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法云
听完这一切，白姬、元曜、韦彦都觉得十分离奇。
白姬道：“这还真是有意思，比坊间读本上的情爱故事有趣多了。”
元曜叹道：“幸好檀郎有情有义，知恩图报，武夫人你才能够脱困。他真是一个好人。”
韦彦道：“这一切肯定是妖怪作祟！”
白姬问道：“武夫人，虽然事情离奇，但是你已经脱困了，也就不存在麻烦了。您找我前来，是想解决什么事情呢？”
韦非烟回过神来，道：“养好了身体之后，我对自己在法云寺的遭遇困惑不解，想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想知道，伽罗是什么人，抑或是什么妖怪。我派人去调查，也重金请了术士参与，结果没有得到答案。但是，却有意外的收获。术士在法云寺附近的山中发现了两具女子干尸，能够观察出，都是饿死的。”
白姬、元曜、韦彦听得一愣。
韦非烟蛾眉微蹙，道：“访查之后，才知道这两具干尸是洛阳城里失踪的女子。想来，她们跟我遇到了一样的事情，只是我比较幸运，有檀郎的灵魂相救，逃出困境。而她们却逃不出囚笼，活活地饿死了。一想到这，我心中就很难过，不希望再有其他的女子也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龙公子，请你帮我查出这件事情的真相。一来，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不能得知真相，那么我虽然人逃出了囚笼，内心却会一直被囚禁于笼中。二来，那个伽罗，他究竟是人，还是妖怪？如果他是一个作恶多端的妖物，害得无辜女子惨遭饿死，请务必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白姬听了，立刻应允，道：“行。这件事情我接下了。”
韦非烟以袖掩面，道：“价格呢？听韦彦说，缥缈阁的规矩是凡事皆有代价。你帮我解决这件事情，需要多少银子呢？”
白姬笑道：“这一次，就不收银子了。武夫人，您让我看见了一颗美好的心。看见这么美好的心灵，让人感觉舒适，就可以抵消代价了。”
元曜和韦彦疑惑不解。
韦非烟也心中疑惑，道：“龙公子，你的话让我疑惑，什么美好的心？”
白姬笑道：“你幸运地逃出了囚笼，却为别的不幸女子而感到悲伤，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让以后不会再有人丧命。你忍受一个月的饥饿之苦，受尽折磨，却不想以后有人和你经历一样的痛苦。这样的心灵，难道不美吗？”
韦非烟羞赧，道：“这……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看见被饿死的女子就很愤怒，而且真心不想再有人跟我一样忍受饥饿之苦了。”
元曜道：“武夫人一直就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人。”
韦彦不屑地道：“嘁，我就没看出她善良。不过，这件事情，她的心地还不错。那妖怪确实可恶，把人活生生饿死，这太残忍了，是该受到惩罚。”
元曜疑惑，道：“丹阳，你确定伽罗是妖怪吗？”
韦彦挠头，道：“我也不确定。反正，我觉得人干不出这事儿。”
白姬笑道：“是人是妖，我和轩之去法云寺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白姬、元曜告辞了韦氏兄妹，离开了牡丹楼，去往法云寺。
洛阳，郊外。
法云寺是曹魏时期由西域僧人昙摩伽罗建造的，与一般的中土寺庙不一样，它的建筑风格十分华丽，融合了胡人的建筑装饰，寺内有精美绝伦的精舍，供奉着从西域带来的佛像与舍利。也有各种奇花异草，亭台楼阁，是神都百姓们闲暇之时礼佛郊游的胜地。
如今，法云寺的方丈法名浮舟，是一位年迈僧人。他和昙摩伽罗一样，是西域乌苌国人。
白姬、元曜站在法云寺外，抬头望着恢弘的寺庙大门。
元曜道：“白姬，伽罗和法云寺有关吗？”
白姬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有关，也许无关。武夫人是在法云寺出事的，她在寺里消失，又在寺里出现，进法云寺看看，准没错。”
于是，白姬、元曜敲响了寺门。
沙弥打开寺门，看见门外站着两名青年男子，便双手合十，问客来意。
白姬说是受武夫人之托，来调查她出事的缘由。
韦非烟在法云寺离奇失踪，又突然出现的事情一度闹得沸沸扬扬，她之前就派人来查探过。法云寺惧怕武氏一族，也害怕韦氏一族，不敢得罪韦非烟，听说是韦非烟派来调查的人，也就极力配合。
沙弥急忙进去禀报。
听说武夫人又派人来探查了，法云寺的浮舟方丈也只能配合，他按照之前的惯例，让知客僧去接待。
知客僧急忙去大门外，领着白姬、元曜进入了法云寺。
一路行去，与中土寺庙的庄严素净不一样，这里的庙宇殿堂入目皆是华丽的异域风格，丹素炫彩，金碧垂辉。
正值夏日，万物勃发，法云寺内花果蔚茂，芳草蔓合，时不时有一阵清凉的柔风拂过庭院，令人十分惬意。
元曜感慨道：“真是一座美丽的佛寺呢！”
知客僧自豪地道：“阿弥陀佛！不是自夸，若是评选洛阳最美伽蓝，我们法云寺虽然称不上第一，但是肯定名入前三。达官显贵，文人墨客们最喜欢来鄙寺礼佛游玩。春天踏青，夏日消暑，秋天赏月，冬天听雪，鄙寺一年四季都有很美的可赏景观。鄙寺还有一些来自西域的珍稀花卉，是洛阳别的地方没有的。”
白姬一听，笑了。
“既然贵寺是这么值得游玩的地方。那么，轩之，我们就在法云寺借住几天吧。”
知客僧一听，有些为难。
“这恐怕不行。如今客房已经住满了。一般来说，施主们想要来鄙寺上香礼佛，观景小住，都要提前一个月派仆人来知会。”
白姬笑道：“我和轩之就两个人，没有仆从，可以住简单一点。这么大一座寺院，你总有办法空出两间客房的。”
知客僧不同意
“阿弥陀佛！真没办法。如今住在客房消暑的施主们全都是得罪不起的贵人，小僧哪里敢让他们挪房间？你们只是来调查事情，问询完毕，用完斋饭，就可以自便了。”
白姬笑道：“也不一定要住客房，别的房间也行。我们如今茫然无头绪，要弄清楚调查的事情，说不准要花多少时间。住在寺里，更方便行事。你不让我们住，就是阻碍我们调查。别的贵人你得罪不起，武夫人你就可以得罪了？”
知客僧欲哭无泪。
“不，不，不，武夫人鄙寺更是得罪不起。这样吧，贫僧先送你们去武夫人失踪的后山，再去和浮舟方丈商量，看方丈他老人家怎么安排，再来给你们答复。”
白姬同意了。
不多时，知客僧就带着白姬、元曜来到了后山，也就是韦非烟消失和出现的地方。
留下白姬、元曜自行其是，知客僧就去找方丈了。
白姬、元曜在后山查看，两人四处走了走，发现确实有一片碧绿的竹林，但根本就没有池塘，更没有什么池塘中央的小屋。
而这片竹林占地很小，也不过两间房舍大小，一眼就看清全貌。
白姬、元曜都没有看出什么。
元曜问道：“白姬，有妖怪吗？”
白姬摇头，道：“没感觉到有妖气。”
元曜苦恼，道：“这没头没脑，无头无绪的，可怎么查呢？”
白姬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韦非烟说的池塘，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条鱼，又演化出钓鱼的场景，顿时眼前有了一点光明。
白姬看着元曜，笑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了。”
元曜正要询问，知客僧却匆匆而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知客僧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浮舟方丈说，他愿意把自己的禅房让出来，给你俩住。他去大雄宝殿彻夜礼佛，为法云寺祈福，保大家安宁。”
元曜一惊，心中过意不去，不敢接受。
“这怎么可以？！白姬，于情于理，我们也不能霸占主持方丈的禅房，还是别住法云寺了。”
白姬却笑道：“方丈的禅房想来应该是全寺最舒服的地方。可以，我接受了。”
元曜劝道：“白姬，这太失礼了！”
白姬笑道：“哪里失礼了？方丈不是说了，他要去礼佛吗？我们这是成全方丈的礼佛之心。”
知客僧道：“浮舟方丈的禅房只有一间房，一张床，你俩得挤一挤了。
元曜一听，更不好意思住了。
白姬却笑了，她以极低的声音喃喃道：“没事。反正，大部分时候，会是我一个人住。”
于是，白姬、元曜就跟着知客僧去往浮舟方丈的禅房。
一路上，白姬询问了韦非烟失踪并出现的经过。
知客僧如实回答了，他所知有限，说法和红线差不多。
韦非烟赏花时突然消失，大家四处寻找，没有结果。一个月后，没有征兆的，韦非烟又突然出现了。
白姬又询问道：“请问，贵寺有什么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吗？”
知客僧摇头，道：“除了武夫人这件事，就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白姬笑了，又问道：“那，贵寺可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传说？”
知客僧摇头，道：“阿弥陀佛！更没有了。我们法云寺可是正经的礼佛之地，大家都信仰虔诚，一心向佛，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邪寺。”
白姬笑了，继续问道：“那，贵寺可有什么真佛显灵的神迹传说？”
知客僧自豪地道：“这个有。还有不少呢。”
白姬十分感兴趣，问道：“有哪些呢？”
知客僧道：“阿弥陀佛！法云寺是昙摩伽罗师祖建立的，昙摩师祖是乌苌国人，身具异能，拥有不少神迹。他特别擅长咒术，能令枯木逢春，人物化形。在昙摩师祖的传授之下，一些师尊也都会奇门异法，偶尔会在无遮大会上一边传经讲佛，一边给虔诚的香客们展示异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神迹。”
白姬更感兴趣了，道：“那，还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神迹呢？”
知客僧今天心情不错，话匣子也就打开了。
“昙摩师祖圆寂之后，其魂灵并未远行，仍在寺中徘徊。传闻，有时候寺僧们会看见他，他还会与大家辩论佛法呢！当然，我没亲眼看见过。”
白姬陷入了沉思。
元曜吃惊地道：“死了之后，鬼魂还在世间徘徊，这是有什么冤屈难伸吗？难道，昙摩师祖是冤屈枉死的？”
知客僧急忙呵斥道：“阿弥陀佛！你这呆书生别胡说八道！昙摩师祖是寿终正寝，正常圆寂，没有什么冤屈枉死的事情。师祖的灵魂能在寺中徘徊，为大家传道授法，乃是佛祖的神迹。这说明我们法云寺是一处佛佑之地。”
元曜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但是怕知客僧生气，还是不再说了。死人的鬼魂四处游荡，这让他打从心底觉得这法云寺有些邪门，不太对劲。
白姬笑了笑，也没多言。
于是，三人一路闲聊，一路赏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浮舟方丈的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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