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夸张，但不脱离实际
来周长贵家的，是镇集体户食堂采购员王得发。
他瞅准了周长贵礼拜天休息，才麻溜地跑到他家。可一进屋，瞧见屋里还坐着个穿补丁褂子的年轻人，后槽牙一咬，汗津津的手在裤腿上蹭了两下。
王得发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寻思着这事儿还能不能跟周长贵说。
周长贵眼尖，一下就瞧出王得发眼神里的纠结。
赶忙站起身，热情地给两人做起介绍：“这是我远房亲戚的兄弟，叫唐山海。”
“这是咱们镇上集体户食堂采购员，王得发。”
王得发上下打量着唐山海的穿着打扮，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可一听说是周长贵的远房亲戚，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到一块儿了。
还赶忙伸出手，主动跟唐山海握手。
那热情劲儿仿佛两人是多年的老相识。
唐山海神色平静，只是微微点头，伸手轻轻一握，脸上没露出啥特别的表情。
接着，周长贵大大咧咧地说道：“咱这都是实在亲戚，可不是外人，你有啥事儿就敞亮说。”
王得他寻思这事儿怕是要黄，可来都来了，硬着头皮也得开口。
他长叹了一口气，叹气声中带着几分无奈。
“哎呀，我过来找周兄弟，是想请你帮个忙。”
周长贵一摆手，豪爽地说道：“啥帮不帮忙的，有啥事你麻溜直说就行。”
王得发皱着眉头，一脸发愁地讲：“这不，俺们食堂主任这两天给我下了个任务。”
“叫我想办法弄一批山楂丸。”
周长贵疑惑地问道：“要多少呀？”
王得发苦笑着挠挠头，说：“这玩意儿咋说多少啊？你就说咱那食堂一天得有多少人吃饭吧。”
“一天给那些吃饭的人发一个，你说得多少？”
“我这也算不明白呀，你说俺们主任也不知道咋寻思的。”
原来，东泉镇集体户食堂这边，之所以食堂主任让采购员去弄山楂丸。
主要是因为现在正是大东北的春天，食堂的饭菜那叫一个单调。
基本上就是苞米面掺着白面的饼子。
还有去年秋天冬储的酸菜，以及那些晾晒干了的干豆角、茄子干、土豆干啥的。
顿顿都是干菜。
这么一来，可把那些集体户的工人吃得没滋没味的。
尤其是很多从城里来的下乡知青，本来就觉得农村饭菜不合口。
现在天天吃这些，更是意见大得很。
可眼下根本弄不到新鲜菜，别说是集体户的食堂了。
就是各个领导家里，吃的也都是去年秋天储备下来的干菜。
东北的春天时间长，青黄不接，家家都这情况。
但为了让大伙有力气干活，食堂的问题必须得解决。
所以食堂主任想出个办法，给每一个去食堂吃饭的人每天发一个山楂丸。
好让他们开胃，多吃点饭菜，有力气干活。
周长贵听完王得发的解释，忍不住哭笑不得，说道：“这玩意儿也不能光靠山楂丸啊。”
“再说了，山楂丸这玩意儿多贵呀，你一人发一个，这不得花老些钱了。”
王得发无奈地摆摆手，说：“这不是我就过来找你了吗？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给整点便宜的。”
周长贵在镇卫生所做一把手，在药品来源方面还是有点门路的。
当然，在这工作期间，他也能捞到一些油水。
这也是为啥王梅那些人看见周长贵之后，都争着巴结他。
周长贵皱着眉头，一脸为难地说：“你找我有啥用啊，这玩意我又自个做不了，我就是再给你省钱，那也得是不能低了搁厂子里拿货滴价呀。”
王得发连忙点头，陪着笑说：“这事儿我明白，我不寻思便宜一分是一分嘛。”
周长贵叹了口气。
“就这么跟你说吧，便宜不了几分钱，你说到时候你们那个支出，摊在啥上面划算呢？”
“咱俩也都是实在哥们，我是有啥说啥。”
“你听我一句劝，还是回去劝劝你们主任，再想点别的办法吧。”
王得发心里清楚，周长贵说的都是实在话。
可他们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才想出这么一招。
他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说：“哎呀，要实在没啥办法，就只能硬挺着了。”
“这要是接上新菜，咋也得到六七月份呀。”
“六七月份也就接点儿菠菜啥的，其他的菜你就是天天往给他往外薅，他也长不出来呀。”
唐山海一直坐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两人的谈话，始终没吱声。
他心里明白，在这个年代的这个季节，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
要是各村的生产队也就算了，那些社员都是农民出身，吃苦惯了。
能有干菜、苞米面饼子吃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城里来的那些年轻知青，哪能吃得了这个苦。
不过听两人说完之后，唐山海心里倒是有了一个主意。
但他并没有急着把想法说出来，而是不紧不慢地把刚才拿给周长贵的山野菜顺手拿过来。
开始挑拣起来。
本来愁眉苦脸的王得发，一扭头，就看到旁边有那么一小堆绿盈盈的青菜。
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哎呀，周所长，你家咋有这新鲜的青菜呢？”
周长贵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我兄弟从山上采了点山菜，才给我送过来吗？”
王得发好奇地凑上前，问道：“这玩意儿好吃吗？”
周长贵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
“哦，对了。”
周长贵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又继续说道：“你以前你家是县里的，好像也没咋吃过这玩意儿。”
“咱镇上其实吃的也少，但我这兄弟搁村里住着，他们吃的多，他们懂这些玩意儿。”
王得发眼睛一转，连忙问道：“那这玩意儿，山上多吗？”
这个时候，王得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
他寻思着如果这些山菜山上多的话，他就可以组织一批人去山上采，然后供食堂做菜用。
可山上这东西到底多不多，周长贵也不知道，毕竟他也没跑过山。
唐山海瞧着时机差不多了，不慌不忙地将一把山野菜放到王得发面前。
“这玩意儿要说山上多吧，也确实多……但是也得分谁去采。”
“那要是对树林子不熟悉的，进去别说不知道山菜搁哪采了，怕是还没等采着山菜，就遇上山牲口了。”
“山上那些玩意儿那可不是跟你闹着玩儿的，啥野狼啊，熊瞎子啥的，那见了人逮着人可是真咬啊。”
“还有那野猪啥的，那俩大獠牙，那一下子就能把人穿个窟窿。”
唐山海把树林里的情况描述得那叫一个凶险，虽说有一些夸张，但也不脱离实际。
周长贵和王得发两个人听得脸色发白，直打冷战，感觉后背都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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