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若是没保住，傅砚辞回来，她如何交代。
“时间到了，上路了——”衙役们拿着鞭子，催促着队伍上路。
杨慎早已将马车赶了过来，梅久正要迈步，余光人影一晃，却是傅伯明将她给抗了起来。
他手上带着锁链，不能抱梅久，却能半蹲下来将人抗起来。
他很注意力道，避开了梅久的肚子，梅久刚要说放我下来。
“别动。”傅伯明已经朝着马车走去，衙役见状，“干什么——”随即一鞭子朝着傅伯明打来。
傅伯明不闪不避，硬生生抗了这鞭子，将梅久放在马车，随即捏着她手腕，梅久只觉得一股热气自手腕流过。
肚子似乎不那么疼了。
傅伯明脸色苍白，“没事了，回去卧床，静养。”
他说完，转头要回队伍，刚抬脚，又忍不住道：“你的恩情，侯府上下铭记于心，可若你有个好歹，我良心难安。”
他别过头，“保重。”
梅久看着他背影，生怕他寻了短见，忍不住叫住了他，“傅伯明！”
傅伯明站住了没回头，“若我早一点认识你……”
他问完这句，自己苦笑了下，早一点认识了又如何呢，跟着他一起流放吃苦么？
“会！”梅久如实道：“人生出场顺序很重要，我先认识的他。”心已经提前交了出去。
若是先认识的是傅伯明，兴许会不同。
“所以，你好好活下去。”
傅伯明嗯了一声，走回了队伍里。
一行人上路，梅久马车缓缓回城，先去了医馆，大夫说最近太操劳了，喝盏安胎药静养便是。
基本跟傅伯明说得一般无二。
梅久又突然想到了傅澈，“杨慎，你去打听下侯爷尸首有没有人认领，买副棺材葬了吧。”
杨慎点头，“好，我去办。”
回来的路上先后路过了定国公府和忠勇侯府，门上的牌匾已经下了，曾经多么煊赫的富贵，顷刻间烟消云散。
天色渐渐迟暮，京郊的一处破庙，暂时成了一行人的歇脚之处。
傅伯明躺在蒲团上，前面的衣襟都是血，方才他冲破了穴道，用了内力，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再加上走这大半日，佟氏心疼的眼泪直掉，将破碗冲洗两次才递到他嘴边，“喝点水。”
傅伯明眼皮子发沉，“娘，若是——”
“明儿，你若有个好歹，娘怎么活？”佟氏一直都哭，可直到现在看着傅伯明奄奄一息的模样，到底是眼泪流淌满脸。
“你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破庙窸窸窣窣声起。
官差闻声拔了刀，“谁？”
一个小乞丐端着碗自佛像后冒了出来，“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去去去，一边儿去！”官差没好气道，可随即放心了下来，从自己兜里拿出干粮啃了起来，不多会儿，躺下呼噜响了起来。
门口另外一个也累了，倚靠在门边，吃着干粮。
小乞丐不知不觉窜到了佟氏和傅伯明的面前，他看着傅伯明进气多出气少，叹了一口气，“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傅伯明抬眼看来，小乞丐已经将药丸塞到了他手心里，“师父说内力像猛虎，压制不住冲破了，牢笼就破了，会被反噬……”
傅伯明嗯了一声，随即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低头二话不说将药丸给咽了下去。
小乞丐问：“不怕有毒？”
“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是个狠人！”小乞丐摸着下巴道：“师父说你人狠，这么一看，真没说错。”
傅伯明顿时掀开眼皮看了过来——
那小乞丐已经转头看向了佟氏，他从怀里变戏法般掏出碗，“夫人，尝尝菱角吧。”
佟氏下意识地摇头，将碗推开，一双手突然过来将碗推了过来，是傅伯明。
小乞丐问佟氏，“夫人呀，若是将来没有绫罗绸缎，只有粗茶淡饭，没有锦衣玉食只有平平淡淡，你愿意选吗？”
佟氏一愣，随即苦笑道：“我哪里还是夫人。”
傅伯明却似乎想到了什么，慵懒地靠向身后，斜斜地打量起小乞丐，“你师父倒是命大。”
“嘿，他说心有牵挂，不敢早死。”
“娘。”傅伯明将碗推了过去，“爹已经没了，你要好好的。”
佟氏以为傅伯明是安慰她，欣慰点头：“娘只希望你好好的。”
“吃吧。”
佟氏打开盖子，愣住了。
盒子里的菱角干干净净都剥开了破，下面是一层冰，她拿起来尝了一个，似乎是记忆里的味道。
“明儿，你也尝尝，娘以前喜欢吃菱角。”佟氏将碗递过来，傅伯明摇头，“无福消受。”
“你这孩子——”佟氏不以为然，菱角也只有小半碗，刚好够她一人吃。
她吃完再抬头的时候，哪里有小乞丐的影子。
她眼皮子发沉，随即也睡了过去，天亮的时候，衙役过来喊人，一碰佟氏，愣了。
“又死了一个！”
“这忠勇侯府的贵人都不经磋磨啊。”
不过赶路哪有时间埋人，不过是草席裹了一下，扔在破庙，随手在名单上面划掉，曾经尊贵又煊赫的忠勇侯夫人在世上存在的痕迹，就这么被抹去了。
忠勇侯府流放后的半个月，那是寻常得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一匹马儿嘶鸣着，冲向了城门，“报，边关大捷！”
战败的时候，听到这消息百姓们都耷拉着脑袋，提不起精神头。
可一听战胜了，那京城便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鞭炮齐鸣百姓呐喊：“傅将军率兵抄了漠北的后方，烧了他们的粮，险些将漠北的可汗给活捉了……”
“之前不是说掉落悬崖吗？”
“哎呀，这你就不懂了，兵者诡道也！”
“怎么打赢的？”
“听说是口袋阵，布口袋知道么？就这样然后那样，然后再这么一弄……”
“哈哈哈，老梁，你胡说八道你懂个什么口袋阵，你自己名都不会写，上个月给你老家娘去信，都是请的代笔……”
“醉红楼说书先生要讲战神大败漠北阵，活埋漠北上万俘虏……”
“活埋俘虏……”其中一人听到了嘀咕道：“这是不是残忍了些。”
“我说穷秀才，你这就是妇人之仁！”
“漠北他们下了咱们的城，他们攻打郦国得了城都要屠城，这俘虏若是不杀，粮食怎么解决？将人放回去，明年还来打咱们……”
“对嘛，慈不掌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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