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两年时间，物是人非。
昆仑山地下安全堡垒的核心指挥室，气氛凝重地能拧出水来。
阿渡斯带来的恐怖威压虽然散去，但大家心头的窒息感并没有减少些许。
不用辛黎主动询问，围坐在她身边的一群人就将将这炼狱般的两年撕开一角，摊到她面前。
霍德·雷诺被辛黎弄死后，温迪莎带领霍德家族残余族人彻底跪伏在了「神之权柄」的阴影之下。
演都不演了，直接开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血洗模式。
弱小阵营被无情碾碎、吞并，丑国的黑色版图在硝烟与哀嚎中疯狂扩张。
更令人绝望的是，在温迪莎的默许甚至纵容下，无数猩红的“地狱之门”如同溃烂的脓疮，毫无阻碍地在蓝星大地各处迸裂开来。
从中涌出的异界大军，不再是游戏里的数据怪物，而是真正意义上带来灭绝的腐朽之刃。
所过之处，生灵涂炭，文明化为焦土，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那些曾与华国并肩、誓言共御外敌的十几个盟友国，在《暗黑世界》彻底撕碎现实壁垒的那一刻起，就像被投入绞肉机。
起初还能勉强支撑，彼此守望。
但“地狱之门”是永不枯竭的噩梦之源。
守住它们？
每一次都是拿血肉去填的无底洞。
堵住“地狱之门”需要大量人手，耗费人力物力都是次要的，随着涌出的异界生物的等级、实力、数量的加强，玩家们也被逼着提升实力。
大家被逼迫着在绝望中挣扎求生，刷本、练级、搜寻更强的装备...只为了能尽力追上异界生物那几何级数增长的恐怖强度。
可人类的极限就在那里。
即使是数据强化过的躯体，也不可能一天24小时不吃不喝不睡地高强度战斗。
玩家们的精神时刻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每个人都在三点一线上疲于奔命。
哦不对，还要加上一个，和“地狱之门”里爬出来的异种搏杀。
华国周边尚能抱团取暖，更远处的国度？
早已沦为孤岛，在绝望的汪洋中无声沉没。
曾经的联盟战线，在日复一日的消耗中被割裂、瓦解，最终只能各自为战，然后在异界大军的铁蹄下，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放眼如今疮痍满目的蓝星，人类文明的安全堡垒，十不存一。
不是沦为异界邪魔的“养料”，便是走投无路倒戈了“十二圣骑士”。
所以，现在的华国，孤立无援。
华国，几乎是蓝星最后的孤岛。
辛黎的目光缓缓扫过指挥室。
熟悉的面孔刻着风霜与疲惫，陌生的脸庞带着伤痕与坚毅。
一片沉默中，她沙哑的声音撕裂了凝滞的空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却不敢深想的问题：“邓女士和陈总指挥呢？怎么没见到他们？”
一瞬间，指挥室里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空，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压抑到极致的抽气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沉了下去，像坠入了无底的寒渊。
暴礼礼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低着头，肩膀微不可察地颤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邓妈妈...她半年前突然昏迷...一直在地堡深处的维生舱里...靠高维科技吊着命...”
她说不下去了，仿佛那冰冷的维生舱就在眼前，闪烁着象征生命微光的指示灯。
猫鬼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痛苦，接过了暴礼礼无法出口的沉重：“陈总指挥在三个月前的‘血月之潮’战役中被高阶影魔突袭，他为了掩护民众撤退引爆了核心能量块，牺牲了。”
两年。
仅仅是冰冷的两年。
在《暗黑世界》的游戏角斗场里，牺牲者早已多如繁星。
没有墓碑，没有遗体，甚至无法留下一捧骨灰。
死亡只是一道冰冷刺眼的白光闪过，一个曾经鲜活的游戏ID就此永远变灰，沉入数据洪流的底部，再无回响。
孟小胖，总是在后勤部偷偷给他透露消息的微胖少年...
孤狼，那个沉默寡言却永远挡在最前方的战士...
“枭影”小队，那些如同幽灵般在黑暗中给予支援的精英...
一个个或熟悉亲切，或仅有点头之交的名字，此刻化作战报上冰冷的阵亡名单，化作指挥室角落铭牌墙上永不亮起的暗红光点。
“还有...” 李观棋的声音在辛黎身边响起。
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卸下了所有作为领袖的强硬外壳，疲惫和悲伤毫无掩饰地刻在眼底。
她下意识摩挲着腰间一枚不知何时多出来的、刻着符文的铜钱。
“许半仙也失踪快七个月了。最后一次传回的消息断断续续，如今也是生不见人，死...”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死...连灰都没留下。”
那个总是嬉皮笑脸、关键时刻却能卜算天机的小道士，仿佛真的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乱流深处，连一丝痕迹都吝于留下。
李观棋还挺喜欢许慎那个看起来不太正经的小道士。
他总嚷嚷着与辛黎有割舍不断的孽缘，辛黎失踪后总是在李观棋最艰难的时刻站出来保护她。
甚至那个万分危险的隐秘空间，也是因为有可能找到辛黎的下落，他才会去以身犯险。
辛黎沉默许久，点点头后又给众人丢下个重磅炸弹：“这里交给你们，我还要离开两天。”
看着辛黎嘴角凝固的血迹和她指尖难以抑制的细微颤抖，李观棋眼中忧色深重：“姐姐，你的伤...”
“无碍，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辛黎打断她。
目光仿佛穿透层层地下堡垒，投向西南天际，似是能跨越万水千山，锁定那冥冥中的感应。
“那是我们唯一的胜机。三天，这是我从阿渡斯眼皮底下硬生生撕扯出来的生机。”
辛黎语气坚定到不容置疑：“这一仗，只能胜，不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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