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在场众士子都懵了，先是羡慕瞿塘先生对袁清的盛赞，瞿塘先生乃当世鸿儒，能得他如此称赞，今日之后，这袁清必定名声大噪。

可还没等他们羡慕完，袁清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沈旌急得袁清的衣袖：“袁兄三思啊，瞿塘先生学贯古今，你不是也一直景仰有……”

话说到一半他息了声，这时才渐渐反应过来，瞿塘先生是想袁清放弃举业，跟随他安心做学问。

他们十年寒窗，笔耕不辍，所求便是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报效朝廷。

放弃了举业，这拜师又有……呃，能得一清贵名声。

他为难了，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袁清，换做是他自己，也是不愿意这个时候放弃举业的，可能拜瞿塘先生为师又十分难得。

这时，庄鸿忽而起身，向瞿塘先生长揖及地：“弟子愚钝，袁兄此文字字平实，既无云霞满纸之丽，亦无用典之绝，唯情真尔，弟子不明，先生何以视若珙璧？”

他这话，得到了在场士子的认可，他们也同样不理解，袁清的文确实称得上好，但距离一代文宗可就差得远了。

瞿塘先生紧拧着眉，望向庄鸿的目光说不出的失望，“老夫以为你学问日益精进，不想却是虚有其表，文章之道，首重情真与义理。尔日日钻研《文体明辨》，却不知杨升庵批《史记》有云：'情至而文生，非文至而情生'。”

他拿起袁清那篇文稿，轻轻拂过，“此篇悼文字字发自肺腑。看似平实，却如太羹玄酒，至味存焉。反观尔等之作，堆砌典故，雕琢词句，读来如俳优傅粉，徒有其表！”

被老师如此严厉的训斥，庄鸿面色瞬间涨得通红，但心里却是极不服气的，只是碍于不好与老师当众顶嘴，便梗着脖子不说话。

他这个嫡亲弟子都这般，其余士子更是大气也不敢出。

知县见状，忙打圆场：“先生言重了，高足之文亦是难得的佳作。再者，他说的也不无道理，此篇悼文，确实情意动人，可要说一代文宗，还是有些夸大了。”

士子们这般想也就罢了，知县可是进士出身，竟也是这般看法，这让瞿塘先生越发失望。

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国朝文章垂世百年，先是推崇三杨的台阁体，之后前后七子举起复古大旗，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

自李攀龙去世后，后七子里由王凤洲领袖文坛，如今，连王凤洲都不再拘泥于复古之见，可见此路已是走到了尽头。

眼下正是求新求变之际，若不能再进一步，我等唯有退回去，这就是走回头路了。

今日，老朽在这少年人的文章里，总算是见到了新的方向，他这般年纪，便能开一代新风，假以时日，成一代文宗又有何难？”

众人悚然，瞿塘先生对袁清的期望竟如此之高！

他们纷纷望向袁清，细细思量着瞿塘先生的话，有些若有所思，有些则不以为然。

片刻之后，一人朝袁清作揖道：“袁兄，在下叙州周敬元，幸会。”

袁清客气回礼：“幸会。”

“袁兄，在下潼川杜若飞，相与你交给朋友……”

一时间，不少人与袁清搭话结交，把沈旌都给挤到旁边去了，气得沈旌直翻白眼。

当然，也有泼冷水的。

“可惜了。”有人一脸惋惜，“袁兄如此大才，只怕今科难了，便是侥幸取中，怕也难有好名次。”

“兄台，你这话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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