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四方堂16
墨雾缠绕着永恒的力量为他筑建的屏障,就算一时半会儿攻不进去,也足以困住宋归程,令他寸步难行。
宋归程抬手挥出匕首,寒光在光晕里划开一道亮痕,直直地穿进墨雾里,没有碰撞的触感,没有撕裂的声响,匕首像扎进了空无的影子里,墨雾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又立刻重新凝聚,连一道缝隙都没留下。
普通的攻击果然无效。
宋归程垂下手,看着匕首尖端的冷光,又看了眼张牙舞爪的阴影。
那些黑暗没有实体,却能带来切实的冰冷,像无数根细针,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
虚无就是这样,没有固定的形态,没有活着的痕迹,却能像空气一样渗透每个角落,用怨恨和冰冷吞噬一切。
你没法杀死它,因为它从未存在过,就像没法斩断一道没根的影子,没法吹散一团抓不住的冷雾。
光晕里的银辉越来越暗,巫止神像的轮廓也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要被墨雾彻底吞没。
裂缝里的怨恨还在涌出来,那些细碎的怨灵哭声又清晰起来,缠在耳边,带着蛊惑的调子,像是在说“放弃吧”“你斗不过它”。
宋归程的指尖有些发麻,不是因为冷,是因为体内的永恒力量在躁动,那缕从出生起就跟着他的力量,正隔着皮肤,与神像的光晕遥遥呼应,却又被墨雾死死压制着,连一口气都难喘。
他想起十六岁那年,宋玉阶笑着递给他那杯威士忌时,温和模样下藏着他不知道的冰冷的考量。
那时他还不知道,所谓的哥哥只是虚无的伪装,那些温柔的陪伴、耐心的教导,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摧毁他的世界。
虚无最擅长的,从来不是用蛮力攻击,而是用最熟悉的样子,一点点瓦解人的意志,让你在绝望里放弃抵抗。
可宋归程没有放弃。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眼前的墨雾,也不再去听耳边的怨灵哭声。
他试着放松攥紧匕首的手,让注意力沉到体内。
那缕永恒的力量像沉睡的星火,在血液里微弱地跳动着。
他想起巫止,想起在副本里,巫止用永恒的力量驱散怨魂时,那道耀眼的光;想起那张残破纸张上的星河神殿图案,想起神像基座上刻着的图腾碎片。
永恒与虚无相生相克,既然杀不了它,那是不是可以……用永恒的力量困住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体内的星火就猛地亮了一下。
宋归程睁开眼,目光落在手臂的伤口上,鲜血还在渗出来,滴落在墨雾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冻成冰晶,反而在墨雾表面留下了一道浅淡的暖痕,像雪地里的一点火星,久久没有消散。
他忽然明白了。
虚无没有实体,普通攻击伤不到它,但永恒的力量是它的克星。
就像光没法斩断影子,却能照亮影子,能让影子无处可藏。他不需要杀死虚无,只需要用体内的永恒力量,唤醒神像里的力量,让两道力量汇合,就能把虚无压制在裂缝里,让它没法再吞噬这方空间。
墨雾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突然变得狂暴起来,猛地往他身上涌,像是要把他彻底裹进虚无里。宋归程没有躲闪,反而往前迈了一步,任由墨雾缠上他的脖颈、他的手腕。
他抬起手臂,让伤口对着巫止神像的方向,指尖轻轻拂过伤口边缘的血迹。
那些血珠像是有了生命,顺着他的指尖,朝着神像的方向缓缓飘去,在墨雾里划出一道道暖红色的痕迹,像连接他与神像的红线。
“巫止,”他轻声唤了句,声音穿过墨雾,落在神像前,“我需要你。”
话音刚落,神像的光晕突然亮了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耀眼。
玄袍上的星河纹路开始闪烁,像真的有星星在衣摆上跳动。一道温暖的光从神像指尖溢出,顺着宋归程飘过去的血珠,朝着他的方向缓缓蔓延,那是巫止的力量,是属于永恒的力量,带着霜雪般的清冷,却又裹着让人安心的暖意。
墨雾在暖光里开始退缩,像是被烫到的影子,一点点往裂缝里缩。宋归程站在光雾的交界,白色长发被暖光染成浅金,手臂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反而有微光从伤口里透出来,与神像的光融为一体。
黑雾在指尖散开时,像被揉碎的墨纸,簌簌落在地面上,露出后面的身影。
宋玉阶就站在神像前三步远的地方,一身深灰色西装,袖口银扣泛着冷光,熨帖的衣摆垂落,没有沾染半点黑雾的痕迹。
他依旧是记忆里挺拔俊美的模样,绿色眼眸在光晕里亮着,像浸在深潭里的翡翠,明明带着笑意,却让宋归程浑身发冷。
宋归程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长发垂落在肩前,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微微绷紧的下颌。
他太熟悉这副模样了。
小时候帮他挡开欺负人的同学时,是这副从容的姿态;十六岁那年笑着告诉他“朋友走了”时,也是这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后来在副本里对他下手时,依旧是这副仿佛掌控一切的样子。
宋归程知道,真正的阻碍,从这一刻,才刚刚显露出来,上次有巫止的庇佑,这一次,轮到他来护着巫止了。
宋玉阶往前迈了一步,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他抬手整理了下袖口,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晚宴,目光落在宋归程手臂的伤口上,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心疼,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
“归程,”他开口,声音温和得能滴出水来,“你总是这么不听话。”
宋归程没说话,只是抬眼看向他,眼底的温和早已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戒备。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永恒力量在躁动,像是在抗拒宋玉阶的靠近,又像是在提醒他,眼前这个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哥哥,是视万物为草芥的虚无之神。
宋玉阶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往前走,直到离他只有一步远。他低头看着宋归程,绿色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对方苍白的脸和沾着血迹的白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宋归程冷笑一声:“拜你所赐。”
宋玉阶挑眉,毫不在意宋归程的敌意:“你是不是觉得,我从来没爱过你?”
这话像一根针,扎进宋归程的记忆里。
小时候他生病,是宋玉阶守在床边喂药;他被父亲冷落,是宋玉阶带他去游乐园;车祸时,宋玉阶为保护他身受重伤,他很害怕,宋玉阶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有没有事。
可这些温暖,最后都变成了刺向他的刀,朋友的死、母亲的真相、副本里的追杀,每一件都让他痛不欲生。
“没有我,你活不到这么大。”宋玉阶的声音轻了些,“你体内的永恒力量只能让你不死,却护不住你好好活着。是我帮你挡了那些明枪暗箭,是我护着你,让你衣食无忧。”
他抬手,似乎想碰宋归程的头发,却在指尖快要碰到时停住了,像是在珍惜一件易碎的珍宝,“在我眼里,这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只有你是彩色的。你知道吗?这种感觉,比永恒更让我着迷。”
宋归程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你就戏弄我?看我挣扎,看我痛苦,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宋玉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爱一个人,为什么不能看他挣扎?痛苦才能让你记住我,才能让你身上的色彩更丰富。”
他顿了顿,绿色眼眸里闪过一丝认真,“我想让你永生,想让你和我一样,成为虚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痛苦,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他没说,那些追杀的举动,是想逼宋归程接受虚无的力量;没说,在副本里留手,是舍不得真的让他消失;更没说,看着宋归程为了巫止不顾一切时,他心底那股既嫉妒又兴奋的情绪——
嫉妒巫止能让宋归程如此执着,又兴奋宋归程的色彩因执念变得更鲜活。
宋归程看着他,觉得很可笑。
眼前这个人,把占有当疼爱,把伤害当救赎,活在自己编织的偏执里,却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懂爱的人。
他往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匕首在光晕里闪了闪:“我不会成为虚无,更不会跟你走。”
宋玉阶脸上的笑淡了些,绿色眼眸里的温和渐渐被冰冷取代。他看着宋归程,像在看一件即将挣脱掌控的珍宝,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归程,你会的。毕竟,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你。”
黑雾在他身后重新凝聚,像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朝着宋归程的方向伸去。
神像的光晕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又亮了几分,却被宋玉阶身上散发出的虚无气息死死压制着。
这场关于永恒与虚无、爱与占有的对峙,从许多年前,永恒心软的那一瞬间,虚无看到宋归程的那一瞬间就开始了。
无法摆脱,也似乎不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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