过去拉他袖子：“陛下莫误会，我并不是在说……”

萧峙不等她解释，忽然扬声道：“曹旺，将朕的长枪取来！佩刀也一并取过来！”

徐行此前说他老了才会怕冷，他就不服气。

这两日刻意没再穿晚棠亲手为他缝制的裤子，批阅奏章时还让人关了地龙。习武强身时倒是不冷，不过每次批阅奏章一批便是大半晌，他确实感觉周身处处钻凉风。

“我适才在说笑，陛下年轻俊朗，这天下再无陛下这样强健的男子……”

晚棠绞尽脑汁地想补救，萧峙却幽幽来了一句：“可朕年纪摆在那，皇后打心眼里嫌朕老。”

晚棠剩下的话被堵住，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哄他。

初二很快差人将东西取过来，交给了曹旺：“陛下大晚上的还有如此雅兴？”

曹旺一头雾水：“什么雅兴？”

他觉着陛下的语气不大好呀。

初二挤眉弄眼道：“自然是和皇后娘娘花前月下，舞刀弄枪。”

曹旺一言难尽地看他两眼，干笑一声：“夏统领不愧是快要成亲的人。”如今看什么都能扯到这些。

听说前些日子看到天上飞过两只鸟，一前一后隔得老远，好好一个武将都能脱口吟出两句酸腐的诗句来。偏生别人打趣他，他死鸭子嘴硬，怎么都不肯承认。

初二皱眉瞪他，曹旺赶忙带着人把东西送进大殿。

萧峙这会儿已经更了衣，着一身月白色窄袖对襟服，衣衫紧窄，宽肩窄腰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晚棠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样的萧峙，余下的劝阻卡在嗓子眼，一双眼早已经被他矫健的身姿吸引了去。

今日月色极佳，凤仪宫里又亮起数十盏羊角灯，院子里亮如白昼。

萧峙拿起长枪，远远地看了晚棠一眼，微微挑眉：“皇后，看好了！”

他没有屏退宫女内侍，所以晚棠身边围了一群旁观之人。

“咻咻”的破空声响起，那杆红缨枪在萧峙手里犹如一条红色长龙，招式舞得行云流水，枪头上的寒光不停闪耀，似要划破这沉沉夜色。

晚棠看得心潮澎湃，一直秉持的端庄都险些没维持住。

团哥儿都这么大了，她再次看到萧峙意气风发的样子，竟然还会如此激动。

她抬手捂着心头，感受着为他加速的心跳，两颊微红。

萧峙一心证明自己没老，舞得那叫一个用尽全力，舞完长枪又舞刀。

院子里的翠竹也在为他摇头鼓掌，哗啦啦的一阵响过一阵。

不知过了多久，萧峙感觉体力开始不支，再舞下去，所有的潇洒俊朗都要被破坏，只能见好就收，悻悻停下。

他扭头望向长廊，他家皇后两只眼璀璨如星，正紧紧盯着他，一见他停下，便亲自拿着斗篷迎过来：“陛下，快披上……”

萧峙打断她的话，俯身在她耳边咬牙切齿：“朕老否？”

“不老，陛下龙精虎猛。与陛下相比，我更像老胳膊老腿。”晚棠抬眸，无比诚挚。

萧峙这才被安抚到，挑眉抛了个媚眼：“皇后可喜欢？朕教你？”

他不老，也不喜欢晚棠说自己老。

“啊？”不等晚棠拒绝，他手里那把刀便被塞进她手里。

晚棠哪里握得住，堪堪两只手，才能将那刀举起。

明明在他手里轻得犹如一根竹棍，没想到这么沉。

“棠棠，拿稳了。”晚棠后背紧紧贴着萧峙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源源不断的热气，耳边的叮嘱带着喘息、带着愉悦、也带着几分孩子气。

晚棠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许久没有唤她“棠棠”，过往的身份早已经被岁月掩埋，晚棠从不敢将它拿出来晾晒。

此时此刻，长廊里不知候着多少个宫女内侍，夜风习习，萧峙却胆大妄为地唤她棠棠。

一只大手握住晚棠握刀的右手，另一只大手拿开她的左手，晚棠的身子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被萧峙带动，舞出一朵漂亮的刀花。

一向端庄沉稳的皇后，忍不住惊呼出声：“我也会了！是我舞出来的！”

萧峙垂眸看一眼怀里的皇后，看到她露出久违的少女开怀之态，满意地扬起唇。

屋子里，两个小脑袋趴在窗户边，望着外面这一幕。

团哥儿忽然用小手捂住双眼，然后透过指缝看着他的父皇母后如何恩爱。

茜茜大大方方看着，忽然撇撇嘴，红了眼眶：“哼，我爹爹还会带我娘爬屋顶呢。”

她想她爹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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