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壮士断腕
若一切如常，降落本不需要这么久的时间，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同于往常。
美军在下午放飞了数波飞机，其中有两波岸基飞机成功找到了太左和太右，在傍晚时分，又有一批舰载机发现了北上的航母编队。
在战争的需求下，SBD俯冲轰炸机如今已经成为了美军的标配，岸基飞机更是可以无压力的挂载1000磅半穿甲航弹或穿甲航弹，而无需担心放飞问题。
近80架俯冲轰炸机对太左和太右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一波连一波。
虽然美军飞行员的素质差了些，但数量摆在那里。
最终，“太微左垣”号中弹三发，均击穿甲板；“太微右垣”号中弹四发，有一发击穿甲板。
“太微左垣”号受损相对较重，首先是甲板上破了一个大洞，这个大洞不同于太右上的洞，它不仅仅击穿了强力甲板，还制造了一个大洞，修复起来非常困难。
而另外的两个被击穿的洞都只有半米大小，只是柚木甲板碎了一片，所以看起来也不小。
并且，“太微左垣”号的机库内也燃起了大火。得益于消防喷淋和半自动灭火装置，“太微左垣”号的火势得到了控制，但到飞机返航时，还没能彻底扑灭大火。
“太微右垣”号虽然受伤不重，只有一发航弹击穿强力甲板，且没有造成大的破洞，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修复，上层柚木甲板已经被填平，勉强能够起降飞机，但机库内也被炸的一团乱，飞机调度困难。
对于天上的飞行员来说，大战之后的疲惫逐渐涌了上来，见底的油表也令人担忧。
一些艺高人胆大的飞行员不顾“太微左垣”后面还有一个大洞，冒险强行降落，有成功，自然也有失败。
见这些家伙胆子大成这样，航母上面的人也下了一条，在第二架飞机开始强行降落时，便立即发电禁止此行为。
只可惜，无线电里的话还没说完，那架三七舰战便翻了过去，直接撞进了海里。
如此环境下，失败自然就没命了。
天上的飞机不能不收，底下也没有那么多的空间。
情急之下，程师庄当机立断。
“把还在甲板上的飞机都推下海，把甲板清空，腾出空位子给天上的飞机。”
收到命令之后，地勤和飞行员一起动了起来一拥而上，把那些刚刚经历过大战的飞机推入大海，不少飞机上都能摸到弹孔或者高速破片割开的口子。
汪原宗把他那架机身侧面画着两颗红星的三七舰轰停稳在甲板边缘，斜靠在自己的座机上，往上面添上第三颗红星，只听到广播里司令的命令就裹着海风的咸涩砸过来：
“推下海！所有甲板滞留机，立刻清场！”
他抬头望了眼天空，远处返航机群的引擎声像被拉长的金属嘶鸣，最前面那架鱼雷机油表灯怕是已经红透了。
汪原宗本来应该比他们回来的要早的，但由于飞机受伤以及中途迷航，他一直拖到现在，才堪堪飞了回来。
汪原宗向着不远处望了一眼，脚下的甲板还留着上午被美军航弹炸开的痕迹，边缘的钢板微微翘卷着，机油、烟雾、填充剂，混着消防水管残留的水渍，在柚木上积成深色的印子。
“少校，动手吧。”一名地勤中尉走过来，手里还攥着半截断了的牵引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后面那架鱼雷机快撑不住了，再等就坠海了。”
汪原宗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座舱盖边缘，里面画了些他喜欢的图案，国防军军令严明，除了战功标记，禁止对战机涂装进行任何改造，也没有专门的型号命名。
但规章是规章，实际是实际，许多飞行员都会在机舱内涂鸦题字，也会给自己的战机取名字。
这架战机叫“流星”，很直白，很简单的名字，军中或许还有这不少这样的名字，但对于他来说，对于它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开战以来，太左、太右的飞机损失率很高，其中原因有很多，但汪原宗每一次都能将飞机开回来，直到两个月前换装。
自打进入夏威夷海域，这架飞机的机翼下挂过航弹，机腹挨过子弹，一架新机短短十几天的战斗后便留下了独一无二的“战功”。
它这次受伤很重，汪原宗也心中有数，即便安全返航，多半也是需要更换的。
“队长，快一点。”身后传来一名年轻飞行员的喊声，他正和两个地勤推着另一架舰轰，飞机在甲板上滑动时，金属轮轴摩擦着受损的甲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咱今天不推，待会儿上面的兄弟们就没地方落了！”
汪原宗深吸了口气，弯腰钻进座舱，把飞行帽往仪表盘上一扔——那帽子里还夹着他女儿画的小太阳，边角早被海风浸得发卷。他伸手摸了摸驾驶杆上的防滑纹，又拍了拍机身内侧的弹孔：“委屈你了......”
话音落，他跳下来，和几名地勤一起攥住机翼下的牵引环，机翼上的弹孔还透着光，阳光穿过金属缺口，在甲板上投下细小的光斑。
“一二三！”
随着号子，两人同时发力，汪原宗能感觉到手臂肌肉绷得发疼，飞机开始缓慢移动，轮轴碾过甲板水渍时，溅起的水珠打在他的裤腿上，凉得刺骨。
旁边的飞行员已经把舰轰推到了甲板边缘，那架飞机的尾翼还留着被砰砰炮擦过的凹痕，他最后摸了把尾翼上的机徽，咬着牙喊：“走你！”
几人合力一推，舰轰顺着甲板倾斜角滑出去，“咚”的一声砸进海里，溅起的水花有两人高，油膜顺着海浪散开，在航母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光。
“流星”也到了边缘。
汪原宗看着机身一点点探出甲板，海风卷着它的机翼轻轻晃动，像在最后一次告别。
此刻，它像片羽毛似的，顺着甲板滑向海面。
没有巨响，只有“哗啦”一声闷响，机身没入海水的瞬间，尾翼上的两道白杠还露在外面——他还没来得及涂第三道。
几秒后，这架战机彻底被深蓝吞没。
“少校，下一架了。”
甲板上的金属摩擦声、海浪声、返航机的引擎声混在一起，没人再多说一句话。
只有当每架飞机坠入海中时，会有人下意识地顿一下，然后更快地投入下一次推送——他们推下海的是朝夕相伴的座机，留住的却是天上那些还在挣扎着返航的战友的命。
“甲板清空，全都腾空了，可以落下来了！”太微左垣号的导引官在无线电中招呼道。
当国防军舰载机在摸黑降落时，“可畏”号航母编队的状况却要糟糕得多。
首先是“黛朵”号，在袭击之后，经过评估，各方认为该舰已完全丧失活动能力。
最终，“黛朵”在七点多钟时被放弃了......
而最重要的还是“可畏”号，她被灌入海水淹没了锅炉舱，轮机被迫停止运转，电力不久后便中断了，只有紧急发电机仍在运转，全舰进水一干多吨，舰体倒是还算是正，只是水线高度危险。
但皇家海军官兵并不愿意放弃这艘战舰，美国人亦同样如此，一艘航母仍然是非常宝贵的资产。
配属给“可畏”号舰队的“普罗米修斯”号维修舰的舰员们投入了巨大的热情，经过彻夜不停的抢修，损管部门成功恢复部分锅炉和轮机的运转，随后恢复主要供电，并于后半夜开始一边排水一边封堵舰体破口。
到第二天三点多钟，“可畏”号再次恢复了行动，在“科罗拉多”号战列舰的护送下前往珍珠港维修。
只是，命运的指针在悄无声息中再次发生了变化。
凌晨5时53分，海面上升起一阵薄雾，天边露出微光，明月正当空。
“可畏”号的烟囱勉强喷出几缕黑烟，航速维持在8节缓慢前进。
“科罗拉多”号战列舰在左舷1500米处护航，两座主炮塔在月光下泛着暗哑光泽。
谁也没注意到，水下，一双警惕的眼睛正通过潜望镜窥视着这一切。
谷雨甲四号潜艇艇长少校调整了一下潜望镜角度，心中思忖。
“大鱼啊大鱼......”
钟宣业松开潜望镜，手指在海图上快速滑动。
谷雨甲四号本来在跟踪“萨拉托加”号，第一次被发现后他们好不容易躲了过去，离开海域发报后又返回了原场地，希望再次找到“萨拉托加”号，只可惜并无结果。
就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又被美军的飞机发现，安全起见，她便彻底离开了那片海域。
但或许是运气使然，一天的航行后他们又看到了天上的飞机，循着路线，一路走来，便看到了步履蹒跚的“可畏”号。
皇家海军的驱逐舰不同于美军，他们并没有长期保持低速航行的奇怪习惯，但受伤的几艘军舰拖慢了舰队的速度，也给潜艇创造了机会。
这支航母编队的速度并不比自己快多少，谷雨甲四号潜艇在钟宣业的指挥下不断调整着航向，从舰队右前侧方逼近舰队。
“近了......”
钟宣业拉着潜望镜，不断地观察着月色下的舰影，自己当面的是自己的目标——“可畏”号航空母舰。
两侧是两艘英军驱逐舰、“可畏”号的后方（相对于本舰）是“科罗拉多”号、更远处则是“谢菲尔德”号轻巡洋舰以及其他英美军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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