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7章 血染之于铁幕(一百二十九)
第4187章 血染之于铁幕(一百二十九)
随着遗迹大门的打开,贝迪维尔的神经瞬间绷紧,警惕地扫视着门后深邃的黑暗。他反手抽出腰间的月神钢弯刀,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让他稍稍安心,沉声道:"不知道遗迹里藏着什么,大家跟紧我,小心点。"
"不,你还是把武器收起来比较好。" 不等科博特和乔治有样学样地掏武器,矮人国王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 啥?" 贝迪维尔怀疑自己听错了,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遗迹大门是为你开的,说明主人在邀请你。" 国王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语气里满是说教的意味,"作为客人,你拿着武器气势汹汹闯进去,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吧?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他一边说一边频频点头,那副自我赞同的模样,看得贝迪维尔牙根发痒。
"你疯了?" 贝迪维尔提高音量,"我们面对的是未知古文明遗迹!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陷阱或怪物?你让我空着手进去送死?"
"做不到就算了,本王又没逼你。" 国王摊了摊手,话里却藏着刺,"反正现在的年轻人,实力弱还爱装腔作势,不拿武器就不敢往前走,也就这点肚量了。"
这他喵的就是道德绑架!贝迪维尔在心里气得跳脚,手指关节捏得发白。但他早就摸清了矮人王的德行,知道跟这家伙计较只会自找气受,只能咬着牙把弯刀插回鞘中。
不过他没完全放松警惕,依旧把左手压在刀柄上 —— 作为身经百战的战士,他从察觉危险到拔刀出鞘,只需要不到半秒,这样的准备足够应对突发状况。
"进去吧,大家多留意周围。" 贝迪维尔深吸一口气,率先迈步走进遗迹。
刚踏入门槛,长廊两侧的墙壁上突然亮起柔和的光带,淡蓝色的光芒缓缓蔓延,亮度不高却足够照亮前路,温暖的光晕驱散了黑暗,竟让人有种回家的亲切感。
贝迪维尔忍不住打量四周:遗迹的墙体由不知名的金属与石材拼接而成,表面光滑如新,没有丝毫风化痕迹,仿佛昨天才刚建成。他想起之前见过的古代神人族(那姆勒斯人)遗迹,那些遗迹或多或少都有老化迹象,而且还是神人族来到新宇宙后在地球建造的。
难道拉普塔人的科技水平,真的在那姆勒斯人之上?这个疑问在他心里盘旋。
更让他在意的是,遗迹里安静得过分。没有守卫或使者迎接,连个引路的机器人、魔像都没有,只有一条笔直的长廊延伸向深处。虽然不用担心迷路,但这种死寂的氛围,总让人觉得不安。
"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吗?" 科博特好奇地东张西望,小声嘀咕,"这么厉害的遗迹,连打扫机器人都没有?"
贝迪维尔却注意到另一个细节:脚下的地板一尘不染,连半点灰尘都没有,根本不需要打扫。或许这遗迹有某种高科技清洁机制,又或者像乔治他们之前被深渊侵蚀的哨所那样,处于时间停滞状态 —— 如果真是这样,遗迹自然不需要维护,就能永远保持崭新。
好在他没感应到任何敌意或杀意,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沿着长廊走了约莫三百英尺,前方出现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尽头有扇石门通往深处,显然这里是进入遗迹核心的必经之路。设计者刻意让来访者经过这里,恐怕会有特殊的安排。
房间正中央,一个水晶台座悬浮在半空,台座周围立着三根金属柱,却没有与水晶接触,仿佛有看不见的力量支撑着它。水晶足有成年人大小,通体透明,更奇特的是,淡蓝色的古代文字正围绕着水晶缓慢旋转,像是全息投影形成的影像。
"上面写的什么?" 贝迪维尔转头问乔治 —— 在场只有他能看懂拉普塔文字。
乔治凑上前,盯着那些旋转的文字仔细辨认,手指还在空气中轻轻比划:"我认得几个词……【神明】、【魔神】、【讨论】,还有数字【一】。串起来的话,应该是……【神魔论破,第一节】。"
"神明和魔神的辩论?" 贝迪维尔挑眉,心里更好奇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 乔治点点头,对自己的翻译很有把握。
不是,你怎么译出来个【魔神】的,到底啥是魔神啊?该不会觉得帅气才用这个词的吧?
"这应该是记录用的水晶。" 矮人国王也凑了过来,眼神发亮,"拉普塔人把重要信息记录在这里,等着后人发现。"
"怎么激活它?" 贝迪维尔问道,指尖已经下意识地靠近水晶。
"我哪知道?" 国王翻了个白眼,"说不定你走近点,它自己就激活了。"
贝迪维尔懒得跟他废话,径直走向水晶台座。刚靠近到三步远,突然传来 "啪滋" 一声轻响,像是某种装置被启动,吓得他差点拔刀 —— 好在只是水晶周围的文字旋转速度加快了。
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鸟人幻影出现在水晶旁,开口说道:"你来啦。"
"你在等我?" 贝迪维尔警惕地盯着幻影,全身肌肉紧绷。
幻影却没有回应,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这鸟人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盘腿坐在地上,背后却浮现出一棵大树的幻影,婆娑的树荫、树下的小草都清晰可见。僧人明明模样落魄,却透着一股神圣庄严的气息,看起来像个僧侣。
"是的,我来了。" 就在贝迪维尔疑惑时,另一个幻影突然出现 —— 那是个穿着朴素的白熊人,身形高大,语气平静地走向鸟人僧侣。
"你就是拉普塔人的圣僧,斯达・铎尔?" 白熊人问道。
"我是。" 圣僧的声音平缓温和,反问道,"你就是从强子对撞机失控事件中,拯救了拉普塔星的【白色贤者】?"
"我是。" 白熊人也坐了下来,"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能否耽误你一点时间?"
"当然。" 圣僧露出浅笑,"我有无限的时间可以浪费,和你一样。"
贝迪维尔看着眼前的全息影像,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 那白熊人看起来竟有些眼熟,差点让他以为是伊莱恩。
但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先不说伊莱恩的影像怎么会出现在亿万年前的遗迹里,影像中的白熊人透着成熟稳重的气场,体型也更为挺拔;而伊莱恩的白熊人形态只是微胖,气质带着少年的青涩,和眼前这具充满力量感的躯体有着明显区别;就连伊莱恩的白狮人形态,也始终是少年模样,与影像中的白熊人完全不同。
倒是这白熊人的身材比例,让他想起另一个人 —— 能轻松压制半神塞特的黑熊人【伊甸】。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决定先看完影像再说。
"我听说,几千年前你还是量子物理学家,专门研究量子纠缠理论。" 白色贤者率先开口,"为什么放弃科学,转而研究神学?"
"因为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圣僧半开玩笑地说。
白色贤者的表情瞬间变得阴郁,显然没料到这位圣僧会这么不正经。
"不开玩笑了。" 圣僧收起笑容,认真解释,"量子物理学在拉普塔文明里,也是充满争议和不确定性的学科。我们越深入研究,越觉得宇宙深不可测,真理遥不可及。研究遇到瓶颈,需要大量极限宇宙空间观测数据来支撑假设,推导公式。"
他顿了顿,仰头望向虚拟的天空,眼神悠远:"直到有一天,有人送来两份珍贵的数据 —— 黑洞奇点观测数据,还有宙外黑暗空间观测数据。我一下子被这些资料迷住了,意识陷入思维迷宫。我把毕生所学的量子公式都列出来,代入数据拟合,一边心算一边改进公式,反复推导迭代。
数学的美、量子物理学的神秘在我眼前展开,我沉浸其中,直到体力不支倒下,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吃不喝推演了好几天。"
"为什么不用超级计算机?" 白色贤者皱眉,"拉普塔星有好几台超级计算机,以你的身份,借用它们不难吧?"
"它们没我好用。" 圣僧坦然道,"我的大脑有量子演算能力,算力和超级计算机差不多。而且往计算机里输入数据太费时间,会拖慢推演进度。用计算机能省脑力,但真正影响效率的,是我这只有四根手指的笨手 ——它们敲键盘太慢了。"
白色贤者愣了一下,随即挤出一个会心的笑 —— 不是嘲讽,只是觉得这场景实在滑稽。
"后来我下定决心,要不受打扰地完成推导。" 圣僧继续说道,"我躺进维生装置,靠自动化系统维持生命,进入假死状态 —— 全身不动,只有大脑全速运转。我把所有脑力都转换成算力,像冥想一样在脑内演算。不知道过了多少年,等我推导出满意的【万能公式】的瞬间,我失去了意识。"
"是神经紧绷太久,放松后陷入沉睡了吧?" 白色贤者轻声说。
"那是几十甚至几百年都不曾有过的深睡。" 圣僧点点头,"我没忘记推导结果,连在潜意识里,都在探索公式的可能性,欣赏它的美。我想弄懂公式背后的数学意义,我偏执的意识在宇宙深空中遨游 —— 我到过黑洞深处,到过宇宙彼岸,最终……我触碰到了【真理】。"
说到这里,圣僧的身体突然泛起淡蓝色光芒,双眼也射出同样的光,原本瘦弱的身躯仿佛被神性笼罩,整个人都变得耀眼起来:"我无法完全理解真理,但能观测它。窥见真理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他干笑两声:"这就是你想确认的事,对吧?没错,我和你一样,是【超越者】——我到达过宇宙彼岸,我【飞升】过,我在【无量深处】窥见过世界的秘密。"
"【无量深处】……" 白色贤者低吟,他的身体也渐渐泛起蓝光,"我们一般叫它【弦外之理(Axiom-beyond-String)】,不过拉普塔人的叫法也很贴切。"
"弦外之理。" 圣僧品味着这个名字,"是说宇宙像一条无尽的弦,真理在弦之外吗?很形象。美妙的比喻。"
"无量深处这叫法也不错,挺有深度的。" 白色贤者缓缓站起,"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确认你的身份。既然已经得到答案,我就不打扰你悟道了,祝你早日参透宇宙真理。"
"等等。" 圣僧突然叫住对方,"送【黑洞奇点】和【宙外黑暗空间】数据给我们的人,是你吧?"
白色贤者的动作顿住,沉默了半秒才开口:"你为什么会这么猜?"
"黑洞奇点数据还好,以拉普塔的技术,再过一万年或许能获取。" 圣僧苦笑,"但想获取宙外黑暗空间数据,我计算过——单纯就是不可能。身在这个宇宙的生命,永远到不了宇宙尽头,看不到那里的风景。这种事情只有【超越者】才能做到。只有站在宇宙外侧,【弦】之外的人,才能从外向内观测,得到那份数据。我说得对吗?"
白色贤者依旧沉默,却没有否认。
"你为什么要给我们这些数据?" 圣僧追问,语气里满是疑惑,"那不是拉普塔文明该拥有的智识,甚至不是这个宇宙任何高等文明能拥有的——那是深渊的睿智,高维度的大智慧,本不该属于低维度文明。你怀着什么心情,把只有神明才配拥有的智慧,授予我们?"
"…… 只是一时兴起。" 白色贤者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神明的一时兴起吗?有趣。"
"你说的宙外黑暗空间,不是真正的黑暗,也不是虚无。"白色贤者突然开口,语气变得柔和,"那里有五彩斑斓的黑,有凡人永远看不到的壮绝风景。就算是我,第一次见到时,也被深深震撼了。"
他望着虚拟的天空,眼神里满是向往:"我不想独享这份风景,希望有人能和我一起看见。在漫长的时间里,我明白一件事 ——【人皆孤独,他人即地狱】。人只有相互理解,方能排解孤独。所以我把我的所见所闻分享出去,希望能找到理解我的人。"
"哪怕千万中无一,万亿中无一,亿兆中无一?" 圣僧问道。
"概率低,不是我放弃的理由。"白色贤者的语气坚定,"我能永远活着,有无限的耐心去尝试。一直失败,一直犯蠢,一直尝试,直到成功——这是只有永生者被允许拥有的特权。"
"原来如此。"看着白熊人离去的背影,圣僧露出意味深长的浅笑,"总有一天,我也想看看宇宙尽头,那五彩斑斓的黑。"
话音刚落,全息影像突然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消失。
房间里恢复寂静,只有那悬浮的水晶还在散发着淡淡的光。
而在场众人的思绪还停留在约半分钟前,全息录像里【宇宙尽头】、【真理彼岸】的内容信息量太大,每个人都皱着眉琢磨,一时半会儿既理解不透,也不知道该作何种评价。
"真……真厉害呢,又是宇宙的尽头,又是真理的彼岸什么的……"科博特捏着衣角,声音发飘,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撼里缓过来。
"圣僧铎尔果然是超越者吗……"贝迪维尔靠在墙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心里却在琢磨另一件事。
圣僧的经历暂且不论,真正让他困惑的是那位【白色贤者】。那名白熊人自称永生者,能与天地同寿,在见到圣僧之前恐怕已经活了几百万年,是货真价实的老不死。
而他认识的人里,刚好有个永生者——白熊人形态的伊莱恩。虽说白熊人只是伊莱恩众多变身中的一种,但 【永生者+白熊人】的组合,宇宙中真能找到第二个?
难道白色贤者只是碰巧和伊莱恩长得像,又碰巧是永生者?真的?这么凑巧???
可转念一想,伊莱恩那家伙性格懦弱,跟人说话时总会下意识结巴;而全息影像里的【白色贤者】说话流畅沉稳,语气透着淡定和泰然,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么看来,那人绝不可能是伊莱恩。
更何况,活在当下的伊莱恩,怎么可能穿越到早已毁灭的旧宇宙,在几亿兆年前就和圣僧铎尔见面,还留下这样的记录?
一连串看似合理的巧合里,藏着太多说不通的地方;可这些不合理凑在一起,又莫名透着一种诡异的统一感,越想越让人头疼。
"既然这是【神魔论破】的第一节,是不是说后面的房间里,还有更多全息影像记录?"贝迪维尔甩甩头,把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转头问乔治。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乔治摊摊手,没好气地吐槽,"我看起来像是这个遗迹的主人吗?"
"总之先往前走看看吧。"贝迪维尔直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矮人国王身上,忍不住提醒,"那个,国王陛下,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哦?"
阿德曼托瓦十六世此刻正盯着悬浮的水晶,脸上挂着相当猥琐的笑,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不知道在琢磨什么龌龊念头。
"…… 太、太棒了啊!"国王完全没理会贝迪维尔的提醒,反而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睛亮得吓人,"这里简直是知识的宝库!什么宇宙的尽头,什么弦外之理,还有飞升!好厉害!世界观一口气全打开了!本王还要看更多!本王想知道更多宇宙真理!哇哈哈哈哈哈!"
贝迪维尔扶额。【世界观打开】是什么鬼?他早就知道矮人们大多脑子有坑,可没想到这个国王才是整个王国里脑子最不正常的那个。
"总之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想看更多的记录。"狼人青年叹气道,伸手推开房间尽头的石门,动作沉稳,没有多余的停顿。
"这么深奥的东西,贝迪维尔先生真的打算一口气看完?"科博特跟在后面,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打趣,没有夸张的情绪,"说不定听到中途脑子就会爆.炸哦~"
"你这个乌鸦嘴,我可以揍你吗?"贝迪维尔回头看他,语气里带着惯常的调侃,眼神却很平静,显然没把这句玩笑放在心上,随即迈步向前。
穿过第一个房间,眼前出现格局完全相同的空间 —— 同样的石门位置、同样的水晶台座,连墙壁上光带的亮度都分毫不差。这种刻意的重复感让人心生微妙,但贝迪维尔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没有多余的诧异。
"【神魔论破,第二节】。"乔治快步走到水晶旁,指着悬浮的淡蓝色文字翻译道,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看样子是没来错地方。"
贝迪维尔微微颔首。路本就只有一条,哪怕房间布局再相似,也绝不可能走偏。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冰凉的水晶表面,装置瞬间亮起,全息投影缓缓显现。
"你又来了,我的朋友。"圣僧铎尔的身影出现在投影中,依旧瘦骨嶙峋,却透着让人安心的沉稳。
贝迪维尔目光落在投影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 他很清楚这只是亿万年前的记录,没必要对着影像搭话,只是抱着手臂静静观察,神色平静。
铎尔盘腿坐在那棵虚拟的大树下,身前多了个半透明的全息屏幕,手前浮现着无形的全息键盘。他指尖飞快敲击,动作流畅,显然沉浸在著作编撰中,没有丝毫停顿。
"铎尔。"白色贤者的身影随之显现,语气比上次冷淡不少,站姿透着疏离,却没有刻意的压迫感,只是带着一种历经岁月的淡漠。
"你在编写那本书吗?好像是叫做《星渊圣典》什么的?"白熊人走到铎尔对面,目光落在全息屏幕上,语气平稳,听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书名还没有敲定下来,其实书名并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其中的内容。"铎尔浅笑着答道,指尖停下敲击,眼神里带着对著作的珍视,笑容温和却不张扬。
"我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请求吗,铎尔?"白熊人沉默几秒,缓缓开口,"我希望你停止编撰这本书。"
"…… 我可以问理由吗?"圣僧的笑容淡了些,语气依旧平缓,没有因为这个请求而产生情绪起伏。
"原因很简单,因为你著作的这本书,日后会成为一个【祸根】。"白色贤者盘腿坐下,与圣僧相对而视,眼神沉重,却没有夸张的焦虑,"我走访了过去与未来。我甚至在多个平行世界里来回穿越。我知道你著作的这本书,日后会流传起来,变成好几个宗教的起源圣典。即使你不在这个世界了,你也会被那些宗教奉为神明。你留下来的经典,会开创一个又一个新时代。那非常之了不起,但那也非常的可怕。"
"可怕?"圣僧铎尔以试探的语气简洁地问道,语气平静,等待对方的解释。
"我认为宗教是世界上最不应该存在的东西。"白熊人摇了摇头,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见过太多苦难的沧桑,"你永远不知道,教派与教派之间的斗争会如此激烈,甚至在同一个教派自内也有派阀斗争,人们总是容不下彼此。这些宗教斗争的血腥和残忍程度远超你的想象。
我见过这样一个教派,他们认为只有相信他们的宗教的人才有资格活在世上。所有不信教的人都是异教徒,应该被肃清,连生存的权利都没有。他们打着宗教的口号血洗了一个又一个城市,一个又一个国度,手段残忍至极;
我也见过这样一个教派,他们认为人应该分为三六九等。最上等的祭司们终日穷奢极侈、放浪无度,而最下等的贱民则在污泥和臭水沟中苦苦挣扎,连活着都费劲。最可怕的是,他们相信众生皆苦,此生的苦难会换来来世的幸福,所以贱民们心甘情愿地吃苦,吃尽世间苦难,甚至故意折磨自己,直到逝去;
我也见过这样一个教派,他们把宗教变成了敛财的手段。他们毫无节制地扩张,用花言巧语来迷惑人,甚至收编其他教派的教义、习俗甚至文化,借此扩大自己 —— 简直就像是营销组织一样。他们把宗教变成了极其有效率的赚钱机器,通过收取布施、捐助等手段,从教徒那里骗取了大量财富。我看到穷人们宁愿自己不吃饭也要把手里剩余不多的钱财捐给教会,以换取【死后去往乐园的机会】;
我也见过这样一个教派,他们把扩大宗教影响力变成了侵略外国的借口,到处传道,东征西讨,强占别人的土地的同时,还会强迫被征服者信教。他们毁灭了别人的信仰、文化和传统,傲慢地,把自己一厢情愿去相信的教义塞给别人。谁要是不相信他们的教义,就会被绑在火刑架上烧死;
我也见过这样一个教派,他们的祭司残酷地对待贱民,甚至走上邪道。他们会把小孩活生生地杀死,用头骨制作法器,用人皮制作乐鼓。他们说着最神圣的话语,进行着最美好的祈祷,却做着世上最残酷、最丧尽天良的事情。
我在无尽的历史中见识过了许许多多这样离谱的教派。其中绝大多数都起源于你所著作的那本经典。"
说到这里,白熊人用力摇了摇头,露出悲天悯人的表情,却没有过度的激动,只是带着一种无力的沉重:"正因为那本书是【真货】,而且历史上有寥寥几人借此成功【飞升】过,它的破坏力才会那么大。
因为那是【真货】,人们才对它深信不疑。
因为那是【真货】,以此衍生的宗教里不乏狂信者,那些人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
因为那是【真货】,才出现了那么多投机取巧、利用宗教来赚钱的骗子,才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被骗。"
"我还真不知道那种事。我还没有办法预知未来。"圣僧铎尔苦笑,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却没有被这个消息冲击到失态,"我的目标只是谱写这本书,把我的所识所学留给世人。我从来没有想过建立什么教派,遑论自封为神。"
"你没想过建立教派,但你的追随者们会擅自这样做。这是历史的必然趋势,其强制力大到我都无法与之对抗。"白熊人的语气中带有些许愠怒,却没有爆发出来,更像是一种压抑的无奈,分不清是在生圣僧的气,还是在恨自己无力改变。
"总之,我恳求你,停下来吧。请马上销毁你手中的著作,就这样停下来吧。"白熊人用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语气急切了些,却依旧保持着基本的克制,"别再给这个世界种下【祸根】了。你的著作会给世界带来混乱。那书中记载着的,是这个宇宙的凡人们永不该知道的,【深渊的智识】。
再这样下去,你会需要对日后漫长历史中数千兆条人命负责。有些人甚至不会简单地在宗教冲突中死去,他们余生都会被无法磨灭的伤痛所折磨。
你的著作本意是好的,它想把人从这个充满苦难的世界里拯救出去。但结果而言,本意良善的行为总是被执行坏了,受它伤害的人,远比被它拯救的人多。多得多。"
"但是很遗憾,我无法答应你的请求。"圣僧淡然笑着,手里依旧不停敲着键盘,语气坚定,却没有丝毫的强硬,只是一种温和的坚持。
"为什么?你难道就乐于看见无数人因你而死吗?只是为了帮助极少数的人获得【飞升】,你就要牺牲数之不尽的凡人?你的良心难道就不会痛吗?!"白熊人的语气终于有了明显的起伏,带着质问的力度,却没有歇斯底里的激动。
"我的朋友,我早已抛弃了【良心】,拥抱了【平常心】。生与死对我而言并不那么重要。不管是我自己的生死,还是他人的生死,无非只是【大循环】的一部分。"圣僧铎尔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坚定不移的意志,却依旧保持着平和的姿态,"但是世人有权利知道真相 —— 那宇宙万物的真相,深渊的睿智,来自彼岸的真理。
真正聪明、善于理解、能够大彻大悟之人,有权从名为【宇宙】的牢狱中逃离。
他人即地狱。自我即地狱。世界即地狱。认知即地狱。执念即地狱。
任何生灵都有权知道这个真相,有权从【认知的地狱】中彻底解放,拥抱真正的自由。
已经做到了这一点的我们,有义务把真相告知他们,给他们一个脱离地狱的机会。
人各有志。想得到【飞升】之人,通过自身努力实现【飞升】亦无妨;执迷不悟之人,在地狱中永恒仿徨亦无妨。
哪怕获得拯救的人亿兆中无一,我们也不可剥夺他们被拯救的机会。"
白熊人眯起双眼,表情逐渐变得阴险,却没有外露的凶狠,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无论我怎么劝说,你也不会退让吗?"
鸟人圣僧早已注意到白熊人别在腰间的凶器,却没有表现出警惕,依旧平静地说:"我想,你也只有通过杀死我,才能阻止这一切了。"
"……别逼我这样做。"白熊人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却没有主动拔出武器。
"我不会逼你。你也做不到。我的意识已经和无数个平行世界的我共通。在无数个平行世界中有无数个我,我们所有人共用同一个意识。而且,这无数个我可以自由地游走在别的平行世界之中。你是无法真正地杀死我的,即使在这个世界中的我身死,其他世界的我也会走遍每一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把我的智识传授与世人。你已经无法阻止我把飞升的方法扩散开去了。"圣僧语气平缓地解释,没有丝毫的威胁,只是陈述事实。
"你那个不仅仅是【飞升的方法】,你那个是让世界陷入腥风血雨的【模因病毒】啊……"白色贤者心疼地说,语气里满是惋惜,却已经打消了杀死对方的念头。
鸟人族的圣僧毫不动容,仿佛这一切都是必要的牺牲,眼神依旧平静。
"告诉我,我的朋友。你阻止了多少场杀戮?"他问,语气平和,像是在聊一件寻常的往事。
"…… 至少有九十六兆四万亿七千二百万场。再往后的我已经懒得去数了。"白熊人摇头道,语气带着一种漫长岁月积累的疲惫,却没有抱怨,"我曾试过直接武力介入,制止人们互相厮杀。我也试过假扮成神明、或者神明的使者,劝人们别互相残杀。我也试过做各种幕后工作来阻止纷争,包括但不限于杀掉那些贪婪疯狂的当权者。但是没用。所有尝试都无果而终。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这世上充满了愚蠢的、偏执的、不讲道理的、自私自利的混蛋们。当这种混蛋拿起宗教作为武器时,地狱的大门就会开启。"
"那我问你。有没有一种可能,宗教纷争只是这些人为了满足私欲而找的借口?伪善之人总有办法把要行的邪恶之事,以圣洁的外衣包装起来。实际上坏人永远都坏,他们找不到宗教这个借口,也绝对会找到另一个借口。"圣僧反问,语气平静,引导对方思考。
"是你给了他们最初的动机。是你让人们深信不疑。即使策划纷争的人本身什么都不信,只是利用了宗教这面旗帜,但你不能否定宗教拥有恐怖的凝聚力。"白熊人坚持自己的观点,语气坚定却不固执。
"那我再问你。你能拯救世上所有的人吗?你又能毁灭世上全部坏人吗?你能创造出真正没有纷争的世界,让所有人和睦共处,互相理解吗?"圣僧继续追问,眼神平和地看着对方。
"…… 做不到呢。我只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地拯救无辜之人。"白熊人坦然承认,没有丝毫的掩饰,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那么我们便是一样的。我把知识分享出去,也只是为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拯救人。那些愿意去理解、去领悟的人,他们自然会得到拯救。执迷不悟之人则会在孽障中永恒仿徨。他们看似通过暴力手段来获取了一时的利益,实则却沉沦得更深,最终被业障(卡玛)反噬。不要去管他们了。生命自会找到出路。"圣僧总结道,语气依旧平和,带着一种通透的豁达。
他有他的坚持。他也有他的坚持。他们都对自己所坚持的物事深信不疑,这样僵持下去永不会有结果。
白熊人站起来,用空洞的眼神幽幽地看着对方,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明明都是为了尽可能地多拯救人,我们的做法却如此不同。"白色贤者叹道,"人与人或许真的无法相互理解。"
"如果你如此坚信,那么你从一开始就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我,劝我停止创作。你刚见面便砍落我的头颅,一切便会结束。"圣僧淡然笑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温和的点拨,"但你没有这样做。你坚信人与人终究可以相互理解。所以你才会试图与我对话。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你拥有永恒的生命,也许你真能等到人们相互理解的那天。"
"……又或许在那天到来之前,宇宙就毁灭了。"白熊人用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低语,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可能的事实。
"若真如此,那也是这个世界的命运。"鸟人圣僧断言道,语气坚定,却没有宿命论的消极,"我们毕竟不是真正的神,没有人能左右世界的命运。"
在对话的过程中,白熊人几度有拔刀的念头,手指在刀柄上微微停顿,却终究还是没有拔刀。他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头也不回,没有多余的留恋。
"有缘(卡玛)再会吧,我的朋友。"圣僧望着他的背影,语气里带着些许寂寞,却没有伤感,只是一种淡淡的怅然。
全息影像到这里就停止了,水晶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淡蓝色的光芒缓缓收敛。
贝迪维尔的眉头则皱得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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