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七章 想死?我成全你!

房内，一位身着淡青色衣裙的女子正在案前翻阅文书。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柳芸母女身上。

“这位就是兰芷姑娘吧？”柳芸微笑着问道。她早就听说过这位芳园的教习，据说为人温和，深得学生喜爱。

兰芷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相迎：“正是。夫人请坐。”

柳芸看着兰芷的神情，心中了然。这是要盘问家底了。

“是要盘问家底，是吧？”她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什么？”兰芷一时没听清，微微蹙眉。阳光从窗棂间洒落，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没什么。”柳芸笑着摇摇头，示意四娘坐下，“你问，我写。”

四娘紧张地揪着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兰芷见状，温和地说道：“别紧张，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聊。”

阳光暖暖地洒在案几上，照得纸张泛着柔和的光。四娘原以为会被问及功课，却不想兰芷的第一个问题竟是：“你叫韩清芷对吗？平时都有啥爱好呀？”

四娘微微一怔，随即眼睛亮了起来：“我喜欢看书、习字，还有......”她犹豫了一下，小脸微红，“还喜欢去河边抓鱼。”

兰芷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抓鱼？那一定很有趣。”

“嗯！”四娘兴奋地点头，“我还会用竹篓呢！阿爹教我的。”

“你读过书？”兰芷继续问道，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许。

“嗯！”四娘骄傲地挺直了腰板，“我上过惠民书院呢！我可是打败了好多人才进去的！”

兰芷默默算了算年纪：“你真幸运，正好赶上了第一批。”

“是啊是啊！”四娘连连点头，“我最感谢制定这条法令的人了！”

“你知道这条法令是谁制定的吗？”

四娘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兰芷姐姐知道吗？”

“这是皇后娘娘在四十八岁寿辰上，为天下万民向陛下求来的恩典。”兰芷解释道，“特意设定年龄限制，不限男女。”

“真的吗？”四娘睁大了眼睛，“那皇后娘娘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兰芷笑而不语，继续问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在书院里多吗？”

四娘的小脸垮了下来：“不多，我们家塾就我和慕容兰姐姐两个女孩子。来报名的大多是男孩，女孩子很少，能选中的成算更低了。”

“你知道成算这个词？”兰芷有些惊讶。

“阿爹教的。”四娘骄傲地说，“阿爹说，做什么事都要懂得算个成算。”

柳芸正写到这里，笔尖突然一顿。韩宇，举人。原来是个读书人家。

“兰芷，你看这样行吗？”柳芸将写好的信息递了过去。

兰芷仔细查看，虽然字迹独特，但内容齐全，连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就在对门街的泰和坊。

“明日中午可以来问结果。”兰芷说道，“今天天气炎热，先回去休息吧。”

“对了。”柳芸忽然问道，“苑里收学生可有什么特别要求？”她想着，若是需要，可以让亲哥捐个课室什么的。

兰芷的眉头皱了起来：“夫人，我们芳园只看年龄，不论贫富贵贱。”

“那为何学生只有百来个？是束脩太贵了？”

“家贫者可减免束脩。”兰芷的语气有些激动，“可即便如此，愿意送女儿来读书的，也就这些了。”

柳芸环顾四周，虽然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白色衣裳，但发饰却各不相同。金玉珠翠，甚至还有皇家特供的红珊瑚。

她终于明白了。不是芳园设限，而是世人的观念如铁索般禁锢着女子的前路。

“总会好的。”柳芸轻声说，“若是芳园日后要扩建，缺银子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四娘，我们回家。”她向女儿伸出手，“跟姐姐拜拜。”

四娘乖巧行礼，这才跟着母亲离开。马车缓缓驶离芳园，四娘依依不舍地望着窗外，直到那座朱红色的大门消失在视线中。

兰芷站在廊下，望着远去的马车，还沉浸在震惊中。三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豪爽的夫人。

隔壁房门开了，院长送客出来。那是个身着锦衣的贵妇，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华贵。

兰芷忙上前行礼，准备禀报今日的情况。

那位贵客却在看到信息表上的“柳芸”二字时，忽然笑了：“慕容，这个学生你一定要收下。”

“明日中午，我再来一趟。”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贵客施施然离去，似乎对明日的相会充满期待。

回到家中，四娘还沉浸在芳园的美好印象中。但是柳芸推开家门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让她火冒三丈的画面。

平日里最会来事的韩宇，此刻正坐在门槛上，仰天长叹。他那副模样，活像是被人抢了家产似的，整个人瘫在那里，连腰都直不起来。门前的几棵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影斑驳地落在他身上，更添了几分凄凉。

“韩宇，你这是唱的哪一出？”柳芸眉头紧皱，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韩宇不但没有像往常那样屁颠屁颠地迎上来，反而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哀嚎：“让我死吧！活着太难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的声音拖得老长，像是要把这辈子受的委屈都喊出来似的。院子里的鸡都被他吓得扑棱棱飞起来，落在房檐上咯咯直叫。

这话把柳芸气笑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抄起门边的扫帚就朝韩宇走去。扫帚是新换的竹枝做的，又细又韧，打在身上肯定够他受的。

“想死？我成全你！”

扫帚还未落下，韩宇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蹿了起来。他那动作之快，若是平时做事也有这般利索，早就该发达了。

“娘子饶命！我错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他一边躲一边喊，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惜躲闪不及，扫帚还是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他身上。

“嗷——”

韩宇一声惨叫，立刻跪倒在地，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他那张白净的脸上沾了些尘土，看起来更加狼狈了。

“娘子，我真的是心里苦啊！”他一边揉着被打的地方，一边抹眼泪，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为什么我想好好活着都这么难呢？”

柳芸看向站在一旁的女儿，母女俩面面相觑。四娘小脸上写满了无奈，显然是已经习惯了自家爹爹这副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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