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近乡情怯

或许是两世为人，顾明泽的脑子向来极为清醒，哪怕皇上对他再好，他也很是清楚自己的位置。

所以在皇上要将他送回战王府的时候，纵然他满心的恐惧害怕，还有不甘不愿，却也从未表现出来过。

战王，那是皇上最疼爱的亲弟弟，他这个侄儿能够得皇上如此宠爱，视若亲子一般，还是借着战王独子的光。

他要想活得好，自然不能表现出对战王的怨恨，毕竟不要说皇上对战王的偏爱，单单只是这个封建王朝的规矩。

孝道便是大于天的，父可以不慈子却不能不孝，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顾明泽很清楚，他若是乖乖听话，还能好上一些，若是表现出怨恨抗拒来，便会连这份恩宠也随之失去。

所以哪怕再不甘再不愿，在过了两年的好日子后，他还是被迫回了那个他最讨厌的地方。

好在当时他的身份已经过了明路，得到了皇上的承认，不管战王的态度如何，起码府里的那些下人，倒是没有再敢轻贱作践他的。

而且不知道皇上与战王说了些什么，再次回到战王府的顾明泽，虽还是没得到对方的笑脸，却也没有像是从前那般，动辄受罚。

那几年的生活，虽不如在皇宫时快乐舒心，却也算不上多难过，尤其是相较于以往，那地狱般的日子而言。

若是顾明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全然受封建时代的思想影响，与那些愚孝之人一样，或许他也不会觉得多么难受。

只会庆幸自己终于过上了好日子，甚至都不会去怨恨自己的父亲。

可他终究不是，他有着上一世的记忆，他知道这世间不是父母就可以肆意作践孩子的。

他知道不是孝道二字，就可以让子女，心甘情愿的忍受那些磋磨，连一句道歉多没有，就可以无条件原谅的。

所以过往那些年的记忆，一直在心里折磨着他，那些年的怨恨苦痛，身上的伤疤，下雨天隐隐泛起的疼痛。

都让他无法忍受，那个始作俑者，还可以高高在上的过着自己养尊处优的日子，甚至丝毫没有半点在意。

心中的不敢和怨恨，像蚂蚁一样啃噬着顾明泽的心，让他根本就无法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向前看。

放下二字，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却太难太难了。

所以哪怕粉身碎骨，哪怕以卵击石，哪怕身败名裂，死无全尸，顾明泽仍旧是精心策划了那场针对战王的报复。

而直到自尽身亡的那一刻，其实顾明泽也没有后悔过，他的一生早就已经毁了，根本就不可能好好活着，那样的结局或许惨烈，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虽然不悔，却终究是辜负了皇帝伯父当年的疼爱恩宠，也辜负了太子哥哥待自己的那一片心意。

或许是想到往事，不知为何该如何面对故人，尤其是当年难得待自己好，却被自己辜负了的故人，顾明泽罕见的有些近乡情怯，不敢迈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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