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第30章 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当年，若不是您把兄长们的旧衣都给了我和三庆。
那年冬天，我和妹妹早就冻死在去青城的路上了。
若不是您处处教导我，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也不能在青城活下去。
师傅，能在这见到您，我真是高兴。”
青城在安庆城的北边，距离安庆还有五百里路。
从青城再往北，不过七八百里，就是边境大草原。
受草原气候的影响，青城比庆安更冷，那里的冬日漫长，早晚温差大。
到了数九寒冬，路边经常能看到身体冻僵的乞丐。
当时，官府派了一队官兵，专门押送着城里的乞丐们。
二喜和妹妹年纪小，腿短走得慢，他们一路上跟在队伍后面，白天赶路，晚上就在荒郊野外随便凑合一下。
路上，有好几个年长的乞丐因为穿的衣裳单薄，感染了风寒，人还没走到青城，就高热发病，最后被官兵丢在了路上。
二喜兄妹俩身上的衣服厚实，即使在野外睡了好几天，也没有生病。
到了青城后，二喜不想带着妹妹继续乞讨，便想着办法到处去找活做。
一个6岁的孩子，想要在城里生存下去简直难如登天。但二喜没放弃，最后他靠着在陆大有那学来的嘴甜会说话，打动了一家茶楼的老板。
二喜在茶楼做了跑堂的小二，妹妹就在后院帮忙烧水添柴。
没有工钱，茶楼每天管他们兄妹三餐，就住在茶后后院的一间库房。
这样的日子虽然苦，但比起朝不保夕的乞讨生活，已经好了很多。
时隔多年，再提起小时候的经历，二喜已经能从容淡定的讲述。
陆老头看着眼前沉稳大气的二喜，发自内心的高兴。
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笑容。
“好，好好活着就好。”
隔着一张桌子，二喜伸手握住陆老头粗糙的大手，他掌心有一层薄茧，那是以前干活时磨出来的。摸着陆大有的手，二喜眼眶都红了。
“师傅，您现在过得怎么样？
家住哪？师母和几位兄长都好吗？”
当年，二喜感激陆大有，也感激酒楼掌柜的、
每天带着妹妹去酒楼帮着干活，陆大有看这孩子聪明，没事的时候就教他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以及一些说话做事的方法。
有两次，被厨房的大师傅瞧见了，就开玩笑让陆大有收二喜做徒弟，等他再长大点，也给他找个活计干。
当时瘦弱的小家伙一听，立马拉着妹妹给陆大有跪下了。
他一边磕头一边喊着师傅。
陆大有被俩孩子闹得不好拒绝，就出去买了包点心给二人，算是师傅给的礼物。这么多年过去了，陆家发生了很多事，陆大有性情变化很多，早已没有了从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被权势压垮了肩膀，他蜷缩在小小的青山村，只求着家人能平安。
师徒二人聊了许久，小二第三次进来送茶水时，叙旧才告一段落。
“师傅，先不聊这些了。
改天，我和三庆去家里看望您和师母，到时候咱们再好好聊。
先说正事，外面那头野猪不错，又大又壮的，酒楼留下了。
您是打算怎么卖？”
陆大有也不知现在野味的价格如何，只是让二喜看着给价。
“前些日有猎户猎到野猪送来，是当年的小猪，个头不大，咱们酒楼是按着25个铜板一斤收的。
您这野猪，又大又壮，肉也多，我给您按28个铜板一斤收。
您看行吗？”
陆老头听到比旁人多3个铜板，摇摇头。
“就按25个铜板一斤吧。
你给东家做事也不容易，别叫东家数落你。”
二喜笑着解释。
“师傅，这点主我做的了。
那天那头野猪个头小，肉也少。
25个铜板一斤收回来，这县里的老主顾们一人也就一点尝个鲜。
您今日送来的这头野猪，能出的肉多，28个铜板一斤，酒楼不亏。
您放心，就按我说的算。”二喜说着就让小二找人给野猪称重。
大野猪躺在驴车上呆了这么久，从青山村到福山县，一路颠簸也没有咽气。
到了鹤仙居又等了这么久，现在酒楼的人抬着它称了重，听到小二高喊一声“368斤。”
大野猪终于像完成什么使命一样，缓缓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微弱起伏的肚子也停止了呼吸。
368斤的，一斤28个铜板，核算下来就是十两零304个铜板。
二喜叫账房取来了十两的银锭子，另外还有304个铜板穿成一串。
陆老头很满意他这样公事公办的样子，高兴的收下了银钱。
两人这一趟耽误了太久，陆老头怕崔氏在家着急，又和二喜攀谈几句就要回家。
这时，刚才给几人上茶的小二急匆匆从厨房跑了出来。
他一手提着好几个油纸包，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大大的柳条筐。
“师傅，这里都是些吃的。
家里孩子多，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侄子们拿点零嘴吃。
知道您住哪了，过几天，我和三庆带着孩子去看您和师母。”
二喜亲自把东西放到驴车上，这是他的心意，陆老头没推辞，见都是点心零嘴之类的，就收下了。
太阳已经越来越高，父子二人从鹤仙居离开，又去了趟粮铺，做足戏的把两袋小米卖了，转手买了二十斤精米。
去肉铺买了二十斤五花肉，又在集市上买了四条鱼。
最后陆老三还装模作样的去药铺抓了一副下奶的汤药。
驴车缓缓走在回村的路上，路两边杂草已经冒出嫩芽，空气中都带着春天的气息。
陆老三赶着驴车，时不时瞥向另一边车辕上的老爹。
忍了又忍，陆老三还是没忍住，小声的开口。
“爹，当初，若不是姓梁的那个挨千刀的害你。
你现在一定比二喜混的好。”
陆老头听到儿子这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看远处的高山蓝天。
“都是命。
命该如此，强求不得。
这些年，在家里守着你娘，看着你们兄弟几个娶妻生子。孙子们环绕在身边，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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