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桂院的暗流

韩宇灵活地往旁边一闪，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娘子息怒！这不是为了给曲夫子一个交代嘛！”

“交代？”柳芸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你倒是会给交代，一出手就是三十两银子！那可是咱们半年的开销！”

韩宇连连后退，一边躲闪一边解释：“娘子你听我说，这事儿办得漂亮着呢！现在全村都在夸你大义。曲夫子还特意托人带话，说要登门道谢呢！”

“他道谢？”柳芸手中竹棍猛地挥出，带起一阵风声，“一句谢就值三十两？”

韩宇一个后仰，堪堪避过竹棍，却没料到柳芸早有准备。她一个箭步上前，直接将人摁在了地上。

“娘子轻些...”韩宇求饶的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耳边传来一阵温热。柳芸咬牙切齿道：“下次再敢这么败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威胁的语气不知为何，让韩宇心里一阵发麻，却又莫名地有些期待。

村里为了照顾曲明澜养伤，特意安排了轮值。因着柳芸此前曾为旁人出过一笔丧葬费，村里人感念她的义举，倒是没人安排她家。这事让不少村民私下议论纷纷，都说韩家这是拿钱买清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里的气氛渐渐恢复如常。转眼到了十月中旬，秋意渐浓，院子里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四溢。

这日午后，韩宇推着少阳润出门散步，路过桂院时又遇到了曲明澜。

远远地，就看见曲明澜站在院门口，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专注。听见脚步声，他立刻合上书，露出温和的笑容。

“拓跋先生。”曲明澜上前行礼，举止间透着几分书生气，“今日天气不错，适合散步。”

韩宇在一旁看着，心里暗自盘算。这已经是第几次“偶遇”了？以往他倒没在意，可今日细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曲明澜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时不时还能说出几句冷僻的典故。这倒是很对少阳润的胃口，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最让韩宇心惊的是，平日里对外人都爱摆架子的师父，居然对曲明澜和颜悦色。

不对，这太不对了！

韩宇心里警铃大作。等送走了曲明澜，他立刻推着师父回院子，然后火急火燎地找到正在看账本的柳芸。

“娘子！”他刚要凑近，就被柳芸一掌挡住。

“有话好好说。”柳芸头也不抬，手中的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韩宇老老实实坐下，看着柳芸认真算账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发虚。这些天为了车夫的后事，确实花了不少银子。

好一会儿，柳芸才放下账本，揉了揉眉心：“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韩宇凑近些，压低声音道：“我觉得曲明澜不对劲。”

“哦？”柳芸挑眉，“怎么个不对劲法？”

“他这些天总在桂院附近转悠，遇到师父就上前攀谈。”韩宇急道，“而且说话时总是引经据典的，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我看他是想拜师！”

“那不是挺好。”柳芸淡淡道，“你师父年纪大了，多个人陪着说话也好。”

“好什么好！”韩宇急得直跺脚，“要是他拜了师，我这小师弟的地位岂不是要被抢了？”

柳芸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怕人比你强？”

“不是这个意思。”韩宇抓了抓头发，“我就是觉得他来路不明，万一...”

“行了。”柳芸打断他的话，“曲明澜的事，我心里有数。”

韩宇一愣：“娘子你早就看出来了？”

柳芸轻笑一声：“看来是该让夫子忙起来了。”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韩宇正要追问，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柳娘子在家吗？”是曲明澜的声音。

韩宇下意识看向柳芸，就见她已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去开门。”

曲明澜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听说柳娘子爱吃杏花糕，我特意让人从镇上买来的。”

柳芸接过食盒：“夫子客气了。”

“应该的。”曲明澜笑道，“这些日子承蒙照顾，还没好好道谢。”

韩宇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等送走了曲明澜，他忍不住问：“娘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柳芸打开食盒，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八块杏花糕，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拈起一块尝了尝，若有所思道：“镇上最好的杏花糕，可不是谁都能买到的。”

韩宇一头雾水：“这话什么意思？”

柳芸没有回答，只是将食盒递给他：“去，给你师父送两块。”

看着韩宇离开的背影，柳芸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曲明澜，你到底想做什么？

柳芸站在窗前，看着韩宇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眉头微微蹙起。院子里的梧桐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树影婆娑，将他脸上忽明忽暗的神色衬得更加飘忽不定。

“我说，让他去上课，你家先生就没机会遇到他了，你还在那儿瞎操什么心？”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调侃。

韩宇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又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柳芸打断他的话，随手将一沓新采购的空白画册扔到他面前，“你该操心的是这个。至于你在少阳润那儿的地位，只要我还活着，谁也别想动摇。”

路过的阿珑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看着自家夫人那副护短的模样，心中暗自感慨。这段时日以来，夫人对韩宇的态度确实越发宠溺了。

韩宇呆呆地望着柳芸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恍若仙子临尘。这个女人，真是越来越让他着迷了。

“娘子，这些画册......”他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本翻看，生怕弄皱了纸张。

柳芸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精致的闺秀匣故事册，递到他面前：“这是明年坊里新品的赠品，为了让主顾更认可我们的字号。”她顿了顿，语气严肃起来，“你给我认真画，一笔都不许马虎。”

原本准备了两百本画册，村里只有五个擅长丹青的书生，每人要画四十本。柳芸想着家里现成有个能画的，便顺手拿了二十册回来。这些画册质地上乘，每一页都是上等的宣纸，摸上去细腻光滑。

换作平时，韩宇肯定要讲价，甚至装模作样地叹上几声。但此刻他心里美滋滋的，破天荒地连价钱都没问，就一口应下了。

“老师说我临摹最有天赋，娘子放心，我一定画得完美！”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柳芸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好笑。这人平日里装得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实际上骨子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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