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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深爱,像日月星辰,长久不息


莫以澜跟关晋琛是比江湛北晚一天回的云城,刚走出通道,就看见前来接机的关町芷跟莫以竣。

“莫小五!”

关町芷箭步冲了上来,抱住莫以澜,尔后着急地拉着她的手往出口处赶。

“跑这么快干什么,你哥他们在后面呢。”

“再不快点,我怕你就见不到北三了。”

关町芷喊了一句,莫以澜顿住,“怎么回事?”

“他竟信了你那三脚猫演技,也不知道在爱丁堡是怎么折磨自己的,回来当天就进了医院,胃出血,医生说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估计只靠烟酒咖啡度日字,命差点就没了。”

莫以澜听完关町芷的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因为突然停下脚步,旁边推着行李车经过的人差点就撞到她身上。

“小心点。”

关晋琛大步走上前,将莫以澜带到身边,“看路。”

“他现在在哪里,你快带我去。”

莫以澜完全无视了关晋琛,挣脱开他的手,拉着关町芷往前走,连身后的行李箱都不管了。

“她以为能骗得过所有人,其实就是想让自己心里更好过一点。”

莫以竣走上前来,看着莫以澜的背影,勾唇道。

关晋琛侧眸看了他一眼,破天荒问了句:“你觉得我演技怎么样?”

“演技?”莫以竣挑眉,冷不丁道,“你先想想怎么应付妍姨吧,她可是差点就像买机票追到爱丁堡把你给撕了。”

关晋琛低头笑了笑,不作回答。

从机场到医院,莫以澜一路都坐立不安,每到一个红灯口,她都要深呼吸。莫以竣手握方向盘,指尖轻叩了几下,试探性地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北三是生是死,你关心?”

“哥!”

莫以澜心底五味杂陈,咬着嘴唇别开脸不去看莫以竣,眼眶发红,鼻尖发酸,止不住的担忧冒上心头。

后排坐着的关町芷小心翼翼看向身旁的大哥,发现他正闭目小憩,下意识舒了口气。

实际上,她有些猜不透关晋琛是怎么想的,大哥不会真的喜欢莫小五吧?

这个猜想涌上心头时,关町芷被自己吓了一跳。

车子到了医院大门口,下车后,莫以澜拉着关町芷的手走在前,因为穿着高跟鞋的缘故,上台阶时还不小心崴了一脚。

莫以澜倒吸一口冷气。

“没事吧?”

关町芷弯腰看的时候被莫以澜拦住,摇摇头咬着唇,“先带我去病房。”

察觉到莫以澜攥着自己臂弯的手像冰块一样,关町芷担心地看着她:“小五,你没事吧?你的手好冰。”

岂止是手,莫以澜觉得自己现在浑身发凉,在得知江湛北的情况后,她的心就被提到嗓子眼,这一路脊背都在冒冷汗。

“别管我,我没事。”

关町芷抿了抿唇,把手背在身后比划了一下。看懂了意思的莫以竣,随即拿出手机来打了通电话,关晋琛站在一边,嘴角抽搐。

“北三的情况有些严重,现在还没能离开重症监护室,所以你只能在外面看他。”

临近病房门口,关町芷叮嘱莫以澜,话音刚落,就听到了啜泣声跟谈话声,视线越过拐角看见了不远处坐着的杨妍,在他旁边站着的是关町芷的妈妈,正拿着面巾纸帮忙擦眼泪,嘴里不知说些什么。

“妈妈,妍姨。”

关町芷喊了一声,率先走过去。

莫以澜看着杨妍,一时间有些踌躇,焦虑缠在心头一路,却在这一刻,犹豫着不敢上前,因为不知道要怎样面对江湛北的妈妈。

杨妍一定知道,是她,把江湛北害成这样的。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莫以竣走了过来,握住莫以澜的肩膀,微微用力,“一路上催着我,现在却不敢上前?”

目光随即移向不远处的杨妍,身旁站着的莫以竣声色低沉,“如果知道自己错了,那么现在弥补一切还来得及。”

莫以澜缓缓回过头,眼底的雾气遮挡不住那百感交集的情绪,莫以竣给予她一个肯定的眼神,收回了握在她肩膀上的手。

“妍姨,小五来了。”

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莫以澜都走得很慢,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里,她想了很多种场景——

杨妍会不会别开脸不看她,会不会站着路口让她离开,甚至都想过,或许杨妍会一气之下给她一巴掌。

“妍姨……”

攥紧垂在身侧不停颤抖的双手,莫以澜垂下头轻轻喊了一声,声线里的颤意满含愧疚跟歉意。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那么倔!”

意料之外,回应她的是一个有力的拥抱。

莫以澜猛地抬起头来,始料未及的动作令她不自觉后退几步才站稳脚跟,被抱住的那一刹那,复杂的情绪涌上来,化成滚烫的热泪滴落在杨妍肩头。

“对不起,对不起……”

莫以澜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哭到失声都没放开杨妍。

关妈妈在一旁怕了拍莫以澜的肩膀,轻叹一口气:“孩子,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也别总是把你自己抛下。”

莫以澜抹着眼泪,松开抱着杨妍的手,哽咽问道:“江湛北他,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乐观。”

一听到这几个字,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莫以澜咬着唇,泣不成声:“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

“我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要这样相互折磨到什么时候。”

杨妍后退几步,跌坐在休息椅上,几日未能休息好,满脸都是倦容。

“去爱丁堡之前,他答应过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可是,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莫以澜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在关町芷的带领下,亦步亦趋地走到病房门口,透着窗户,看向病房内。

隔着玻璃,隐约能听见仪器滴滴的声音,视线中,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鼻子和嘴上罩着氧气罩,模糊看不清楚面容。

“北三回来后,马不停蹄地赶回公司上班,根本就没有休息。他像是要用工作来麻痹自己一样,不间断地加班。”

关町芷站在莫以澜身边,沙哑着嗓子跟她解释。

“一连几个小时的回忆,走出会议室门口的时候就晕倒了,幸亏送来及时,否则……否则……”

关町芷捂着脸说不出话来。

空洞无神的眼眶里蓄满泪水,双手紧紧扶着门,因为用力的缘故,指甲泛白。

莫以澜咬着唇不说话,唇齿间淡淡的腥甜渗透在舌尖,很快就扩散到心里,与痛感相融在一起。

画面像是定格了一样,每个人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都会觉得无比动容。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吧,倘若他出了什么事,她的世界就跟失了全部颜色一样,崩不崩塌都没有区别。

没有他的城池,算不上是完整的,余生,怕是都要在绝望跟失落中度过。

“以澜,阿姨想问你一句。”

杨妍走上前来,主动握住莫以澜冰冷的手,顺着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躺着的人身上,“你是真的不爱湛北吗?”

不爱?

莫以澜拼命摇头。

她爱。

过去的四年里,没有见到江湛北的日子对她来说无疑是黑白无色的。

用忙碌的生活试图去填满这份缺失的空白,谈几场恋爱试图去淡化对江湛北的思念跟执着。

然而现实令她清楚地意识到,即便是离开,即便是不再见面,这段横亘的空白时光里唯有对他的感情分毫未见。

江湛北已然成为了她人生的信仰,她时光里所有美好记忆的主角,她生命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甚至可以说,他主宰了她的一生。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她爱江湛北,胜过爱她自己。

“我爱他……”

眼泪随着这声剖白“啪”地掉了下来。

杨妍闭上眼睛,缓缓点头:“你肯承认,阿姨很欣慰,你应该知道,也必须知道,湛北爱你,并不比你爱他少。”

收起所有的情绪,杨妍目光沉静地看着莫以澜:“四年前,他是后悔的,为此,他赔上了他的右手。”

莫以澜一脸惊愕地看着杨妍,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叫做,赔上了他的右手?

杨妍抬手将莫以澜脸颊边凌乱的发丝轻轻挽到耳后别住,盈满泪水的眼光里盛着心疼:“四年前你去爱丁堡的那天,湛北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事了,右手神经损伤,术后经过漫长的康复期,却还是没能恢复到从前,至今无法用力。”

莫以澜只觉得脑袋里“轰”地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后背靠在墙壁上,双脚发软站不住。

杨妍的每一句话,都在撞击着她的耳膜,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在敲打她的心窝。声音像被无限放大开来,在耳边循环回响着。

他受伤了,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躺在医院,她却在飞往另一座城市的飞机上想着如何能不再思念。

感情,在星沉日落间隐隐灭灭,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生活里,此后再也离不开,彻底融合。

曾以为隐藏起来的,不过是在深夜时分,待到黎明,它又重新出现,不可取代。

“我们江家从没在意过你的身世,更别说那荒谬可笑的命数论。命运向来都是把握在自己手里,谁都无法用一言一语去试图操纵,你是个聪明又讨喜的孩子,更不应该让我们对你失望才对。”

杨妍语重心长地开导莫以澜,指腹轻轻摩挲她那张苍白的小脸,“今儿湛北并没有出事,胃出血住院,都是我编造出来的谎话,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你的心,以澜,人不能口不对心,这一辈子,爱跟婚姻都是不能将就的。”

莫以澜愣住了,好半晌才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将目光从窗户上移到杨妍脸上,沙哑着嗓子问道:“江湛北,他没事?那,那里面那个人……”

“不是湛北,他没事。也不知道我设计了这出戏,倘若他事先听说了,一定会拦住我。”杨妍莞尔轻笑,她何其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始终都是心疼你的,舍不得你受半点委屈跟惊吓,哪怕很多事,你从来都不知道。”

心情就像是潮水一样起起伏伏,知道江湛北住院的消息时,她急得眼眶都红了。再听说四年前右手受伤的事,铺天盖地涌来的愧疚跟疼惜势如山洪将她吞没。

但现在听杨妍说住院的消息是假的,她竟没有半点松一口气的感觉。不去在意湿漉漉的眼眶,也不去在意冰冷的身体,只是后怕那一切,如今回想起来,都成了难以负担的痛。

“妍姨,我想见他。”

她迫切想要见到那个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爱像是一颗落在心底的种子,生根发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长成苍天大树,再也无法连根拔起。

嘲笑自己前些日子的无知跟幼稚,别人的几句话,就动摇了内心,真正的爱情才不是这种舍弃终生厮守的退缩。

这一次,纵然万劫不复,她都不会再给自己找借口,因为她明白,错过了江湛北,余生,她怕是再也遇不到像他这样将爱刻画得深刻且清晰的男人。

从医院出来后,莫以竣开车送莫以澜到云初上。

“我陪你等北三。”

莫以竣作势想下车,莫以澜拦住他:“我有别墅的密码,我进去等他,你先回公司吧。”

“你一个人没事?”

莫以竣目光沉沉,多少有些担心。

来时一路,莫以澜都沉默着不说话,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甚至因为太着急而脚下打滑差点摔倒。

经过几个红绿灯口停下的时候,莫以竣用余光扫了她几眼,原本澄澈的眼眸现如今空洞无神,不时紧咬嘴唇,手指也紧攥着不放。

好不容易到了云初上,莫以竣就想看见江湛北,确认他的态度后才离开。

“哥,这一次是我错了,我是来认错的。”

莫以澜解开安全带,强挤出一丝微笑后下车。

朝大门走过去的每一步,都觉得心是痛的,整个人像光着脚踩在立起的刀尖上,脚底的疼痛蔓延到胸口间,被扩大了无数倍。

她以为,她的爱就已经是不顾一切,所以才会在后来,用尽所有难听的词语字眼去针对江湛北,试图将她承受过的痛苦加倍付诸在他身上。

可到头来才知道,这么多年,只有她被蒙在鼓里,只有她不清楚谁给予的爱才是卓尔不群。

她把对江湛北的爱当成伤口,来日夜提醒曾经放下的错。

但江湛北,却是强忍着痛跟一切怨言,将她视为肋骨,保护起来。

“澜澜啊,人心都是脆弱的,湛北能够守着你这么多年,为你付出这么多,可不代表就能看着你一次又一次用这样的借口去伤害他。你想,他都为你无所畏惧了,你却还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事,他会多失望。”

走上最后一层台阶,莫以澜站定,脑海里浮现出杨妍说过的话。

湛北,你会原谅我的吧?

抬手敲门,等不到回应时,莫以澜推开密码锁的盖子,凭着记忆力输入一串号码,意料之外的警报声令她怔住。

江湛北把密码给换了?

读书的时候,莫以澜来云初上的次数可不算少,但自从出国后,四年过去了,到今天,这是她第一次来云初上。既没有提前跟江湛北说,也没有问过他密码是否换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方才输入的数字,是她四年前输过无数次且没有过失败的。

深呼吸,长舒一口气,莫以澜拂着裙子坐到台阶上,进不去,那就干脆在这里等着好了。没有想过江湛北会不会回来,又或者什么时候才回来,眼前熟悉的风景令她原本焦灼的心慢慢平复,不管要等多久,这一次,她都不会再走了。

结束会议后,江湛北又留在公司加班,很晚才驱车回云初上。距离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借着灯光,他看到了门口台阶上坐着的身影。

等意识到那个人是谁时,江湛北眉目间堆满了冷意。

深夜里,冷风中,莫以澜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长发随风往后飘着。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已经等了多久,只知道全身都麻了,冻住了,都不愿离开,下意识把脸藏在膝盖间,藏得越来越深。

寂静的大道上响起了车轮跟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莫以澜眯着眼抬头,远方一束车灯打来,越来越近,直到车子停下。

一声摔门声,紧接着就是高大的身形。江湛北站在车子旁边,看了莫以澜许久,清冽的嗓音里没有一丝杂质:“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就是杵着,不想那么快就暴露情绪。

谁知,隔着那么远,又有风声猎猎作响,莫以澜压根听不清江湛北说话,只知道他人就站在那里,却迟迟不肯走上来。

画面像是被静止一样,长夜里,月华如练,不到三百米的距离,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他们的眼里,都只有对方,许多年来,未曾被他人取代过。

江湛北叹了一口气,抬腿走上前,步伐沉稳,不疾不徐,和着清风,踏着月夜。

路灯将他颀长的身影拉长,直到脚步声停下,莫以澜眨了眨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光线,仿佛将他的容颜雕刻得更加清晰。

“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仅差一个台阶的距离,江湛北站着,莫以澜坐着,她要看他,依旧得抬起头来。在夜风中坐得太久,被冻得有些麻木,吸了吸鼻子,唇瓣苍白无色。

“我想见你。”

嗓音轻得好似风一吹就散开,江湛北微微俯身,目光似暗沉的夜色,深邃看不出情绪。注意到莫以澜被冻得发白的脸,伸出手拢住她的脸颊,如玉般冰凉令他眼眸骤然紧缩。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江湛北温热的掌心贴在脸颊上,舒服得令莫以澜不由自主眯了眯眼。

等了多久?

这个问题她都有些难回答。

江湛北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披在莫以澜的肩膀上:“有什么话,进屋说。”

越过最后一层台阶,江湛北走去开门,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有动静,转过头来看了会,莫以澜依旧维持着坐在台阶上的姿势。

江湛北奇怪地盯着她:“不进来?”

莫以澜犹豫了一下,略有些委屈道:“我坐得太久,腿麻了起不来……”

江湛北一愣,走过去二话不说将莫以澜抱起来,抬头迎上他英俊的眉眼,莫以澜紧了紧手臂:“都是你的错,你把门密码改了,我进不去。”

睁大的眼睛仿佛盛满了月光,晶莹发亮。

“去年年末数据清零,所以换了新密码,但不知道密码,你可以用指纹进去。”

江湛北就知道莫以澜早忘了除了输密码以外还可以录指纹,抱着她进屋后,直接丢到长沙发上,扶在她腰间的手臂稍稍用力,将她向上提了提:“所以,你就一直在门口等着,连电话都不打给我?”

“我怕你知道我来找你,就躲着我。”

莫以澜看着江湛北,诚实回答。

江湛北挑眉,没说什么,直起身子走到厨房去,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两杯温水。

“喝点水,暖暖身。”

莫以澜一言不发地握着手里的玻璃杯,小口小口喝着水不说话,江湛北有耐心地坐在一旁陪着她。

方才几秒钟的时间里,他想了很多,是不是应该直接无视莫以澜,径直从她身旁经过。

可到最后,在看见莫以澜蹲坐在台阶上冻得鼻尖发红,说话都不利索的时候,还是没脾气地将她搂回怀里,先前的犹豫,都变得毫无意义。

“我想洗个热水澡。”

喝完温水,莫以澜还是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定定看向江湛北,后者沉默了一会,起身回到楼上卧室,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套运动服。

“新买的,还没穿过。”

“解释那么多干嘛,你穿过的,我也穿。”

莫以澜起身接过衣服,碎碎念了一句后上楼去洗澡。

江湛北本是想提醒她一句一层就有浴室,可见她那么自然地走到卧室去,话堵在嘴边,就都说不出来了。

江湛北在楼下看了一会的电视,不时瞥着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楼上没有半点动静。想起以前江思南有过在浴室里睡着的经典事例,生怕莫以澜也上演一次,江湛北果断丢下遥控器起身。

事实上,莫以澜早就洗完澡了,不过是挽袖口跟裤腿花了点时间,找不到新的干毛巾,就用江湛北的毛巾擦头发。

一边照镜子一边研究平台上哪一款护肤的可以用来擦。江湛北上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莫以澜穿着他的运动服,裤腿挽得高高的,小小的骨架撑不起那么大的运动服,显得有些宽厚。他平日里用来围着的毛巾,如今攥在莫以澜手里成了擦头发用的,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袅袅升起。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突然站在这里,吓我一跳。”

擦完乳液,莫以澜刚转身就被门口站着的江湛北吓了一跳。只见他双手抱胸,倚在门框上,深邃的眼眸直盯着她看。

“你用我的毛巾去擦头发?”

“我找不到新的干毛巾。”

“你可以问我。”

没想到江湛北会在这个问题上这么严肃,莫以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低头看了眼台面上的毛巾,抿了抿唇:“以前你从不会介意我用你的东西。”

江湛北直接笑了,大步走过去,俯身凑近她,沉声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肩上,距离这么近,能够闻到熟悉的薄荷香,平日里他用这款洗发水的时候没觉得香味有多好闻,可今天换成莫以澜用,竟有种心动的感觉。

“江湛北,对不起。”

深呼吸后,莫以澜看着江湛北,说出了最想说的一句话。

“你对不起我什么?”江湛北轻笑,“一直以来,都是我对不起你才对。”

面无表情的凝视,令莫以澜觉得头皮发麻,她开始拿捏不定江湛北的态度,从他方才说的那四个字——

那是以前。

仿佛就已经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得很长,区分得很清楚。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去过机场,我也不知道你后来发生了车祸。”目光落在江湛北的右手上,莫以澜不由自主咬住唇瓣,“那时候李佳奇说你写字难看,我还在想,怎么会……”

本是绷紧了情绪,结果莫以澜嗓音里的哭腔一下就把他击垮,江湛北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妍阿姨说,你这只手,差点就废了……”

一低头,眼泪啪嗒掉下来。

江湛北没想过去追究杨妍怎么告诉莫以澜这件事,而是站直了身,走上前,一把将莫以澜勾入怀里,手掌按着她的脑袋,感受着热泪沾湿颈窝的湿漉感。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哭的。”

江湛北沙哑着嗓音,闭上眼。

是啊,有什么好哭的。

那时候车子撞上绿化带,直接就翻了,右手被压制住,动弹不得,鲜血糊住了眼睛,视线模糊不清……

昏睡过去的前一秒,耳畔是人群尖叫声跟120急救车警报声,可他心里想的不是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而是不能去到机场,留住莫以澜。

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江湛北苏醒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叮嘱周围的人不要告诉莫以澜这件事,就算他的手废了,不能用了,也不需要让她知道。

就在所有人以为,江湛北这是要彻底跟莫以澜划清界限的时候,只有他清楚,倘若不能康复,这辈子,他就没有机会亲手给她戴上戒指了。

咬着牙默默做着康复训练,没事的时候,不停地练字帖,不能再画设计图,但最起码也得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好看,假若有一天填写婚姻申请,他只想在莫以澜旁边那一栏端正写下江湛北这三个字。

“你昏迷不醒的日子,我不在……你做康复训练的时候,我没有陪着你……”莫以澜断断续续说着,双手紧紧攥着江湛北的衣服不放,“一想到你那么痛苦,我却不知道,还在恨着你……”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江湛北从容提醒。

能称之为伤痛的,都是活在记忆里的东西,既然被过去所带走,那又何必去在意。

“我那么对你,你就从来没有怪过我?”

莫以澜啜泣着从江湛北怀抱里抬头,苦笑道,“妍姨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时,我很清楚,她已经把当时的情形,最小化说给我听了。包括过程的措词,我想,实际可能要比她说的严重很多。”

莫以澜的眼底泛着水光,她不明白,发小们为什么那么默契地瞒着她,这么多年,关町芷跟她朝夕相处,甚至一个字眼都没有提起过。

在杨妍几度哽咽说完江湛北受伤那件事时,在场所有人的眼眶都是红的,可见,他们都经历了什么,他们也曾害怕失去江湛北。

“万一你真的有什么事,我要怎么办……”

世态万千很多时候,变故会带走很多你想留都留不住的,唯独爱人,是时光带不走的。

在莫以澜哭着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江湛北眼中掠过心疼、自责跟欣喜的情绪。

他抱紧莫以澜,手掌一下又一下轻拍她的后背,薄唇微微煽动,嗓音沙哑:“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为了完整地把自己交给你。”

刚动完手术那时,尚且不知会有什么术后反应,在未清楚身体状况之前,江湛北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所有人把这件事瞒下来。

至于后来这些年,他又为什么不曾提起,原因很简单——

“我想,我应该可以用我的人格魅力来追到你,而不是用右手上的伤。”

江湛北揉了揉莫以澜耳后的发,力道很温柔,“你说对吗?”

听着这开玩笑的语气,莫以澜偏头看着江湛北,目光深深浅浅终是破涕为笑:“是,你一直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回应莫以澜的,是江湛北的深吻。

兵荒马乱的青春里,凭借着一腔孤勇,做得最准确的一件事,就是爱上对方。而在后来熙熙攘攘的岁月里,伤心过、哭泣过,可也深爱过。

曾一遍一遍练习着去爱另一个人,结果却发现,宁缺毋滥。

“如果不是知道我右手受伤,你是不是就不会回来找我,选择跟老大在一起了?”

喘着气,松开莫以澜,江湛北还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你会同意?”

“不会。”

斩钉截铁。

莫以澜鼓着腮帮子,微笑着说:“那不就好了,我对我的演技就没有过信心,被你拆穿,是迟早的事。”

江湛北深情款款地看着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时光与他最好的馈赠,就是莫以澜。

莫以澜跟江湛北和好如初的消息在圈子里传开后,每天都有人嚷嚷着要他们请客吃饭,就连远在国外的江思南,每晚都要跟莫以澜视频,一口一个小嫂子,叫得别提有多亲密。

回到国内,就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莫以澜还没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就已经有不少公司慕名前来想要高薪聘请。毕竟Eileen这个名号,在建筑界还是响当当的。

但莫以澜连犹豫都没有就婉拒了这些公司的聘请,关町芷问起时,她一脸平静地拨弄茶几上的鲜花,声线淡淡:“我们自己有事务所,为什么要去给别人打工。”

关町芷略懵,坐直了身:“你什么时候……”

话还没说完,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事务所的名字,关町芷猛地闭上眼,紧咬牙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这是自己找上门求虐啊……

别人都是躲着不见他们,她自己倒是热脸贴过来,关町芷捂着心口倒在沙发上,没力气地哼唧:“求求你,放过可怜的单身狗吧……”

莫以澜侧眸,“哦?你怎么舍得把自己说成是只狗呢。”

“……”

就在这时,言安打电话来,“关大小姐,周末有没有时间啊?”

“有话就说。”

“趁着人齐,周末一块聚一聚吧,地点我来定,到时候通知你。我去跟小五打电话,通知她一下。”

“诶!”关町芷看了眼身旁的莫以澜,“小五跟我在一块呢,我告诉她就行。”

“那好。”

“我哥跟北三他们都有时间?”

关町芷就纳闷了,她前些日子嚷嚷着聚会的时候,江湛北还非说没空,怎么言安组织的时候,他就同意了。

“我问过大哥了,他刚好有休假,至于三哥,我正盯着他解决手头搁置的工作,不就周末两天时间,可以的。”

收线后,关町芷还在咕哝江湛北不给面子,莫以澜抬起头来笑着看她:“你也别太在意,前些日子他的确很忙。在爱丁堡待了太长时间,江氏的工作多少都耽误了些,虽说一直都有通过视频会议来监督江氏的项目,但一些比较重要的决定,还得亲自回来处理。”

“看样子,北三还真是个大忙人,但话我就放这儿了,他要是因为周五熬夜,周末起不来,你绝不能手软!”

莫以澜哭笑不得地点头。

然而,现实却是——

当天早起的人是江湛北,起来后生拉硬拽将被子扯开,拎起她就往浴室里带,二话不说,直接用冷水醒脸。

“江湛北!”

“醒醒了,要不然关町芷发脾气,我可说是你的原因。”

莫以澜双腿发软地靠在墙边,鼓起腮帮子,狠狠瞪着眼前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我昨天晚上说早点睡早点睡,是你要折腾我的!”

江湛北从容地挤着牙膏:“可我没赖床。”

看他那副处之泰然的样子,莫以澜气得牙痒痒,挥手就是一拳过去。

江湛北反应敏捷,手掌抱住小拳头,用力一带,莫以澜直接跌倒他怀里:“乖,别闹,三哥帮你刷牙。”

“……”

收拾完出发,莫以澜一上车就找最舒服的姿势开始睡觉,途径红灯路口停下的时候,江湛北探手从后座取过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看她那酣睡的容颜,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莫以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又回到了爱丁堡,在一座古老的建筑里四处徘徊,望着那不着顶的旋转楼梯,一圈一圈往上绕。等到她爬得筋疲力尽,回过头一看,身后的台阶都消失了,变成了浮云层层叠叠一望无底的深渊。

因为害怕,莫以澜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下坠,双手无助地挥动着,能抓住的也仅仅是风,尖叫着醒过来,才发现一切是梦。

之所以有风,是江湛北把车窗打开来了。

原本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也因为挣扎而掉落。

莫以澜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捋了捋发丝,发现整个额头都是冷汗。

“做噩梦了?”

江湛北把车停在路边,伸手摸了摸莫以澜的手,掌心一片濡湿。

“可能是睡的姿势不舒服,所以做梦了。”

莫以澜看了眼窗外,发现所处的位置是条盘山公路,周围都是枝叶繁茂的大树,忍不住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言四的私人山庄。”

江湛北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几下,“大约还有半小时才到,饿了吗?吃点东西?”

半小时!

莫以澜怔住了,从包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瞬间瘫倒:“难不成他的山庄,不在云城?我们这是过了城市分界线了吧?”

江湛北不置可否地点头。

莫以澜抿着唇看了眼导航,的确还有不到半小时的距离,想到自己多少睡了一觉,江湛北可是专注开了三小时车,有些心疼:“换我开吧,你休息一下,有导航在我不至于走错。”

江湛北扫了一眼前面的路,崎岖狭窄的区域已经走过,剩下的都是大道,也就放心换莫以澜来开车。

跟江湛北不同,莫以澜没来过言四的私人山庄,按照导航指引开车,多少有些紧张,出发前就先把高跟鞋给脱了,光着脚踩在刹车上,紧张得嘴唇都抿得紧紧的。

江湛北越看越好笑,拿出手机来拍。

“别闹!我在开车!”

“你开你的车,我就是拍一下光脚斗魂。”

“不要!”

不管莫以澜的拒绝,江湛北偷拍成功,手指摸着下巴欣赏了一圈:“按道理说,你个子这么高,脚不应该这么小才对,穿36码的鞋子?”

“呵。”莫以澜冷笑了一声,这种被准确猜中尺码的感觉真是微妙,“看样子,你没少研究女孩子的脚啊。”

“那倒不是。”江湛北含笑托了托自己的下巴,“握久了,自然就熟悉了。”

“……”

一句话,闹得莫以澜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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