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七章 真相之痛

道长的声音带着几分歉疚，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二位，贫道道行浅薄，只能帮到这里了。”说着，他将手中的铜镜轻轻放在案几上。

柳芸的目光在铜镜上流连，那是一面普通的铜镜，镜面略显浑浊，边缘处有些许磨损的痕迹。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地上的灰烬，放在鼻尖嗅了嗅。

磷的气味。

“有意思。”她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道长见状，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又恢复如常。他将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芸的一举一动。

两人告别道长，离开静室，沿着铺满青石的小径往斋堂走去。春日的山间清新宜人，远处钟声悠扬，偶有鸟鸣点缀其中。

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水培菜地时，柳芸突然开口：“这道长倒是挺懂科学。”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排列的蔬菜，“现代化种植技术都用上了。”

柳临脚步一顿，眉头微蹙：“什么意思？”

“没什么。”柳芸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他懂些心理学，想用这些把戏试探我。可惜...”她的话音未落，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柳临快步跟上，心中疑惑更甚：“既然知道是试探，为何还要来？”

“真相我也好奇得紧。”柳芸的声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山路渐渐变得崎岖，两旁是陡峭的山崖。春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头顶突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松动的声音。

柳芸身形一顿。

一颗小石子精准地落在她脚前，发出清脆的声响。若是再往前半步，那石子就会正中她的头顶。

“小心些。”柳临并未在意那颗石子，只当是山石自然脱落。

柳芸却仰头望向山崖，只见迎春花的枝条在春风中轻轻摇曳，金黄的花朵点缀其间，美得惊心动魄。她的目光在某处停留了片刻，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有人。”她的声音冷得像冰。

话音未落，一声充满恨意的怒骂从上方传来：“去死吧！”

巨大的阴影笼罩而下，一块需要三人合抱的巨石轰然坠落！石块带着呼啸的风声，眼看就要将两人砸成肉泥。

柳临伸手想将柳芸推开，却见她身形一闪，竟直接迎着巨石而上！

“疯了吗！”他心中大骇，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柳芸的拳头重重击在巨石之上，巨石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随即轰然碎裂！碎石四溅，扬起一片灰尘。

她借势一脚将柳临踹开，同时抓住山崖上垂下的迎春花枝条，如灵猫般窜了上去。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半点迟滞。

惨叫声随即响起，伴随着打斗声和石块滚落的声响。

两道人影从山崖上跌落，重重砸在柳临脚边。他们衣衫褴褛，面目狰狞，身上沾满尘土和血迹。

柳芸紧随其后跳下，补上几脚，直把那两人打得奄奄一息。

“等等！”柳临连忙拦住准备结果他们的柳芸，“先问清楚来历！”

柳芸冷笑一声：“问就是浪费时间。”她的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两具尸体。

那两人被这眼神吓得魂飞魄散：“我们说！我们什么都说！”

“可我对你们的话不感兴趣。”柳芸抬起脚，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柳临轻轻拉住她的衣角，示意她冷静，随后上前质问那两人的来历。

谁知那两人突然暴起，想要拉着他同归于尽。柳临慌忙挣脱，两人顺势滚下山崖，转眼便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

崖边摔落了一个药瓶，上面的标签已经模糊不清。

“贩人余党？”柳临捡起药瓶，心有余悸地说道。他回想起方才的险境，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去报官吧。”柳芸转身就走，似乎对这一切毫不在意。

“等等！”柳临鼓起勇气，声音有些发颤，“你不是阿芸，你到底是谁？”

柳芸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就是柳芸，如你所见的柳芸。”

“你把我妹妹怎么了？”柳临后退两步，“你是人是鬼？”那一拳碎石的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极限。

山风徐徐，吹动柳芸的衣袂。她站在那里，背后是悬崖峭壁，远处是连绵的山峦。阳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衬得她更加神秘莫测。

“你真的想知道吗？”她轻声问道，目光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柳临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当然想知道！她可是我唯一的妹妹！”

“那就跟我来吧。”柳芸转身往山下走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她的脚步突然顿住，“有些真相，知道了反而会后悔。”

柳临咬了咬牙，跟了上去。山间的雾气渐渐升起，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其中，若隐若现。

远处的道观里，钟声依旧在回荡，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凄清。

“我不是鬼，也不是精怪。”柳芸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站在山崖边缘，长发被山风吹得凌乱，眼神却异常清明。

“但我也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云海上，仿佛在透过这片苍茫寻找某个答案。

山风呼啸，带着凛冽的寒意，柳临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至于你妹妹......”她顿了顿，转过身来直视柳临的眼睛，“或许已经死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柳临心上。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喉咙发紧，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眼前的女子虽然与记忆中的阿芸容貌一致，但那股凌厉的气势，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与众不同。

“我们只是共享一具身体。”柳芸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了柳临的理智。

恍惚间，两个身影在他眼前交错。一个是记忆中那个饥肠辘辘、奄奄一息的阿芸，蜷缩在角落里，眼神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另一个则是眼前这个冷傲强大、不可一世的柳芸，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说不出的威压。

“你......”柳临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你占据这具身体多久了？”

柳芸微微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四年。”

四年，正是大灾之年。那一年，干旱肆虐，颗粒无收。柳临的心沉到了谷底，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她是不是......”他哽咽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

柳芸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饿死的。”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柳临脸上滑落。

柳芸看着这个失态的男人，心中莫名烦躁。她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感到诧异，仿佛身体比意识更快做出了反应。

柳临接过帕子，却没有立即擦泪。他死死盯着那方帕子，上面绣着一朵淡雅的梅花，正是当年阿芸最爱的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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