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审判——上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那阵尖锐的电话虫铃声和五老星最后的“宽恕”，仿佛还在空气中回荡，余音绕梁，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CP0的特工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他们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带走了那副闪烁着不祥光泽的海楼石手铐，也带走了最后一丝伪装。
风暴看似平息了。
但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海啸来临前，那短暂而诡异的退潮。
“考验……”
战国突然开口，打破了这片凝滞。
他的嗓子有些干涩，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沉重。
“从护送杰尔马开始，到这次的西姆兰顿岛……这一切，都是对天明的考验。”
他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盯着地面上被卡普踩出的裂痕。
“他们在试探……试探天明的底线，试探他会不会成为一把听话的、可以随意丢弃的刀。”
战国的分析，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
是啊。
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会是天明？为什么偏偏是这些挑战他底线的任务？
世界政府需要的不是一个心怀怜悯、坚守自我正义的海军英雄。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绝对服从、可以为他们执行任何肮脏任务的工具。
而天明，用他的行动，给出了最响亮的回答。
对五老星而言，这场考验，他输得一败涂地。
“那群混蛋……”泽法身上的电光早已熄灭，只剩下一种燃尽后的疲惫与悲哀。
卡普没有说话，只是狠狠地一拳砸在自己身旁的空气里，发出沉闷的爆音。
“那所谓的‘休假’和‘治疗’……”空元帅的身体晃了晃，他扶住办公桌的边缘，才勉强站稳，“实际上，就是无限期的停职。”
“他们会把他晾起来，让他从所有人的视野里消失。”
“然后，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用一次‘意外’，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
这才是五老星真正的意图。
那句“就这么过去了”，翻译过来就是“我们迟早会弄死他”。
办公室里的气氛，比刚才剑拔弩张时还要压抑百倍。
那是一种面对着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时，所产生的深切无力感。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着的天明，动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动作有些缓慢，但很稳。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走到了空的办公桌前。
在四位海军传奇的注视下，他缓缓地、解开了自己身后那件象征着海军最高荣誉的正义披风。
纯白色的披风，在他手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没有随意地丢下，而是极其认真地，将披风叠了起来。
一遍。
两遍。
每一个边角都对得整整齐齐，每一个褶皱都被抚平。
那动作，带着一种告别仪式的庄重。
仿佛他叠起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自己曾经的信仰与梦想。
最终，那件承载了无数荣耀与鲜血的披风，被叠成了一个整齐的方块，静静地摆放在了元帅办公桌的正中央。
紧接着，天明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
一封早就写好了的信。
他将信封，轻轻地压在了那件洁白的披风之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抬起头，看向空。
“我辞职。”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比卡普刚才那撼动大楼的一拳，还要石破天惊。
“……”
“……”
“……”
空、战国、泽法、卡普，四个人，在这一瞬间，彻底僵住了。
“天明！你胡闹什么！”
空元帅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天明的手臂，急切地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辞职？这是最愚蠢的决定！”
“你现在离开海军，就等于把自己彻底暴露在他们的枪口之下！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留下来！只要你还在海军，我们四个老家伙拼了这条命，也能护你周全！”
战国也急了，他大步上前，对着天明呵斥道：“冲动！太冲动了！天明，你听我说，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你现在递交辞呈，正中他们的下怀！”
“他们巴不得你脱下这身军装！这样他们对付你，就再也没有任何顾忌了！”
泽法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桌上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看着自己的儿子，那张虽然苍白但无比坚决的脸。
一种巨大的悲伤与自豪，在他胸中交织碰撞。
他知道，天明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是属于他自己的，不容动摇的正义。
卡普重重地哼了一声，他走到天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子，想好了？”
天明点了点头。
“想好了。”
卡普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欣赏，几分不羁。
“好！有种！”
“卡普！你别跟着他一起疯！”空元帅气得吹胡子瞪眼。
天明轻轻挣开了空的手。
他环视了一圈这几位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
“空老头，战国叔，你们不用再劝了。”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
“但……”
他转过身，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病号服，又指了指桌上那件一尘不染的白色披风。
“这件衣服，我已经穿不上了。”
“我的正义，和他们的正义，不是一回事。”
“继续留在这里，我只会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懦夫。”
“与其那样，我宁可站着死。”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留恋。
他转过身，朝着那个被卡普轰开的巨大窟窿走去。
那里，海风呼啸，天空辽阔。
龙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废墟的边缘，静静地等着他。
“天明！”
空元帅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可最终，那只曾经撑起一个时代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他寄予了厚望的年轻人，一步一步，走向那片象征着决裂与自由的破洞。
天明的背影，在漫天飞舞的文件中，显得格外挺拔，也格外孤独。
他没有回头。
一步踏出，身影便消失在了办公室的废墟之外，融入了马林梵多那片看似晴朗，实则暗流涌动的天空之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四位伫立的老人，和桌上那件被整齐叠好的正义披风，以及那封，滚烫的辞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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