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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2章 御书房的争执


养心殿内,

    宫灯闪烁,

    灯火顺着光晕,在殿内散开,把御书房照的灯火通明,洛云侯简单的一席话,不光是震耳欲聋,更多是敢讲真话,敢讲实话,尤其是文武百官面前,倘若人人都在阿谀奉承,唯有一人如此,那说真话的人,就是不合群。

    这些浅显道理,谁都懂,但谁有那个胆子,敢做说真话第一人呢,唯有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徐长文。

    顾阁老一番话,听得张瑾瑜有些皱眉,索性站出来,一抱拳;

    “启奏陛下,臣等人只是在天牢里,安排在甬道内聆听,太上皇换做看守天牢官吏,独自入了天牢,和徐长文对话,臣如实禀告,太上皇问,必须要徐长文回答,字字发人深省,”

    眼神看过顾阁老后,又道;

    “其中顾阁老所言之事,臣再读一遍,我大武朝设官吏数万,竟无一人敢对太上皇言之,我若不言,.请大人将我的话,转问宋阁老,转问那些要驳斥我的百官,他们不言,我独言之,何为影射,我独言之,百官反而驳之,他们是不是想让太上皇留骂名,于千秋万代!”

    郎朗正气,扑面而来,就算是戴权,都惊讶的微微张口,武皇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面色沉重。

    “洛云侯所言,可是真的?”

    武皇眼神飘落在众人身上,堂下六人,以小阁老李潮生为首,尽皆一拜,

    “回陛下,一字不差,确实如洛云侯所言,而且臣再来之前,比对户部记载的账册,还是发现漕运衙门的亏空,至今还有约三百万两银子,不知所踪,另有刑部那边,严查的内务府账册,多有织造局和转运衙门的亏空,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触目惊心。”

    李潮生站出列,洋洋洒洒说了两个例子,查到这些,他自己也不敢再查了,一个账册,掀开一角,已经是稻草填充,若是再查下去,还不知会查出什么,索性,就此打住,但查的那些账册,文书,都已经抄录一份在府上,以做后手。

    “启禀皇上,臣刑部侍郎常佐,也有本要奏,这几日,臣组织堂内人手,彻查江南送来的账册,发现织造局的账目,大有蹊跷,在内务府接管以前,织造局曾多次开工,但产出寥寥无几,下官便去刑部大牢,提审制造局前主事秦生,此人乃是贪墨之罪押解进京,臣一问之下,才知晓内里的事,触目惊心。”

    咽了下唾液,不敢抬手,让听得真切的武皇,眼睛一眯,沉声问道;

    “他说了什么,触目惊心?”

    “回皇上,秦主事说,织造局的织机,基本上没有停过,所织出的丝绸和苏锦,乃至于大批的锦布,都是给江南各大家族预备的,以金陵甄家为首,每年从佣户收上来的生丝,都是给他们织造的,所造的钱财,堪比内务府供奉。”

    这才是最为关键的,内务府产业,弄了东西给他人做嫁衣,还欺上瞒下,殿内气氛陡然一冷,让武皇怒急冷笑,

    “好啊,都是朕的好臣子,怪不得江南田赋一年比一年少,织造局更是亏空大半,就连盐税,也是苦苦支撑,弄了半天,朕的银子,都被他们给分了。”

    武皇站起身,摸着桌上奏折,摊开铺在桌上,

    “你们听听,这是江南苏州知府马文秋,和扬州知府叶远昌连名上个折子,说是江南税田缺少,要申请在此开垦良田,并且改田为桑之策,已经行了大半,说要把生丝价格提高两成,让利于民,呵呵,原来其中的道理,就在这呢。”

    武皇冷笑两声,这才明白江南那边的事,不管收购生丝价格多少,最终的银子都会落入那些勋贵世家豪族手中,现在最缺的就是江南税赋,和织造局的利润,

    瞧见武皇面色越来越冷,张瑾瑜也不安分,既然李大公子开团了,那他给添油加醋,也不为过,

    “皇上,臣有话要说。”

    “说,”

    冷冰冰话语传来,张瑾瑜抬起头,目光坚定,

    “启奏皇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选定一人,去江南收拢田赋,而后在彻查田亩侵占一事,对那些勋贵世家,出以重手,必要时候,可动用留守龙骧和腾骧两卫禁军精锐,再收拢织造局产出,必然可解国库亏空。”

    斩钉截铁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杀意,让原本就气闷的殿内,更添加一股肃杀之气,就连顾阁老都有些意外,户部亏空的口子已经堵不住了,若是不动用存底,就怕年底的养廉银都发不起了,可那些压箱底的银子,谁敢轻易动用。

    所以,这一回,顾一臣竟然没有阻拦,让身边刑部侍郎常佐和大公子李潮生二人有些诧异,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了江南留守勋贵大族之人,京城里面,又该如何。

    眼见着气氛越来越凝重,都察院左参议孟历,脸色难看,这些事,督察员和御史台怎会不知,可若是真的彻查江南田亩一事,谁能说全身而退,尤其是吏部卢阁老那里,怎会交代过去,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也有话要说,”

    “嗯,那你也说说。”

    武皇心中依旧在权衡利弊,或许,应该用上金陵知府贾雨村的办法,售卖税田一部分,

    “是,陛下,臣以为,侯爷所言在理,但以下官意愿,彻查不可行,不说江南各府,就算金陵郡城,尚且有四县受灾,还有江北五县凌乱,布政使和巡阅使二人,皆在京城,只有监察使苏大人一人在江南,独木难支,臣以为,应当填补江南官员空缺,先从金陵城一地彻查,其他地方,如苏州扬州等,暂且不予理会。”

    话还没说完,就用官袍衣袖,擦拭额前的细汗,倒是身旁的张瑾瑜,却对孟大人有些刮目相看,可惜,江南案子一天不了,就不会有人敲山震虎,还有接任者又该是何人。

    “洛云侯,你觉得呢?”

    心中还是拿不定主意,武皇伸出手,不断地在御案上,用手指摩挲着桌上龙纹,查案不好查,遇上一些阻力,还不知道查到什么时候,若是换人去,谁更合适。

    “臣以为,孟大人所言稳妥,但也不能让苏州扬州捡了便宜,臣以为,今年收购的生丝,还要再减三成,并且田中赋税清查,要明目张胆的去查,就是让那些世家大族慌张,人一慌乱就容易出错,金陵城苏大人,就有了用武之地,至于其他的,臣不知。”

    眼看着洛云侯都赞同,孟历心中稍安,总算是给卢阁老留了颜面,但后面的事,也不是他能过问的,

    既如此,武皇又把目光看向堂下几人,问道;

    “江南的事,刻不容缓,刑部那边,把江南的案子了结了,那位金陵知府贾雨村,让他戴罪立功,暂且官复原职,但布政使你们可有人选?”

    看似是问询,未必没有敲打之意,顾阁老微微摇头,现在江南那边就是个烂摊子,又是卢文山的老巢,何须北边人南下,眼看着顾阁老不言语,李潮生哪里还能再等,抱拳出列,

    “启奏陛下,臣以为,江南布政使位高权重,既要维护好江南官场安稳,又要替朝廷看好江南‘钱袋子’,所以臣举荐翰林院王书义,此人乃是天宝二十年进士,为人果敢,刚正不阿。”

    刑部侍郎常佐闻言,立刻附和,

    “皇上,李阁老所言,臣深以为然,孟大人所说以稳为主,就是以点带面,王大人此去以后,贾雨村官复原职,另需要委派同知和通判二人即可,稳定金陵郡城后,再缓缓图之。”

    提到王书义,武皇皱着眉,并无多少印象,把目光看向身侧戴权,戴权立刻会意,低下头靠了进来,耳语道;

    “陛下,翰林院王书义乃是翰林院博士,为人刚正,而且此人是李首辅的门生,一直未曾外放为官。”

    几个字一提醒,武皇瞬间明了,这是李首辅将开始往江南布局了,算一算朝堂内众人,江南一系有些过了,既然李首辅有意,也不是不行,思考片刻,点了点头,道;

    “朕暂且记着此人,布政使一位,暂且稍后再定,尚有知府里面缺额,尔等还有要说的吗,洛云侯,你可有人推荐。”

    武皇坐在龙椅上,下面几人的动静尽收眼底,看着洛云侯站在最后,东张西望,莫非有不同意见。

    张瑾瑜迟疑一下,其实江南的事,无非是官场的事,官场的官员理顺了,下面就算再多的事,也无关紧要,所以,越是纷乱地方,越是需要像徐长文那样的人,

    “启禀陛下,臣以为,官场为重,官员有了圣人之道,那就会尽心为民,忠于陛下,江南纷乱,不是一时半会,若是让臣举荐,臣以为,徐长文可为江南为官,做一把利刃.”

    胆大妄为,张瑾瑜一番话,愣是让在场的人,没有反应过来,徐长文到了这个地步,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就算保下性命,这官怕是做不了,尤其是江南一地,恨他去死者比比皆是,怎可再回江南为官。

    顾一臣也觉得洛云侯的话,有些欠妥,摇了摇头;

    “侯爷,江南尚且还有监察使苏崇在,确定布政使的人选之后,让贾雨村戴罪立功,就能稳住金陵郡城局面,到时候再徐徐图之,定然稳妥。”

    苏州和扬州,一个是织造局所在,另一个则是盐政所在地,世家豪强根深蒂固,不可急躁。

    有了顾阁老的谏言,其余众人,连冯永文等人,也觉得是老成谋国之言,但偏偏张瑾瑜也跟着摇了摇头,

    “老大人,此言差矣,朝廷就是因为像阁老这样的官员,才造成现在地方官员有恃无恐,知道朝廷一时半会拿他们没办法,就会变本加厉骄奢淫逸,金陵城,就是因为徐长文一个小小县令,硬是状告上官,这才有了这些事,若是把他再放回去,当个巡阅使,彻查江南田亩数,那时候,谁坐不住。”

    显而易见,是那些勋贵世家,是乡绅豪强,是那些贪官污吏,都会坐不住的,当县令的时候吗,就能把几位领头的大人拉下马,那当他做到那个位置的时候,是否把京城的官员,也拉下马呢。

    这样一想,在场的所有人不禁浑身打了哆嗦,尤其是刑部侍郎常佐,面色一变,若是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朝堂上官员人人自危,再者说,徐长文仅仅一年就升了一级,早已经是破例,七品变六品,没有几年沉淀,怎会挪位子,

    “侯爷,此番话不再理,徐长文只是秀才出身,任职七品县令,已经是皇恩浩荡,此番调任京城六品主事,也是权宜之计,还劳烦顾阁老点头同意,若不是因此,顾阁老岂能卷进来,就算放回江南为官,暂且不能委任高位,以免引起江南动荡,暂且还有太上皇那边,明日还要议罪呢。”

    太上皇临走的时候,让百官上折子驳斥,显然还不打算放过徐长文,司礼监那边应该接了旨意,最后定然会有一个罪名定下,这定罪的官员,朝廷必然不会录用,洛云侯想法,还是要救人而已。

    常佐一番话,分析的条理清晰,让其余人不免跟着点头,眼前的事情还未解决,这就想要寻着解决江南的事,步子迈得有些大。

    张瑾瑜侧脸看了一眼刑部侍郎,男人到中年,列为高位,自有气度,话说的也没错,太上皇这一关还没过,怎会启用徐长文,可就是因为今夜的对话,张瑾瑜才知道,太上皇无论如何都不能杀徐长文,历代皇帝,除非昏庸至极,怎会直接下杀手,杀手下谏臣,良臣,史书上的刀剑,可比现实刀剑锋利,若是徐长文死了,太上皇一生的功绩,那就是浮在水面的浮萍了。

    “议罪归议罪,徐长文若是反了朝廷法度,就应该治他的罪,若是没有,那就不能定罪,我大武朝历来以仁义治天下,太上皇英明神武,这一点,不会看不到,所以,到最后,暂且两说。”

    “这”

    刑部侍郎常佐,身子一顿,侯爷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徐长文改了口,以太上皇的现在性子,最多是训斥,定然不会要其性命,但若是死扛着不认罪,后果难料,

    争执半天,也不见有结果,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在了武皇身上,殿内,复又平静下来。

    此时的武皇,已经站起身,铺上一个上好的宣纸,在最上面,写下“明月”二字,想了想,又在底下写上“清风”二字,遂放下御笔,重新坐下,待宣纸笔墨干泽,拿起来,说道;

    “明日,刑部大堂,还是你们几位主审,但有司礼监陈辉主审,另外,朕写了四个字,一个是太上皇传过来的‘明月’二字,另一个,乃是朕添上的,尔等回去好好琢磨,此番审讯,必要明言。”

    “是,陛下,臣等知晓。”

    众人疑惑间,顺从答应,戴权小心翼翼从御案上,拿过宣纸,瞄了一眼,顿感奇怪,何为明月清风,也就是刚刚他递上的字条,这四个字,与案子有关,脑中一片凌乱,可脚下步子也不慢,快走几步,到了众人身前,递给在前头的洛云侯,

    “侯爷,给。”

    伸手往前一伸,张瑾瑜下意识接过,身边几人立刻围了过来,看到是明月清风四个字,都在皱眉沉思,尤其是张瑾瑜瞧得不明所以,这四个字是不是顺序写错了,“明月清风,”会不会应该是“清风明月”,道家的真言,不对,应该是道童,一般一个道观,有一位老道士,身边跟着两个童子,起的道名就是清风明月,成了一对,就像佛家下面童子一样,有善财童子等等。

    但就是这些,又没给什么提示,内里什么意思,怎么猜,抬头看向眼前几位,突然,在顾阁老和大公子眼里,透着若有所思的意思,心中一震,难道猜出来了,这么厉害。

    刚想问询,只见顾阁老领头,一同惨参拜;

    “陛下早些休息,臣等告退,”

    “去吧。”

    就在张瑾瑜懵惑的时候,被几人“裹挟”着出了御书房,接着朝养心殿正门而去。

    屋里,

    人一走,武皇顿感心神疲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戴权,你说刚才洛云侯所言,可有几分道理在里面?”

    “这,”

    戴权苦笑一声,摇摇头,回道;

    “陛下,洛云侯想法是好,但是不太现实,明日司礼监会如何审问,暂且不知,太上皇那边的态度,也不知晓,此间审问徐长文,朝廷也没商议出结果,侯爷的话,不可实现,若是,若是最后徐长文无罪,或许此人,此人”

    支支吾吾半天,戴权终归没有敢开口,

    “哼,你个老货,有何不敢说的,或许那个徐长文,名传千古,既有能力,又清廉或者说清贫了,一个不贪,不怕,不结党营私的官,历代难寻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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