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6章 剑心终自明
货栈内的动静，终究是惊动了这玄铁城真正的主宰。
轰隆！
一声巨响，仿佛九天惊雷在头顶炸裂。
那坚固的货栈穹顶，在这一刻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破碎，无数碎石瓦砾裹挟着漫天烟尘，如雨点般落下。
一道身穿紫金锦袍，气度威严的中年男子身影，从天而降，稳稳地落至中央之地。
他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青色光辉，那是灵气外放的标志。
一股沉重如山，浩瀚如海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货栈，甚至蔓延至周边的街道。
这是天灵境！
引天地灵气入体，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皆有莫大威能，在玄铁城这等偏远之地，便是如同神魔般不可战胜的存在。
“何人在此放肆，敢杀我玄铁城的人！”
城主目光如电，扫过满地的尸体，看着那血流成河的惨状，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凡身上，以及那具无头的刘黑虎尸体旁。
当他看清刘黑虎的惨状时，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黑煞堂虽然是地下势力，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但却是他暗中扶持的一条好狗，每年上供的纹银数以百万计，更帮他处理了不少棘手的脏活。
如今，这条听话且凶狠的狗，竟然被人宰了！
而且，看现场的情况，似乎还是死在一个连真气波动都没有的凡人手里。
“是你干的？”
城主神情冷冽地看着林凡，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在他眼中，林凡不过是一个蝼蚁。
一个稍微强壮一点，掌握了些许杀人技，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蝼蚁。
哪怕他杀了刘黑虎，在天灵境强者眼中，也依旧是蝼蚁。
林凡抬头，静静地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天灵境。
在如今的他眼里，这只是修行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甚至连尘埃都算不上。
但在此时此刻，对于这具自我封印的凡人之躯来说，这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那股属于天灵境的灵气威压，如同实质般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感到呼吸困难，浑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呻吟。
但他没有跪下。
他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宁折不弯的剑。
“他们该死。”
林凡淡淡地说道，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该死？”
城主怒极反笑，笑声震得周围的残垣断壁簌簌发抖，“在这玄铁城，只有我说谁该死，谁才该死！
你杀我的人，毁我的规矩，断我的财路。
今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天威难测，什么叫做——绝望！”
话音未落，城主抬手一压。
“轰隆隆！”
其体内的灵气疯狂汇聚，在他掌心化作一只足有半丈方圆的巨大青色光掌。
那光掌纹理清晰，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波动，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轰然落下！
灵气外放！
王猛等人看到这一幕，彻底绝望了，面如死灰。
这可是天灵境强者的手段啊！
后天境武者怎么可能挡得住？
凡人的武功再高，在这等手段面前，也只是个笑话。
“林兄弟，快跑啊！别管我们了！”
王猛嘶声力竭地大喊，想要冲过去替林凡挡下这一击，但在那天灵境的威压下，他连站都站不起来。
但林凡没有跑。
他站在原地，仰头看着那只落下的巨掌，看着那足以将他碾成肉泥的毁灭力量。
那光掌带来的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吹得他那一身染血的青衫猎猎作响。
在那生与死的瞬间，时间仿佛变慢了。
林凡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他想起了南荒的连天战火，想起了北灵界的繁华盛景，想起了魔女‘谆谆教导’，想起了叶清秋……
他曾以为，力量就是一切。
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就能斩断一切阻碍，就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东西。
但他错了。
力量只是工具，心才是根本。
若是心无所依，拥有再强的力量，也不过是一把锋利的凶器，甚至会迷失在力量的深渊中。
而现在，在这凡俗的红尘中，在这最底层的泥潭里，他找到了那个“依”。
那就是眼前这些无助哭泣的孩子，是身后那些为了良知而战的同伴。
是这红尘中，最微不足道，却又最珍贵，最滚烫的公道！
“剑即是心，心即是剑。”
林凡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
“守护，即是道。”
“我不为成仙成神，不为长生。”
“我只愿……斩尽眼前不平事！
护住心中那一抹光！”
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某个屏障，彻底碎裂了。
那不是修为的屏障。
而是心境的屏障！
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涌上心头，仿佛拨云见日，皓月当空。
他的剑心，在这一刻，陡然通透且圆满，再无一丝杂质。
嗡……
他手中的生锈铁剑，突然发出一声高亢激越的剑鸣。
这声剑鸣，不再是凡铁的颤动。
而是剑意的共鸣，是灵魂的呐喊！
一股无形却锋锐至极的剑意，从林凡身上冲天而起，直刺云霄。
这股剑意，没有浩瀚的真元支撑，没有华丽的规则加持，甚至没有引动任何天地异象。
它纯粹且坚定。
它是人道之剑！
是凡人为了生存，为了尊严，为了守护而挥出的一剑。
“给我开！”
林凡一声暴喝，双手紧握剑柄，迎着那落下的灵气大手印，狠狠斩出。
这一剑，汇聚了他所有的精气神，是他凡人之躯所能达到的极限，也是他剑道新生的开始，是迈向剑王后期的关键一步。
嗤啦！
一道并不耀眼，甚至有些黯淡的剑光，划破了虚空。
在所有人震撼，惊恐，绝望的目光中。
那只不可一世，仿佛代表着天威的灵气大手印，竟然像是一块脆弱的豆腐，被这道朴实无华的剑光从中间一分为二！
“轰！”
被斩开的灵气手印失去平衡，轰然溃散，化作狂暴的气流向四周席卷，吹得周围的墙壁纷纷倒塌。
而林凡，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姿势，傲立当场。
他的虎口崩裂，鲜血长流。
他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震荡。
他手中的铁剑，也因为承受不住这股超越凡俗的力量与剑意的灌注，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寸寸碎裂，化为铁粉洒落，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握在手中。
但他赢了。
以后天之躯，凡铁之剑，斩碎了天灵境强者的一击。
“这……这怎么可能？”
半空中的城主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仿佛见到了鬼魅。
刚才那一剑……
那是剑势？
一个没有修为波动的普通武者，怎么可能领悟出如此可怕的剑势？
“此子……断不可留！”
城主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恐惧。
这种恐惧并非源于实力的差距，而是源于对未知的颤栗。
一个凡人拥有这种剑势，若是让他踏上修行之路，那还了得？
将来必成心腹大患！
“死吧！不管你是什么妖孽，今日都得死！”
城主怒吼一声，不再留手，也不再顾忌什么身份。
他全身灵气爆发，青光大盛，手中多出了一柄长刀灵兵，准备施展最强的杀招，抹杀这个变数。
然而。
就在这时。
林凡缓缓抬起了头。
他随手扔掉了手中的剑柄，看着那个气急败坏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红尘炼心……”
“今日方知……我是我。”
随着这声轻叹。
他体内那道坚固无比的封印了，如同春阳融雪，瞬间瓦解。
封印，解开了。
轰！
一股压抑了许久、恐怖绝伦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龙苏醒，从他那略显单薄的身体中冲天而起。
这股气息之强，瞬间冲破了货栈的残垣断壁，直插云霄。
风云倒卷，天地变色！
原本昏暗的天空，瞬间被金色的光芒照亮。
整个玄铁城，甚至方圆百里的地面，都在这一刻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发生了大地震。
那不是突破的气息。
那是王者的归来！
此时的林凡，哪里还有半点落魄江湖客的模样？
他周身缭绕着暗金色的神辉，双目开阖间，似有星辰陨灭，生死轮回。
那玄铁城城主，在这股恐怖到极点的气息面前，就像是一只面对巨龙的蝼蚁，渺小得可怜。
他那刚刚凝聚起来的杀招，在这股威压的冲击下，瞬间溃散。
他那引以为傲的天灵境威压，就像是笑话一样被碾得粉碎。
噗！
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这股气息直接震得七窍流血，体内的经脉断裂，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横飞而出，仔细看去，生机已是尽失。
静。
死一般的静。
整个货栈，甚至整个玄铁城所有感应到这股气息的武者，都在这一刻陷入了死寂和惊骇之中。
王猛、小六子、老张头……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废墟中央、周身缭绕着神光、宛如神明降世的青年。
他墨衫猎猎，发丝飞扬。
虽然没有任何动作，但那种君临天下，俯瞰众生的气度，却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要跪拜。
“这……这是林兄弟？”
王猛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浆糊。
这哪里是什么落魄游侠啊？
这分明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啊！
林凡收敛了气息。
那漫天的金光散去，恐怖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些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同伴，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冷漠，只有历经红尘后的通透与温暖。
“好了，事情解决了。”
林凡轻声说道。
“我们……带孩子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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