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屈服于陆昭乾的威胁下，阿柒认真又闻两次，她都快晕了，也没从尸体身上闻出多少妖气。
屋子外的天井种着一棵枇杷树，阿柒从屋子里冲出来，倚着枇杷树干呕。
“呕，只有一点点气息，真的闻不出来了。”
“崔夫人，给。”张捕头见阿柒实在难受，从胸口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她。
阿柒不长不短的指甲挠了挠枇杷树的树皮，她抱住树干瘫坐下去。
双眼无神间，眼前多了一条白色的手帕。
她眼珠子动了动。
张捕头以为她嫌弃自己用过，他解释，“这条恰巧没有用过，你且勉强用用。”
“多谢。”阿柒缓慢地伸出一只手，指尖在碰到帕子时飞快抓住。
她一把把帕子抽走，然后低头埋进当中吸了一口。
虽然不香，可相比于屋内的尸体，简直就是天上来物。
帕子毕竟是张捕头贴身之物，他见此，古铜色的脸色浮起些许粉红。
他略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
头一偏移，和门口的两人对上，二人眼神幽深，眼中似有深意。
张捕头一惊，后知后觉自己或许对阿柒这个妖太过友善了。
他默默往旁拉开和阿柒距离。
玄衣的陆昭乾从他身上收回视线，冷淡瞥了眼阿柒，“再…”
“再什么再！”阿柒一张莹白的脸从掌心露出，她不满地朝他龇牙，“人有人味，妖有妖味，那里面杀害尸体派对的凶手就是人，妖气不过是不经意间沾染上，你懂什么！”
陆昭乾闻言，眉头一压，凌厉的眼神刀刃一般射向阿柒，“你说什么——”
“师弟。”柳如意站直身子，她伸了个懒腰，打断他，“崔夫人或许说的有理。”
陆昭乾是不信阿柒一个小妖能闻出什么线索。
要不是他师姐非觉得不同的妖有不同的用处，可以以妖制妖，他绝不会同一小妖同行。
看在师姐的份上，陆昭乾咽下口中要说的话。
柳如意循循善诱，“既然崔夫人道出凶手是人，那你可否循着这味道闻到对方？”
凶手是不是人柳如意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这件事有关联的妖。
人杀人，是官府的事。
妖怪杀人，那便是他们萧山的事。
“可以是可以…”阿柒抱着树干呢喃，“不过很难，凶手有意收敛身上的气息，若非对方站到我面前，不然我闻不出谁是。”
平安镇这么大，他们总不能一个个人找出来让她闻吧？
再说了…万一凶手逃出平安镇了呢？
对此，张捕头有他的办法。
作为经常查案的捕快，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在柳如意看过来，用眼神询问的一瞬，他点头，“柳道长放心，我这几日与兄弟们连夜排查可疑人士。”
“嗯。”
来了李员外家一趟，几人夜间返回阿柒的院子。
柳如意摊开一张白纸，吩咐阿柒将今日闻到的种种味道一一写出来。
阿柒觉得这两个道士当真可恶。
吃她的住她的，还要使唤她！
“快些。”陆昭乾站在一旁，他抱着剑，立体的五官在灯火下犹如鬼魅。
“哦。”阿柒趴在桌子上，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中，歪歪扭扭写出无数鬼画符。
柳如意看得好奇，“这是你们妖族独有的文字？”
陆昭乾垂眸瞧着，越瞧脸色越冰冷。
他道，“不要使花招。”
阿柒听他们所说，握住毛笔的手顿了顿，她没好气，“道长，这是你们人类的字！”
“是么？”柳如意眯起眼睛，她凑近一看，“怎生如此陌生？”
阿柒差点就想不干了。
她鼓起腮帮子，“我只是一个妖，我识字已经很厉害了，你们还想我怎么样？”
她才来人间多久，他们就想她这样，那样，太过分了！
陆昭乾扫了一圈屋子，他开口，“我没猜错，你丈夫应该是个读书人，他能考取功名，你却如此浅薄，你们二人如何能在一起？”
阿柒：……
她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柳如意睨了眼陆昭乾，怪哉，她这师弟向来高傲自矜，怎么问起一个小妖怪的私事来了。
陆昭乾察觉她的目光，他回应，“妖心叵测，我怕这妖祸害朝廷栋梁。”
阿柒脑袋上的狐狸耳立起，她瞪着陆昭乾敢怒不敢言。
柳如意抬手用力揉了揉阿柒的耳朵，顺便拿过桌上的笔纸。
她哼笑，“不至于，小狐狸气息干净，看来没害过人，或许只是两情相悦。”
阿柒抖了抖耳朵，她赞同，“就是就是。”
陆昭乾盯着她的耳朵，不再言语。
两情相悦？
人与妖泾渭分明，人妖相恋向来没有好下场。
柳如意接过阿柒活，一妖一人开始你说我写。
阿柒闻到的气味不少，除去她知道的气味，还有许多她说不出来的香味。
极淡又极杂。
柳如意看她脑子只能允许她吐出这么多线索，后面干脆不问了。
她转而引导起阿柒分享她和她丈夫的事。
柳如意和陆昭乾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不多时便将阿柒的情况套出个七七八八。
“原来是狐狸报恩的故事。”她倒下一杯凉去的茶，抿了一口。
她问，“阿柒，你可知话本里妖精和人相恋的下场如何？”
“知道。”阿柒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几颗泪珠。
她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我知道。”
她小声道，“人和妖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以为她没看过吗？
她看得多了，什么狐妖自助穷书生，读书的书生奋发图强，考取功名，最后娶了狐妖生了三个孩子！
大侠救了受伤的妖精，妖精以身相许，大侠感动不已，一人一妖携手归隐山林。
还有家中有钱有势的贵公子与院子中的生出灵智的精怪，日日夜夜相伴，人和精怪互生情愫，最后情谊感动上苍，精怪化成了人，二人幸福美满。
“呵。”陆昭乾见她如此天真，不由发出冷冷一笑。
他道，“书生意淫之作，也就你这种无知小妖信一信，俗世间人妖相恋下场不是人被吸干精气，便是妖被掏出内丹，抽皮扒筋放血，一把火烧尽。”
阿柒顿时睡意全失，她兽瞳瞪圆，不可思议，“胡…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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