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都是熟人啊
李平生正开着车，在前往与高进约定地点的路上。
夜色深沉，车流如织。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他停下车，等待着倒计时。
“咚、咚、咚。”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李平生转过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得体的便装，面容普通，但眼神却异常锐利。
男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开口。
“是李平生，李助理吧？”
李平生瞳孔微微一缩。
“你看着面熟？”
“自然是面熟，咱们都见了几次了。”
中年男人拉开后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老板想见你，跟我上车吧。”
李平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跟着六合的那个人吗？
他展颜笑出了声音：“你叫什么？”
“我叫王朝龙，是领导的司机，也是秘书。”
王朝龙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李平生，语气里带着几分审视：“说真的，我调查过你，但真看不出来，你像个当官的。”
“倒像个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兵痞。”
李平生呵呵一笑，叹息着说道：“我就是个小人物，从兴阳县那种小地方来的，在麒麟市没权没势，两眼一抹黑。”
“现在连老婆孩子都落在别人手上，生死不知，我哪还有半点官架子？”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是诉苦，也是试探。
他希望王朝龙能把这些话，传给他的老板。
王朝龙开着车，目不斜视，没有回应，但李平生知道，他听进去了。
这个级别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和裴幼薇的事情。
连日来的奔波和精神的高度紧张，让李平生感到一阵难以抵挡的疲惫。
车内温暖而安静，不知不觉，他竟靠着车窗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似乎停下了。
“喂，醒醒。”
王朝龙的声音将他唤醒。
李平生睁开眼，发现车子停在一个僻静的路口。
纪委大院。
门口的武警和保安，对这辆没有通行证的车视若无睹，仿佛早已接到命令。
李平生甚至能感觉到，在不远处的暗影里，有几道目光正死死地盯着这里，那应该是栗无为的眼线。
而他，就在这些眼线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纪委大院里，安静得有些压抑。
一栋栋办公楼在夜色中肃穆矗立，灯火通明。
李平生跟着王朝龙走进主楼，一路来到上了四楼。
王朝龙停在一个厚重的实木门前，门上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刻着一行烫金大字：
书记办公室。
李平生怔了怔，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那个在酒店偶遇，看似普通，却气度不凡的大爷，那个对他青眼有加，指点迷津的长者，居然是纪委书记？
呵，这是什么好运气？
王朝龙侧过身：“书记在里面等你，你一个人进去。”
李平生点头，推开办公室的大门。
空间很大，装修简洁而庄重，没有多余的摆设。
巨大的办公桌后，那位两鬓斑白，精神矍铄的书记，正低着头，专注地批阅着一份文件。
他的神情跟那天看着一样，但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却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敬畏。
李平生的目光很快被办公室另一侧沙发上的人吸引了过去。
那个人，正是陈秀珠。
而此刻，她正瘫坐在沙发上，脸色煞白如纸，眼神涣散，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仿佛一只受惊过度的小鹿。
当她看到推门而入的李平生时，那双本就充满恐惧的眼睛里，瞬间闪过绝望。
她没有动，不敢动！
因为自己豁出去的一切，居然是自己爱人！
可是不举报行吗？
她的家人性命堪忧！
办公桌后的纪委书记，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缓缓放下手中的派克金笔，抬起头，看向门口的李平生，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意。
“我就是很好奇，你说麒麟市怎么不行？”
李平生望着眼前这位气定神闲的老人，听着这句似笑非笑的问话，心里闪过无数念头。
“咔哒。”
一声轻响，隔绝了门外的世界。
李平生脸上的错愕褪去，苦笑说道：“老爷子，您这可真会开玩笑。”
老爷子？
褚六合哈哈大笑，李平生走到办公桌前，很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
动作不见丝毫拘谨。
仿佛面对的不是手握麒麟市无数官员生杀大权的纪委书记，而是一个相识多年的邻家长辈。
“您要是早点告诉我您是这儿的主人，我哪敢在您面前说什么麒麟市不行？”
他这话说得光棍，也说得坦然：“麒麟好，麒麟棒，麒麟顶呱呱！”
“你这个小滑头，倒是有趣。”
褚六合指了指李平生，笑意不减：“比徐天成那个老家伙说的，还要有意思几分。”
徐天成！
李平生端坐的身子微微一顿。
徐天成是裴家的老朋友，退休前是省里的高官，能量极大。
褚六合在这个时候提起他，意味不言自明。
这不是试探，这是在递橄榄枝，在告诉他——我们是自己人。
李平生心中那最后一丝警惕，也悄然放下。
官场之上，有时候一句话，一个名字，就足以划分阵营，胜过千言万语。
“徐老身体还硬朗，就是嘴碎了点，总喜欢念叨我们这些晚辈。”李平生顺着话头往下说，语气也变得亲近起来。
褚六合点了点头：“他呀，就是个劳碌命。退下来了，还为你老丈人的事操心。”
“你老丈人，是裴钱吧？”
李平生心中一动。
“您认识？”
“何止是认识。”褚六合笑了笑，眼神里多了几分追忆，“当年我和他，还有徐天成，可是在一个锅里搅过马勺的。”
这层关系，比李平生预想的还要深！
难怪！
难怪这位纪委书记会对素未谋面的自己青眼有加，原来根子在这里。
李平生恍然大悟，随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知道，自己这次赌对了。
他没有去找那些所谓的关系，而是单枪匹马闯进来，反而得到了最高层级的直接关注。
李平生站起身，亲自提起桌上的热水壶，给褚六合的杯子续上水。
这个动作自然而然，充满了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老爷子，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个想法。”
“哦？”褚六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等这边事了，我做东，把我老丈人请到麒麟来，也把徐老叫上，您几位老战友好好聚聚，喝两杯。”
李平生笑着说道：“我给您几位当司机，拎包倒水，鞍前马后。”
这番话，既是表态，也是一种更高明的试探。
他在试探褚六合对这种“人情往来”的态度。
如果褚六合欣然应允，说明他是个讲情面、认关系的人，那接下来的合作就好办了。
如果他板起脸来拒绝，那说明此人铁面无私，公私分明，自己就得换一种打交道的方式。
褚六合深深地看了李平生一眼，眼神中满是赞许。
这小子，有段位！
寥寥数语，就把私人关系摆上了台面，既不显得谄媚，又透着一股子亲近，尺度拿捏得恰到好处。
“好啊。”
褚六合的回答干脆利落：“你让他来，我这儿别的没有，好酒管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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