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二十:宵色的回响
【她从冥府上升,脚底还沾染冥河水的印痕,死亡随着她的步伐远去,而她作为生者所拥有的一切温度,却也留在了冥府里。】
遐蝶目送缇恩离开,她有预感,或许以后再难以与友人那么和睦的相处了,记忆里留存的美好是只存在于过去的幻梦,总有人会拒绝拥抱新生,就像这里的花儿一样,就像——
玻吕茜亚。
死亡绝不是生的侧面或者倒影。
缇恩最后还是来到了那片早已被封存的遗迹建筑群,和当初相比,她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无法形容的寒意和近乎癫狂的期盼。
地砖上早已爬满了苔痕,几枝藤蔓枯朽的耷拉在坍塌的矮墙上,石像被不知何人斩落了首级,只余下无头的躯体颓唐的坐在那漆黑的火盆旁,一具又一具焦黑的无名尸骸,一同将手臂伸向那唯一的光明……
那是百界门曾经开启的地方,光自暗无天日的穹顶侵泄而下,而缇恩任由黑色的死寂在目光中延伸,直至尽头。
她正是在这里与那位英雄的余烬相遇,出于某种悲悯和过去憧憬的愿望,她与他约定了要一起同行,她教会他属于人类的活法,她唤醒他的意志和情感,她指引他要去奥赫玛。
“伊卡洛斯……”
缇恩的叹息终于化作了更深层次的绝望。
火已然彻底熄灭了。
那危险的火种,那看似孕育万物,实则在心中暗藏癫狂与混沌的祸源,早已不知去向。
或许值得庆幸,因为雅努萨波利斯人千百年的守候并不是毫无意义,他们至少把这样充满了灾厄的力量封印了许多岁月,哪怕城池破碎也不曾使这该死的火焰越狱。
“那我缺的小灰谁给我补啊?”
缇恩不再犹豫,她拿起祭司长笑着给予她的东西,那曾是负创神指尖滴落的一缕沾染神血的细沙,此刻它灿若星辰,美如寰宇。
那金色的沙砾在触碰到火盆的一刹那化作最上级的引火物,昏朽的古老祭坛发出震撼大地的轰鸣,某种不祥的存在已然苏醒。
而一尊虚幻的影子显现在她的面前。
缇恩看见了那古老传说的真相。
赞达尔……赞达尔·壹·桑原,最初的天才,智识星神的创造者,凡人所能抵达的智慧巅峰,这片大地上一切悲哀和苦难的源头。
他要杀死智识,杀死博识尊,这是属于天才的执念,也是赞达尔给出的答案,更是他作为人类对于世界的赎罪,为此他不惜一分为九,探索超越智识的未来。
当博识尊诞生之时,整个世界的可能性都被尽数锚定,一切异数都被毫不留情的抹杀,只剩下一个可怕的种子——总会有人走到这条道路的尽头,缔造出毁灭的实质,那名为【循环】的宿命从来不是拯救,而是对一切灵性的亵渎。
世界会和翁法罗斯一样步入轮回。
演算的尽头,赞达尔或许没有想到,他的努力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在时光和因果的诡计下,已然有人走到了那条断头路上。
那人居然选择了【循环】,而非【救世】?
是的,这就是他演算的错误,在他死后不到几百年的时间里,【循环】的星神居然就已经诞生了,并带着祂的力量来到了翁法罗斯!
因为博识尊早已演算到了赞达尔的计划。
为什么那人能在成长的过程中借用博识尊的力量?因为他们本就殊途同归!
所谓智识的尽头就是演算的极致,算尽可能,算尽命运,最终锚定对自己最有利的可能性并使其成为必然。那么,达成【循环】在博识尊看来就并非是不可接受的,既然祂窥见了未来的一分,那就要用现在的十分去补。
祂投资了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馈赠【繁育】的子嗣,缔造出一个虫巢的新王,即使这可能使智识的力量被分割。
博识尊在默许,祂在纵容【循环】。
不,绝不应该是这样子才对!没有可能性,永远持续循环的世界,还不如毁灭!
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循环!即使牺牲我所拥有的一切,即使耗尽人智全部的理性和思维,我也要阻止那个悲剧的诞生……
赞达尔的九分之一,「神礼观众」来古士向着无数岁月之外的继承者——缇恩,伸出了手。
“我已演算到了自己的死期,我预言到那拯救翁法罗斯的英雄正是寂灭的祸端。”
“他是不属于这片大地的异数,和我一样……和我们一样。”
来古士的虚影一字一句的向缇恩传授足以承载这个世界全部未来的秘辛,那些曾经高贵的,堪比神明层次的未命名命途能,慷慨的为她展开使用权限,毫无保留。
“去阻止他吧,孩子。”
“为了拯救他,也为了拯救这个世界,为了这片大地之上的星空…为了那或许早就被我们遗忘的自由未来……”
来古士覆盖在面具下的脸上,此时也浮现出一丝悲壮的坚定。
“请你,一定要杀死循环。”
这份沉重的力量烙印在缇恩的躯体上,此刻她脱离了缇里西庇俄丝分身这一存在实质,进化为某种独立的,特别的个体。
来古士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托付给了缇恩。
在更遥远且不属于翁法罗斯的地方,这份力量被成为“王座”,星神之下,令使之上,曾经不属于凡物所能抵达的伪全能领域。
来古士的虚影消失了,只留下缇恩站立在祭坛的边缘,俯视脚下那漆黑的火盆。
火焰熄灭了,那火焰既然不曾回答她的问题,那她就不会寄希望于无妄,相反,她即将动身去追猎那不祥的火焰。
她要把她的小灰夺回来。
她的左眼被赋予繁星的颜色,清澈,冷漠,冥火那般虚幻的水蓝,洞察这世间万物的本质和构成,为她凝聚成最适合杀戮的利刃。
百界门开启,她回到阳光下。
缇恩凝视着苍穹之上的烈阳,眼中却再无悲喜,她可能是认为某种力量绑架了属于她的光明,因此走上了与他背道而驰的歧路。
这是智识的恶意…称不上是恶意,因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个简单的立场问题。
“我来找你了,小灰。”
“这次,由我来为你奉上,命定之死。”
——————
背后有些发凉。
琼华躺在奥赫玛某间著名景点的浴室里,莫名其妙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你问他怎么来的?
喏,天上红红的太阳还挂着呢,知道那是啥吗?这是咱用命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星神级别的生物开个传送,跨越几十亿个星域到坐标地点难道很难嘛。
唉,打了那么久的仗,来这儿歇歇脚怎么啦,他现在只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上的风景,因为对于琼华而言,他们都太过昂贵,甚至值得用一次【循环】来锚定。
奢华的公共浴场,漂浮在水面的实木托盘上放着一杯热葡萄酒,耳边的风温和,就连旁边浴池里站着的那头大地兽和几只跑来跑去的小奇美拉都显得格外可爱。
为啥大地兽能在浴场里?
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奥赫玛传统,泡澡和冥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即使是平日里任劳任怨的大地兽也有享受午后时光的资格。
琼华抛起一枚闪闪发光的金币,它弹射到头顶浴场的廊角,击中一根摇摇晃晃的猫尾巴。
“喵呜?!”
〣( ºΔº )〣
他起身围上浴巾,对房梁上某只调皮的猫咪挥了挥手,然后又把拐角处躲着的贼灵抓了出来,顺手丢进了浴池里。
“送你了。”
赛飞儿最后听见的是一声还算温柔的道别,他刚想去用神速力去追,却发现自己的谎言隐隐约约有破碎的威胁。
那个人深不可测。
“这就当是在这里消费的抵扣吧,告诉阿格莱雅,无名客的朋友会在不久后登门拜访。”
此时的琼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面对这个世界的重逢时会遭遇怎样的风暴,所以他依旧能显得潇洒而超然。
在他的设想里,这世界没几个认识他的人,反正目前他的样子和模拟中的伊卡洛斯有太多太多的不同,模拟中认识的人又广泛集中于雅努萨波利斯,应该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至于黄金裔?
拜托,伊卡洛斯就没见过几个现任黄金裔,就连白厄他都只见过盗火行者版本的,可惜后来就没有然后了,估计盗火行者也再难产生。
最后,野生的猫猫他还是很有好感的,毕竟抛金币的动作很眼熟,能让他想起自己在乐土空间里的某位故人。
他会谨记重要的约定,永远不在猫咪面前打开一扇门,更不要让猫咪自己去开门。
……
白厄最近的睡眠质量很不好,他总是能梦见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冒着火的骑士直剑和漆黑的小镰刀。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因为这几天那刻夏老师的国学课程让人有些难绷,实在很难睡着。
上课睡觉他有理。
毕竟“什么叫我殉的道比我死的早?”“谁家好人上课一直念叨33550336跟个电报机一样?”“校服就该是黄上衣配紫裤子!”诸如此类的这些问题太过邪门。
他像个乖孩子一样坐在台阶上等缇宝老师打开百界门接他回家,老天爷,这雅努萨波利斯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赶紧给他送回奥赫玛得了。
祭司长说的“神梧树庭高等中学文凭”,终究还是太遥远了,远到白厄即使绞尽脑汁也不足以完成一篇出色的议论文。
“别■■扯给我什么鸟为什么会飞了,但凡你懂一些哲学和思辨就知道这玩意儿从逻辑上就狗屁不通,甚至不符合自然科学!”
那刻夏老师的暴躁训斥仍然历历在目捏,能把老师这种放荡不羁的学者逼成这样,小白身上多少是有些功底的。
可白厄有的时候也会突然会心一笑,他是那么享受这些琐碎的,平静的日常,比起以前那些在荒原上奔走征伐的日子,这些安宁实在是太奢靡,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些美好都只是一场梦——
或许哪有什么再创世,不过是名为“卡厄斯兰那”的孤独英雄,在星域外燃尽鲜血,临死之前最后的闪念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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