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九阳驱寒

方清雪只觉一股暖流灌入身躯，周身仿佛泡在温泉般暖洋洋的，那是一种暖到骨髓深处的暖流。即使是以往寒毒发作之时睡在火山石上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此时，她就像一只冬日里的狸花猫，贪恋炉火的温暖，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恍惚中也就没有注意到木盆的水面不知何时已经结了一层薄冰。

    慕容复眼神微微一凝：这寒毒，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一些啊！

    他精准地控制着真气，像操作手术刀一般将隐藏在方清雪经脉当中的丝丝寒气剥离出来。

    这种难度，比用内力为他人洗筋伐髓还要难上十倍，因为方清雪自幼身重寒毒，毒性早就与她的血脉融合到了一起，可以说就是她如今身体的一部分，加上此女毫无内功根基，她的经脉比一个完全没练过武功的小女孩都要脆弱，说是纸糊的都有些高估她了。

    然而，如今的慕容复对于真气的操控早已到达了出生入化的境界。毫不夸张地说，就算此时有人从十几丈的高度扔下一块水豆腐来，慕容复也能稳稳当当地接住，而不伤豆腐分毫。

    北冥神功，阴阳兼济，以往慕容复专修阴柔一脉，是因为其与斗转星移控制力道探幽入微相契合，可不代表他就只会以柔克刚。

    九为阳数之极，九阳者，重阳也。

    一丝纯阳真气在慕容复的小心控制下汇聚到方清雪脆弱的丹田。仿佛有所感应一般，方清雪体内大量的寒气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瞬间从四肢百骸迅速涌来。

    虽说阴阳相生相克，可那是在双方保持平衡，处于均势的状态下。若是一方过于弱小，另一方过于强大，那就是一方吞噬另一方。

    慕容复的纯阳真气论精纯程度，世间无二，纵然寒气再是厉害，且不说品质上差了一筹不止，这些年不过是借助方清雪孱弱的身躯在兴风作浪而已。

    而方腊关心幼妹，盲目地寻来大量的天才地宝给幼妹进补，虽然起到了续命的作用，却也是抱薪救火，反而给了寒气生生不息，持续不断的机会。

    大量的寒气朝着慕容复那一丝精纯内力围去，仿佛鬣狗包围住了落单的雄狮。

    而真气仿佛感觉到了危险，本能地进行收缩成了一个光点，四周大量的寒气被真气诱导，疯狂地朝着真气涌来。

    真气一直处在下风，却是一直仿佛被一根细线吊着的风筝，反观寒气，尽管来势汹汹，却是始终拿不下那一丝真气，反而在不断的消耗中越来越弱。

    终于，当最后一丝寒气如同抽丝剥茧般被吸引而来，随即同最后一丝真气同归于尽。

    方清雪脸上涌上一片潮红，随即“喀”地一声，吐出一块鸽子蛋大小的鲜红血块来。

    方清雪美眸大睁，多年病骨支伶，毫无血色的娇躯此刻带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慕容复转身离去，吩咐一旁的阿朱照料方清雪。自然过程中阿朱又免不了一番调笑。

    经过一夜的休息，方清雪体内寒毒尽去。方腊自然免不了一番感激。

    第二日，方腊领着慕容复在自家漆园好好地逛了一圈。

    园子占地面积极大，时有往来的明教教众。

    方腊叹道：“慕容公子，如你所见。我等明教教众说穿了，大部分也不过是一些受官府盘剥的底层小民自发聚集到一起，以求互帮互助而已。若是好好的日子能过，自然也没有谁会去无事生非。”

    他只称“慕容公子”，却不称“副教主”，显然是并不承认慕容复西域明教教徒的身份。

    慕容复不置可否，倒也没在意这点细节。

    “方左使特邀在下前来一叙，怕不是只为叫在下观赏西湖的湖光山色的吧？实话实说，区区西湖，倒也没什么可看的。论风物，比起姑苏差多了。”

    方腊正色道：“我知道慕容公子此行的目的是汴梁，我也知道与慕容公子同行的那位老者是什么人。我此次找慕容公子谈话，只不过是想为成千上万的明教教众求一条活路！”

    慕容复奇道：“哦？可是要求招安？可是明教如今倒也没有明面上扯旗造反，何来招安一说？”

    方腊冷哼一声：“就算是扯了大旗，这朝廷又待如何？我只是想请同慕容公子随行的那位章相，他日若是重登凤池，不要再玩什么反反复复的把戏，折腾我等升斗小民了。”

    慕容复一时默然。

    王荆公变法，历来毁誉参半。颂扬者力赞其勇于任事，大胆革新，开后世之风气。

    反对者则痛斥其不顾实情，空中楼阁，好心办坏事，客观上加速了宋室的衰亡。

    但无论怎么说，由此开启的朝堂上的党争对宋之百姓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

    原因无他，无非就是治国方略反反复复，小老百姓无所适从。

    慕容复心中黯然叹道：“这我恐怕无能为力。大势之下，我等所能做的无非顺势而为。”

    是啊，雪崩的时候，哪有一片无辜的雪花。可是雪崩的原因，又哪里是因为某一片雪花。

    方腊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如此，希望他日不要与公子为敌的好。”

    ……

    七日之后，慕容复一行来到汴梁。

    阿朱不禁赞叹道：“好个汴京城，比起姑苏，当真是另外一番气象！”

    如果说姑苏是一名江南烟雨中长大的温婉女子，小家碧玉，那么汴京就是通身珠光宝气的大家闺秀。

    八道水门将四通八达的水路同这座城池串联起来。字谜一般的城墙在暮色下宏伟巍峨。

    慕容复等人是黄昏时分从南熏门入的城。

    尽管已经是黄昏，街市上依旧游客众多。

    宽敞的御街足可容纳八辆马车并排通行，宝马雕车，载着富商大贾，高官显宦的家眷，各竞豪奢。

    宋代厢坊制的打破，极大地促进了商业的发展，有宋一朝，商业税始终是朝廷收入的大头。暮色之中，却是家家灯火通明。道路两旁的小商贩在各自划定的区域内叫卖着各色小吃，美食。街边的杂耍艺人卖力地展示自己的技艺，希望得到路人的关注。

    阿朱久居姑苏，此时好奇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城市，倒是阿碧，自从进城之后就一直呆在马车内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慕容复道：“久闻汴京城内有两大酒楼最是一绝。潘家园和樊楼。如今已然是晚饭时间，不如且不忙着下榻，先去樊楼逛一逛如何？”

    阿朱眼前一亮，喜道：“好呀，说不定这次能学到几道新鲜菜式，带回姑苏呢！”

    车夫笑道：“公子爷，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小人所住的李家巷，正好离樊楼不远，不如就送公子去樊楼吧？”

    慕容复道：“好，那就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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