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摄政王主动敬酒，甚至还如此和颜悦色，直把唐文山吓得一愣一愣，立即起身：“草民不敢当，樱绯离开京城的时候还小，后来我忙于家中事物疏于走动，便没什么联系了，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没有照顾好她。”
萧翎挑了挑眉：“本王看你对茵茵不错，以后有什么困难派人到摄政王府带话就是了。”
他放下酒杯：“本王飞鸽传书回京，让京中派了太医过来替你夫人诊治，或许不能续命，但起码能让她少些痛苦。”
唐文山感动不已，急忙起身跪谢：“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萧翎扶住他手臂：“不必客气。”且笑得十分愉悦：“茵茵的舅舅就是本王的舅舅。”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从一旁许樱绯的身上扫过，坐在许樱绯一侧的顾知亭面无表情，安静用膳。
用完膳，扬州太守不知哪儿得来的消息，来唐府拜见萧翎。
其他人不便在场，便去了后面庭院。
唐文山去照顾夫人进食喝药。
许樱绯带顾知亭在庭院里走动。
父母去世的时候她虽然还小，但之后的那段记忆像是有什么魔力一直刻在脑海里，所有人都在刻意逗她开心，所以经常带她在庭院里玩，她脑海里慢慢浮现许多关于这儿的记忆。
顾知亭听她说了很多趣事，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
“茵茵，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
许樱绯停下脚步看向兄长。
长廊旁种着青藤，南方的藤木，即使入秋也还是绿的，且绿得发亮，从长廊上静静垂下来，绿油油的藤叶在黄澄橙的夕阳下镀上一层暖暖的亮色。
“其实这些年，你舅舅经常写信来问你的情况，也常派人到京城问你的情况，尤其是你舅母病重后，曾几次亲自进京想见你一面，是哥哥让人打发走了，我心里怨恨他当年不管你，以为他得知你封为郡主后又来攀亲带故。”
顾知亭站在绿藤下，颀长清俊，犹如谪仙一般，眼底泛着愧疚之色。
“现在看来，你舅舅并非为了攀附权贵，他是真的关心你，其实你并不是没有亲人，是哥哥擅作主张，让你这些年在别人的眼中成了孤女。”
他还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按照大盛律法，唐文山才是许樱绯有血脉关系的亲人，收养许樱绯的是老侯爷，老侯爷逝世后唐文山若是要将许樱绯带走，他没有理由阻拦。
许樱绯听后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谁说我是孤女？我不是一直有哥哥你吗？”
她没有半点责怪：“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年未见，心中隔阂还不一定能解开呢。”
顾知亭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你可以跟哥哥去一个地方吗？”
“哪儿？”
“就在扬州城里，离这儿不远。”
许樱绯没想到要出府，想跟萧翎说一声时，看到兄长眼底浓郁的悲伤，她回：“好。”
长廊尽头便是唐府后门。
后门已经停了辆马车。
坐在马车里的许樱绯很安静，不时朝车窗外看扬州的风景。
一旁顾知亭声线温润：“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扬州很漂亮，哥哥也这么觉得。”
“是吧？”许樱绯趴在车窗上，“现在看来我记忆里的故乡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杜撰的，脑海里的扬州比现在看到的扬州要美好多。”
顾知亭笑笑。
不久后马车停了下来，眼前是一座宅院。
典型的江南水乡庭院，典雅温婉又不失别致大气，一大门就是满庭的绿树香草花团，入里是小桥流水，跟她曾经跟顾知亭描述地很像。
侯府虽然也很雅致，但因为气候原因，这个季节早已是枯树黄花，不会有江南的生机盎然。
许樱绯问道：“哥，这是你买的院子？什么时候买的？”
“不久前。”顾知亭加上一句：“从刑部大牢出来后。”
许樱绯往里面走，顾知亭跟在后面，院子很大，一时半会走不完，走到小桥上时，顾知亭停下脚步，跟许樱绯介绍庭院的构造。
他问：“是你理想中的宅院吗？”
许樱绯弯着眉眼：“我住哪儿都无所谓的，主要是跟家人在一起。”
她在看宅院的风景，顾知亭在看她。
“茵茵。”许樱绯直觉兄长有什么话想跟她说，刚转头，就撞进他温润的眼眸，他声音很轻：“还记得哥哥跟你说，在刑部大牢时想通了很多事情吗？那时就已经打算弥补自己的过失后带你离开京城，回到你喜欢的家乡，我们在这儿安安静静生活，一辈子不分开。”
许樱绯隐隐觉得兄长的目光里有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她说：“你是我哥，我们当然一辈子不会分开。”
两个天人之姿的人站在桥上，融进江南水乡的庭院，远远看去，像是一幅浓厚的水墨画，美得惊心动魄。
顾知亭眸光像星辰一样亮，里面却又装着满满的悲伤，看着这双眼，许樱绯心情不由地跟着一起悲伤落寞。
“茵茵，哥哥想告诉你，你从来不是单相思，也不是一厢情愿，哥哥的心情跟你是一样的。”
风从耳边吹过，许樱绯像是耳鸣了一般，头脑嗡嗡作响，瞬间有种头晕目眩、头重脚轻的感觉。
顾知亭问：“现在才告诉你，是不是有点迟了？”
像是寄出去久久等不到回音的信，忽然收到过期的回信，可是心里已经激不起任何水花。
她对兄长的心意就像一朵带刺的花，从花骨朵到盛开的过程，一边灿烂地朝他盛开，一边将自己扎伤。她也曾挣扎过放弃过，可这段感情像黄金葛一样缠紧她的心，根本放不下。
后来好像是花期到了，她的心意被消磨殆尽，心里那朵花也渐渐枯萎了。
她茫然地望着兄长。
兄长的眼神仍然温柔稳定。
“茵茵，哥哥告诉你这个，不是让你从我和萧翎之间作出选择，只是想让你知道，你不是非他不可，你还有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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