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0章 此等墙头草

说着聂冰顿了顿之后，就对着锡恩.卡波开口说道：“不知陛下对于王都留守的王室近卫军队作何安排？”

这才是最后的、也是最直接的考验！兵权！

锡恩.卡波原本放下了不少心，再次提起。

王室近卫军，那是布狄卡时代就留下的一支相对忠诚于王室的精锐，人数不多（约五千人），但却是他在不列颠仅存的、可能有点实际意义的象征力量。

锡恩.卡波对外是说他早就收买了，其实这些个人也都是因为布狄卡开口说了之后，他们才会对于锡恩.卡波效忠。

最主要的是，在那个王室近卫军之中，布狄卡还是在其中放入了几个。

聂冰此刻询问，其意不言自明！

你既然来了，还带着诚意，那么，这最后的爪牙，是不是也该交出来了？

电光火石间，锡恩做出了决断。

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不舍，反而涌现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坦然，他再次深深躬身，声音恳切而清晰：

“会长大人明察！锡恩.卡波此番举家前来联盟城，效忠会长左右，便是已将自己与不列颠的命运，彻底托付于光照会之手！王室近卫军，名为护王，实则为国。而今，不列颠之国本已在联盟城，‘王’亦在联盟城！那些忠勇之士，留在旧都空耗粮饷，已失其本义！”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赤诚的光芒，直视聂冰：“锡恩恳请会长大人！请光照会即刻接管王室近卫军的指挥权！

无论是将其精锐直接调入联盟城卫戍，增强拱卫之力；还是将其分派至维克托大人麾下，充实追剿叛逆之军力；

又或是就地改编，维持地方之安靖！皆由会长与光照会一言而决！锡恩绝无异议！此军兵符印信，锡恩今日便命人即刻取来，亲手奉于会长驾前！

此军一日不纳入光照会麾下，我一日心难安！”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没有半分讨价还价，主动将最后一点象征性的兵权双手奉上，甚至为光照会接管后的安排设想了多种可能！

这份姿态，比任何慷慨陈词的表忠都更加有力！他是在用实际行动宣告：我锡恩·卡波，已毫无保留！

聂冰定定地看着锡恩.卡波，盯了好一会。

大殿内落针可闻。

萧策站在一旁，眸光微动！

锡恩.卡波这份毫不犹豫、近乎“自废武功”的决断，其魄力，连他也感到一丝意外。

这已经不像是伪装，而是真正将筹码全部押在了联盟城这张赌桌上。

不过，他也确定了，这一切应该是布狄卡给他说了一些事情。

否则，他也不敢这么说的！

果不其然，聂冰他那张冰冷的脸上，缓缓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堪称温和的赞许：

“好！卡波陛下忠勇纯挚，心思剔透，不负肖恩先生大力举荐之情。如此，本座便代光照会，收下这份沉甸甸的信任。”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肖恩（萧策），带着不容置疑的声音：“肖恩先生，此事便由你亲自督办。接收王室近卫军，务求稳妥周全，妥善安置。”

“遵命，会长大人。”

萧策躬身领命，目光与锡恩.卡波四目相对，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千言万语。

聂冰的目光重新落回锡恩.卡比身上，那份温和并未散去：“卡波陛下既卸下旧日重担，便安心暂时联盟城住下。你之才能，光照会不会埋没。高级顾问之位，明日便由艾德·怀特亲自授予。至于你的家人...”

她的声音放得更缓，“联盟城会为你们准备最舒适的居所，确保安稳无虞。”

这“安稳无虞”四字，既是承诺，也是警告。

“谢会长隆恩！锡恩.卡波感激涕零，定当竭尽驽钝，以报会长知遇之恩！”

锡恩.卡波深深拜下，姿态无比虔诚。他知道，这第一关，最凶险的试探，他算是涉险过关了。

虽然，他不知道聂冰这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因为，之前聂冰说的是让他们家人留下，让他回去。

但是，这怎么回事？

不过，锡恩.卡波并没有去多...

聂冰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锡恩.卡波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缓缓退出大殿。

直到走出那冰冷威严的殿门，重新感受到联盟城初冬微凉的空气，他才感觉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凉意刺骨。

阳光洒在身上，他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恭喜陛下，初试锋芒，便得会长青睐。”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旁响起。

锡恩.卡波猛地转头，只见肖恩·奥列里乌斯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他身侧几步之外，脸上带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锡恩.卡波心脏骤然一紧，面上却迅速堆起感激涕零的神色：“肖恩先生！今日若非先生出言相助，我怕是...先生大恩，我没齿难忘！”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后怕和真诚的感激。

萧策笑容不变，缓步走近，声音也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陛下言重了。肖恩不过就事论事，为会长分忧，为联盟城计而已。陛下能深明会长苦心，放下藩篱，真心融入，这比什么投名状都更能打动会长。”

他的目光在锡恩.卡波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要洞穿那层感激的面具，看进他的灵魂深处。那眼神并非威胁，而是一种深沉的、洞悉一切的审视。

“只是...”萧策话锋一转，声音更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联盟城虽好，终究根基尚浅。不列颠乃陛下故土，亦是光照会西陲屏障。陛下虽定居于此，但旧都根基，亦不可全然荒废，任宵小滋生。

待接收事宜办妥，我若是可向会长进言，拨调一批精良军备，协助陛下重新整肃留守之国本，使其真正成为联盟城稳固的后方基石。陛下以为如何？”

拨调军备？整肃留守国本？锡恩.卡波的心猛地一跳！

萧策这话，表面看是体恤他，给他颜面，让他能保留一点对故土的影响力，甚至...给他增强力量的机会？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但锡恩.卡波瞬间警醒，这会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吗？

刚刚交出兵权，就给我武装的机会？是试探我的野心？还是...另有所图？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先生高义！思虑之周全，锡恩感佩万分！只是...”

他露出些许为难...

“我既已决心追随会长，旧都之事，全凭光照会和会长大人安排便是，我岂敢再僭越置喙？更不敢奢求军备...”

“哎，陛下过谦了。”肖恩轻轻摆手，笑容温和依旧，眼神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深意！

“在其位，谋其政。陛下既为不列颠旧主，又是光照会倚重之顾问，为联盟城稳定后方，安定旧都人心，亦是本分。此事，我自有计较，陛下静候佳音便是。”

他不再多言，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

他刚想走。

锡恩.卡波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肖恩（萧策）的背影问道：“对了，肖恩先生...”

肖恩（萧策）听到了锡恩.卡波的话之后，看向了锡恩.卡波说道：“陛下，你这边有着什么问题吗？你可以直说的？”

锡恩.卡波对着肖恩（萧策）尴尬一笑，随即说道：“就是想着，之前不是说让我的家人在这边，让我回去嘛...怎么现在也让我留下来了...”

萧策听到了锡恩.卡波这么一问，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锡恩.卡波看到了肖恩（萧策）的这个笑容，连忙解释了起来：“肖恩先生，你也别误会...我就是...我就是...”

萧策对着锡恩.卡波笑了笑：“若是，会长不这么说，你会来吗？”

这么一句话，让锡恩.卡波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下来。

看到了锡恩.卡波的表情。

萧策笑了笑，随后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互相信任是需要时间的，对吗？你就安心吧！”

锡恩.卡波听到了萧策这么说之后，愣了愣...

而此时此刻肖恩（萧策）摆了摆手，随后直接距离开。

步伐从容，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锡恩.卡波站在原地，目送着那挺拔的背影又是回去...

他后背的凉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深了。

这个肖恩·奥列里乌斯...

他递来的，究竟是救命稻草，还是另一根更致命的绞索？

他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操控着每一步棋局，既让他锡恩.卡波在聂冰的炉火中淬炼过关，又在他手中悄然埋下了新的、充满未知的引线。

联盟城的天空高远而冰冷。

一群锡恩.家族的人，他们表情有些尴尬的看着锡恩.卡波。

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锡恩·卡波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惊疑、恐惧和那一丝微弱的、被赋予力量的悸动，深深埋入心底。

他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随即对着他们锡恩家族的人笑了笑，说道：“没事，放心吧。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家族之中的人见锡恩.卡波这么笑着说，他也不意外了...

纷纷点头随后开始在一些人引导下离开。

“家主...”身旁的老管家，同时也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低声唤道，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忧虑。

锡恩.卡波看着这个老管家，投以一个淡定的笑容...

随即离开，锡恩一家被安置在联盟城内城核心区的一处豪华住处。

这个住处，守卫森严，环境清幽雅致，生活所需一应俱全，堪称顶级待遇。

然而，锡恩.卡波清楚，这栋华丽的建筑，就是一个镀金的牢笼。

豪宅内外，明里暗里，光照军的身影无处不在，监控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家人的活动范围也被严格限制在内城特定区域。所谓的“高级顾问”身份尚未正式授予，他们先体验到的，是“人质”的实质。

不过，对此，锡恩.卡波并没有说什么，这未尝不是一个坏事。

他一路走过来，可是太了解什么叫做福兮祸所依这个道理了。

萧策的身影重新没入总督府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空气凝滞，唯有壁炉里木柴燃烧时偶尔爆裂的“噼啪”声，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聂冰依旧坐在那张象征权力的高背椅上，身影几乎与椅背的阴影融为一体，眼眸温和的看着前来的肖恩（萧策）的身上。

“会长大人。”

萧策走到高台前，姿态恭敬，声音平稳无波，仿佛刚才外面那场惊心动魄的试探从未发生。

“他们回去了？”聂冰声音之中不带着任何情绪的对着肖恩（萧策）问道。

“是！锡恩·卡波及其家眷已由专人引领前往安顿之处。”

萧策微微颔首，随即抬头坦然地迎向聂冰审视的目光，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

聂冰此时此刻看到了肖恩（萧策）流露出来一抹疑虑，直接开口说道：“肖恩先生，你似乎有着什么话要说啊？咱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了吧...”

聂冰其实知道肖恩（萧策）想要问什么...

“属下斗胆，方才会长提及让锡恩·卡波一家定居联盟城...这与我们最初的设想，似乎略有出入？”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让定居二字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份量。

聂冰听到了肖恩（萧策）这个话之后，并不意外，脸上甚至露出了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肖恩，你方才替他解围，说得滴水不漏，维护光照会颜面，更显他赤诚。此等墙头草，放他回那风雨飘摇的王座，岂非放虎归山？”

“将他和亲族牢牢攥在联盟城，置于我等目光所及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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