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樊楼的主人

阿朱调笑道：“好你个小气鬼，叫你做一回东你就连家乡都记不起来了。”

    二女互相打趣调笑，慕容复心头却是泛起了疑云：他只记得阿碧当年是由她人送到姑苏来寄养的，名义上是慕容复的专属婢女，实际上等于慕容家收的养女。以前慕容复忙着满世界瞎跑，没有去深究，以前怎么从未听这小妮子说起过自己是汴京人士？

    慕容复道：“阿碧，说来当年送你来姑苏的人真的是你的父亲吗？怎地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来人接你回家去？”

    阿碧眼神一黯：“不记得了，都不记得了。”

    慕容复道：“既然此番来了汴京，不妨多派点人手，好好地寻找一下，若是阿碧还有亲人在世上，不妨接到姑苏一起照顾。”

    ……

    之后一连七天时间，慕容复都来樊楼，有时候是和章惇几人一道前来，有时是自己一个人，而每次来，慕容复定然出手阔绰，说是一掷千金也毫不为过。

    今日慕容复携了章惇一道，要了个临水的阁子同章惇对酌。

    章惇道：“你这几天在樊楼花的钱不下五十万贯了吧？你就这么笃定樊楼背后的主人一定会前来约见你？万一人家要是根本就懒得搭理你，你不就是这么多银子打了水漂？”

    慕容复淡笑道：“没事，区区五十万贯而已，能换得同章相一道吃饭观赏汴梁风景的机会，倒也花得值。”

    话音刚落，店小二轻轻地叩响门扉，在得到慕容复的允许后，那位手脚伶俐的店小二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恭敬地说道：“公子爷，我家主人请公子上三楼芭蕉小筑一叙。”

    慕容复朝着章惇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章惇眼神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随即恢复淡然。

    慕容复领头，章惇下意识地就想跟上去。店小二微微一欠身，笑道：“这位老爷，不好意思，我家主人吩咐了，只请这位公子上去，请老爷在此等候吧。”

    章惇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冷哼一声，倒是没说什么，又坐下了，拿起桌上的酒壶自斟自酌起来。

    慕容复笑道：“章老伯，你在此稍坐，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慕容复随着店小二上了三楼，出人意料地是，三楼与一二楼虽然同在一栋建筑之中，却仿佛自成一方天地，楼下的喧嚣与三楼仿佛完全隔开了。整个三楼安静地仿佛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大了。

    慕容复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这层楼的材料应该是用了特制的吸因材料，又，又在建筑布局上与前两层不一样，故而营造出了这种闹市中的一方净土的效果。

    将慕容复带到一间安静的屋子之后，那小厮说了声：“请公子在这里等候，我家主人一会儿自会前来与公子相见。”

    慕容复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毛：自从他接任逍遥派掌门以来，还从来没遇见过他等别人的情况。不过也罢，毕竟自己这遭是有求于人，人在屋檐下，且低头又何妨。

    然而慕容复的眼光看向房间的内部装潢时，登时微微一惊。

    一句话形容，低调奢华有内涵。

    紫檀木的桌子上，放着一整套羊脂玉雕成的笔架和镇纸。那镇纸雕成一只狮子口含绣球的形状，栩栩如生，活泼可爱，更奇的是通体以一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线条流畅无比，显示匠人高超的技艺。

    房间内的墙面上挂着各派大家的字画，近如苏东坡、蔡襄，远则如李太白、怀素，更为难得的是，房间内赫然挂着唐代褚遂良仿的《兰亭集序》真迹，恐怕光是这一件的价值就要在整座楼之上了。

    不过慕容复的眼光很快便被另外一样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副硕大的地图。

    尽管这个时代的绘图技术做出来的地图十分之抽象，但是慕容复也凭着记忆大致认出了地图上面所绘制的地方指的是哪里。

    燕云十六州！

    看来，这座楼不仅仅是有皇室背景这么简单啊。

    以后世的眼光来看，这幅图只能用简陋的草图来形容，可是放在这个时代，已经可以用国之重器，社稷安危所在来形容了。

    慕容复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地图，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早已察觉对面的房间有人在隐秘地观察着他，从他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是故作不知，任对方主动现身。

    终于，过得一顿饭的工夫，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浅红袍服的青年男子笑呵呵地走了进来：“贵客临门，在下一时有急事，未能及时迎接，让贵客久等，真是罪过。”

    他的袍子的袖口，领口都以苏绣的手法绣着金线，呈现出花鸟的形状，看工艺大概率是出自皇宫大内绣衣局高等绣娘的手笔。

    那人生得面如冠玉，唇如涂脂，三绺月牙须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的，举止投足间透露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散漫，然而眼光中时不时射出的一丝丝精光显示此人并不像他表面上呈现出的那副纨绔子弟做派那样简单。

    “在下王展图，如今是这樊楼的掌柜。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慕容复微微一笑，心道对方也是打算将装糊涂装到底了，他可不相信对方会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种能够在皇宫旁边几十年不倒的酒楼除了通天的手眼外，必然要对几乎每一个重要客人的来历一清二楚，自己一连七天时间前来，只怕这段时间对方早已经将自己的来历打探的一清二楚。

    既然对方装糊涂，慕容复也乐意陪对方一下，笑道：“在下苏穆，姑苏人士，家中薄有资产，久闻樊楼风物乃人间天堂，故而这次前来消遣一番。”

    “不过，据在下如今看来，这樊楼囊括世间万宝的名头多少有些名不副实啊！”

    王展图眼神一凝，随即舒展：“哦，那倒是奇了。在下倒想要听听，这世间还有什么东西，是我樊楼无法出售的。”

    慕容复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话，那人顿时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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