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融合新兽

沉魂谷的深处，是连死气都仿佛凝固的绝对死寂。

    灰暗的雾气冰冷粘稠，吞噬着一切声音与光线。王成背着生命之火摇曳如风中残烛的余长生，怀中紧抱着昏迷不醒、仅存一丝微弱生命气息的陈雪晴，每一步都踏在腐朽的骸骨与冰冷的岩石上，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身后，清道者毁灭的余波仍在谷中回荡，那恐怖的紫晶能量风暴虽已平息，但残留的毁灭意志如同无形的毒刺，不断侵蚀着这片本就绝望的土地。

    “咳……”

    余长生伏在王成背上，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嘴角溢出粘稠的黑血，其中夹杂着细碎的、仿佛晶体般的灰色颗粒。

    他的面庞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青灰色，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枯死的树根般凸起，呈现不祥的暗紫色。

    脊背上，那道融合了永夜邪魑兽印记、紫灵皇剑破灭剑意、蒙斯蓝紫晶碎片以及清道者能量的黑暗印记，此刻如同一个贪婪而破碎的旋涡，疯狂地吞噬着周围浓郁得化不开的死气。

    每一次吞噬，都让印记的光芒明灭不定，余长生的身体也随之痉挛，体表的裂痕如同龟裂的瓷器，从中渗出浑沌的灰色雾气。

    “余兄！撑住！”王成声音嘶哑，充满了疲惫与恐惧。他自身的伤势也不轻，灵力早已枯竭，全凭一股意志支撑。

    他不敢停下，谷口方向，“幽瞳”虽然退去，但青州影卫和更可怕的渊族随时可能降临。

    他必须找到一个相对安全、死气更浓的角落，这是余长生目前唯一能“汲取”的“养分”。

    终于，他在一处巨大的、不知名巨兽腐朽的肋骨形成的天然凹洞中停下。这里死气浓度高得惊人，几乎凝成液态，洞壁覆盖着厚厚的、散发恶臭的尸苔。王成小心翼翼地将余长生和陈雪晴放下。

    陈雪晴的心口，那道由彩星鹿所化的翠绿符文，光芒已经黯淡到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顽强地护住她魂魄最核心的一丝生机，与余长生脊背那疯狂吞噬死气的黑暗印记形成一种诡异的、脆弱的平衡。

    王成检查着两人的状态，心沉到了谷底。余长生的体内，就像一座濒临爆炸的熔炉。

    永夜邪魑兽的黑暗本源、蒙斯蓝的紫晶破灭之力、清道者的毁灭能量、沉魂谷的死气、彩星鹿遗留的生命法则碎片以及紫灵皇剑的剑意……这些本该互相冲突、湮灭的能量，在余长生那不屈意志的强行糅合下，以及“万兽归一·混沌引”禁忌法门的催动下，形成了一种原始、狂暴、充满毁灭与新生意境的混沌灰雾。

    这灰雾是余长生力量的根基，却也正在从内部撕裂他。

    “黄老…林兄…彩星鹿……”

    王成看着气息奄奄的余长生，想起牺牲的同伴，悲从中来，但眼神随即变得决绝，“不行！不能放弃！余兄，你一定要活下来，带陈姑娘出去！彩星鹿…永夜…你们的牺牲不能白费！”

    他的目光落在余长生脊背那不稳定旋转的黑暗印记旋涡上。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既然这印记能吞噬死气，甚至能吸收清道者的攻击能量来暂时形成护罩，那么，它是否能主动“呼唤”和“牵引”那些已经消散、但本质与余长生紧密相连的存在？

    那些为了他燃尽一切的伙伴——他的宠兽之灵？！

    这个想法极其危险。

    永夜邪魑兽的印记虽然还在，但金翅大鹏、赤炼狱龙、玄龟早已在爆发最后力量后消散，彩星鹿更是彻底化为石像灵性枯竭。

    强行沟通，很可能引来的不是残灵，而是死寂虚空中更恐怖的混乱意志，或者直接引爆余长生体内本就不稳定的混沌能量。

    但王成别无选择。

    常规手段，余长生和陈雪晴都撑不过一个时辰。

    “余兄，对不住了！若能活下来，再向你赔罪！”

    王成低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盘膝坐在余长生身后，双手猛地按在余长生脊背那黑暗印记的边缘！

    “呃啊——！”剧烈的痛苦让昏迷中的余长生身体猛地弓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王成只感觉自己的双手如同按在了烧红的烙铁和万年寒冰的交界处，狂暴的吸力瞬间撕扯着他的灵力和生命力，同时恐怖的混乱意志冲击着他的识海，眼前幻象丛生——无尽的黑暗、崩灭的星辰、咆哮的巨兽、碎裂的剑影……

    “给我定！”

    王成咬破舌尖，强行凝聚最后的心神，不顾自身识海剧痛和灵力被疯狂抽离的虚弱感，将全部的精神意志，如同尖锥般刺入那狂暴的黑暗印记旋涡核心！

    他的意志在混沌的乱流中艰难传递着一个意念，一个呼唤：

    “归来！为尔主而战！永夜……金鹏……赤龙……玄龟……彩星……归来！此乃源主之召！混沌之引！”

    这不是什么法诀，而是王成以自身为桥梁，以余长生那蕴含“万兽归一”意境的混沌灰雾为媒介，对冥冥中可能存在的残存烙印发出的最原始、最本源的呼唤！

    他在赌，赌这些宠兽与余长生之间那超越生死契约的羁绊，赌它们的灵性并非彻底湮灭，而是融入了某种法则，或者散落在这片与它们共同战斗、共同毁灭的天地能量之中！

    嗡——！

    黑暗印记的旋转骤然加剧！

    整个沉魂谷深处的死气仿佛受到了某种号令，疯狂地向这个小小的凹洞涌来，形成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旋流，灌入印记之中。余长生的身体被灰黑色的死气和体内溢出的混沌灰雾彻底包裹，如同一个巨大的茧。

    与此同时，异变陡生！

    最先响应的是那印记本身。

    一声低沉、凶戾却又带着无尽疲惫与眷恋的咆哮在余长生灵魂深处响起。

    永夜邪魑兽的虚影在混沌灰雾中艰难凝聚，虽然虚幻不堪，只有一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眸子还算清晰。

    它本就是印记的核心，此刻在庞大的死气和混沌能量刺激下，其残存的意志被强行唤醒，成为“锚点”。

    紧接着，一声清越的剑鸣撕裂死寂！融入印记的紫灵皇剑剑灵骤然活跃，那道破灭剑意在灰雾中显化，并非实体剑，而是一道凌厉不屈的意志锋芒，如同指引方向的灯塔。

    它曾是余长生手中利器，更在绝望沼泽自主归来融入印记，此刻成为稳定混沌、开辟道路的“锋刃”！

    陈雪晴心口那黯淡的翠绿符文，仿佛被这狂暴的能量潮汐和那声灵魂深处的兽吼所触动，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生命光华！

    这光华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温柔的涓流，主动流向余长生脊背的黑暗印记。这是彩星鹿最后的本源烙印，蕴藏着对主人的守护执念和对生命的至诚奉献！

    当这股生命能量与几乎同源的沉魂谷死气、混沌灰雾接触时，并非湮灭，而是发生了奇妙的共鸣——死之极尽蕴含生之萌芽！

    喀嚓…喀嚓嚓……

    包裹余长生的灰黑色巨茧内部，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并非余长生身体碎裂，而是那狂暴混乱的能量，在永夜意志的咆哮、紫灵剑意的锋芒、彩星生命之光的调和、以及王成不顾生死的引导呼唤下，开始发生剧烈的蜕变！

    “以死为壤…以魂为种…以混沌为炉…万灵…归源！”

    一个模糊而宏大的意念，并非来自余长生或王成，更像是这片天地能量法则在无数牺牲与执念催化下产生的共鸣，在巨茧内回荡。

    巨茧表面，灰色的混沌雾气开始沉淀、凝聚，并非固化成壳，而是向内坍缩、孕育。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心跳般的沉重搏动从茧内传出。

    咚…咚…咚…

    这心跳声每一次搏动，都引得沉魂谷的死气随之震荡，也牵动着王成的心弦。他能感觉到，茧内那狂暴毁灭的气息正在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古老、仿佛包容万物起始与终结的……源初气息！

    “成了吗？真的…能行吗？”

    王成面无血色，双手依旧死死按在茧上，灵力与生命力几乎被抽干，但他眼中燃烧着希望的火光。

    就在这时——

    “噗！”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从茧内传出。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细密灰色鳞片的小爪子，猛地从灰雾之茧中刺了出来！那鳞片并非永夜邪魑兽的纯粹漆黑，也非赤炼狱龙的赤红，而是一种混沌的灰，鳞片边缘流淌着极淡的紫色光晕，爪尖则萦绕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灭剑意。

    小爪子似乎有些茫然地挥动了一下，然后用力一撕！

    “嗤啦——！”

    坚韧的混沌灰雾之茧被生生撕开一道裂缝。

    一个幼小的头颅探了出来。它的模样怪异而神秘：头颅主体覆盖着永夜邪魑兽般的狰狞骨甲轮廓，但骨甲色泽灰暗；头顶并非兽角，而是两支稚嫩的、闪烁着温润翠绿光芒的鹿茸状凸起——这分明是彩星鹿的遗泽！

    它的双眼尚未完全睁开，眼缝中透出的光芒，左眼是深邃如吞噬万物的黑暗，右眼则是一点璀璨的、不断明灭的紫色星芒。

    而在它相对瘦小的脊背上，沿着脊椎线，生长着数根如同利剑般挺立、边缘流转着锋锐银芒的灰色翎羽——这是紫灵皇剑破灭剑意的具现化！

    它迷茫地转动着头颅，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和恐怖的混沌本源气息交织在一起。

    当它“目光”落在昏迷的余长生身上时，一种源自血脉与灵魂最深处的亲近感让它发出一声细微的、如同幼兽呜咽般的低鸣，挣扎着从茧中完全爬出。

    它站在余长生胸口，体型不过家猫大小，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源初威压。它身上融合了太多特征：永夜的黑暗与吞噬、彩星的生命与守护、紫晶的破灭与雷霆、紫灵皇剑的锋锐与不屈……它是混沌的产物，是万兽归一的具象化！

    “吼呜……”它低下头，用带着细鳞和微凉触感的额头，轻轻蹭了蹭余长生冰冷的脸颊。

    同时，一股精纯无比、温和中带着包容万物资质的混沌源力，如同涓涓细流，从它小小的身躯中涌出，主动注入余长生干涸破碎的经脉和本源之中！

    哗——

    仿佛久旱逢甘霖！

    余长生体内那原本狂暴肆虐、相互倾轧的残余能量，在这股温和却至高无上的混沌源力冲刷下，竟然奇迹般地开始平复、融合、归顺！他体表那些恐怖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消失，死寂的青灰色皮肤开始恢复一丝微弱的血色，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呼吸，终于变得稍微平稳有力了一些。

    王成看得目瞪口呆，热泪盈眶：“成了…真的…余兄…你的新伙伴…它…它在救你！”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余长生的生机正在从谷底被这股混沌源力温柔而坚定地拉回。

    然而，代价也随之显现。

    随着混沌源兽幼体的诞生以及它主动输出源力救主，陈雪晴心口那道翠绿符文的光芒，如同燃尽了最后一滴灯油，彻底熄灭了！

    失去了彩星鹿生命本源的维系，她本就微弱的气息骤然断绝，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冰冷下去！

    “陈姑娘！”王成骇然惊呼。

    几乎同时，趴在余长生胸口的混沌源兽幼崽也感应到了陈雪晴的生机断绝。它似乎有些困惑，歪了歪头，看向陈雪晴。

    头顶那对翠绿的鹿茸微微亮起，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生命气息散发出来，试图笼罩陈雪晴。

    但这丝生命气息太弱小了，如同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止那滔天的死意。

    混沌源兽幼崽低鸣了一声，显得有些焦急，它本能地将更多的混沌源力试图分给陈雪晴。

    但这股源力虽然包容万物，却并非专门的生命能量，对于修复燃魂秘术造成的根本性灵魂创伤，效果微乎其微。陈雪晴的身体依旧在冰冷。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混沌源兽的努力和王成的绝望。

    余长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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