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心是自由的，容貌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每日脚步不停，累到挨到枕头就陷入沉睡，却感觉手脚比往日更有力气了，胃口也变好了，连喝口水都觉得是甜的，赶路时也会发现路边的风景很美。
嫣然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甜甜笑了笑，穿上鞋子下楼吃饭，之后打听着找了一家牙行。
“我想赁一处宅子。”嫣然对牙人道：“要前面是门面后面是住人的院子，我家那口子汤面做的好，想来城里开一家食肆。”
牙人立刻道：“有，我手里正有几个好宅子，现在就能带大姐去看。”
嫣然摆摆手：“我家那口子今日没来，等明日他过来我们一起去看，若有好的就直接定下来。”她说着顿了一顿：“还想问问，你这有没有价钱便宜些、厨艺好的的人口，我们想买几个做帮工。”
牙人笑道：“大姐，便宜没好货，好的都不便宜。”
嫣然笑的勉强：“还不是手里没银钱。”她想了想，凑近些问：“不是有个地方遭了难，有好多人逃出来了，那里来的人总该便宜些吧。”
信息不通的朝代，哪里遭了天灾人祸，人口买卖的牙行比寻常百姓知道的多些。
“你说的是昭州的流民？”牙人笑容淡了些：“官府管制流民必须回乡，我这是正规的牙行，没有你说的人口。”
昭州……
嫣然打听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装出失望的样子叹气：“那行吧，我再打听打听。”
之后，嫣然拐了几个弯又找了家牙行，语气带着小心翼翼：“那个，我是从昭州来的，以后想、想在松城住下去……”
一般遭了天灾的地方，只要不是到了无法管制的地步，官府为了此地不成荒地，一般不允许流民逃窜。
若昭州流民逃到松城，被官府查到会被驱逐出城，一是防止流民饿急眼行凶闹事、二是逼这些流民不得不回家乡。
当然，什么政令都会有漏网之鱼。
有些牙行为了银子，会与官府勾结伪造户籍贩卖流民盈利。
能伪造户籍，必然也能办来假户籍。
牙人多精啊，一听就知道嫣然想办假户籍，立刻赶人道：“走走走，办不了。”
嫣然连着问了好几家，只有一家牙行朝她比了个数钱的手势。
嫣然只能赌，从袖筒里摸出一块银角子递过去。
牙行嗤笑一声，继续伸手。
嫣然又摸出几块碎银子和二十几个铜板：“我逃难来的，身上只有这么多银钱了。”
牙行勾起嘴角：“过几日再来，我给你办好。”
“我会刺绣能挣钱，大哥若能帮忙办好，我会再给一笔银钱。”嫣然担心他拿钱不办事，只能再许下酬劳，希望这牙人看在银子的份上替她办妥。
出了牙行回到客栈，嫣然吃过晚饭，盥洗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还在琢磨着明日再去寻寻其他门路。
一千多里地，还是离京城太近了。
若真碰到见过她的人，就真的前功尽弃了。
最多五日，若还办不到假户籍和路引，她就出城继续往前走。
只是还能再幸运遇到和心善妇人一样的人吗？
嫣然晃了晃脑袋，默默念着车到山前必有路，翻了个身慢慢睡熟了。
翌日起了个大早，嫣然找店小二要了几颗大蒜和茱萸粉，就着窝窝头和米粥啃完大蒜，她对着手掌呼出一口气闻了闻，臭的她五官皱成了一团。
嫣然哈哈笑了两声，把茱萸粉包好放在衣襟里，出了客栈往花街去。
白日的花街冷冷清清。
嫣然找了最大的一家青楼，她走上前敲门。
“谁啊，大白天来干什么？”一个一脸凶相的龟公开门，见来人是个女子，呵呵冷笑道：“我们这没有小相公，找错地方了吧？”
“我来赎人。”嫣然随便找了个借口。
龟公打量了她两眼，打开门叫她进来：“随我去见慕妈妈。”
见到老鸨，嫣然直言道：“听说慕妈妈最是神通广大，小妇人慕名而来，想请您帮个忙。”
“实不相瞒，我是从昭州逃难来的，如今想在松城安家立户，求您给想个办法从中周旋一下，若能成功，定重金答谢。”
老鸨用手掩着鼻子，半侧着身子不对着嫣然坐，只大概扫了一眼嫣然的相貌，看她一脸黑红嘴上还起皮结疤，更是嫌弃的移开眼睛不再看她。
“重金是多少金？”老鸨问道。
她一介女流能在此处立足，还开着松城最大的青楼，自是有些人脉关系和手段的。
嫣然央求道：“我若财大势大也不会来搅扰你，实在是走投无路想破釜沉舟拼一把，还望您可怜可怜我这苦命人，您说个实在价，只要能成，我砸锅卖铁也会答谢您。”
老鸨思量片刻，瞥了一眼嫣然，幽幽道：“你若不忌讳，我这里倒是有份户籍身契还没来得及去官府销户。”
青楼哪有不死人的，病死的、不服管教被龟公失手打死的、被嫖客虐死的大有人在。
有些死因不好明说的就拖着先不办销户，直接用破席子裹着扔到城外乱葬岗，等什么时候官府清点核查再掏银子抹平所有。
嫣然手指微蜷，若不是无路可走她真的不想和这种人打交道，但如今困境再去讲究这些才是傻到无可救药。
“什么价？”她低声问道。
老鸨伸出两根手指：“二百两。”
嫣然秉着不能露财的准则立刻道：“太贵了，一百两行不行？”
“我可担了风险。”老鸨道：“二百两不议价。”
嫣然面带纠结，想了很久方道：“那份身契若能到官府消去贱籍，并办好户籍和路引，我回去就想办法筹钱。”
“没问题。”老鸨一口应下来。
嫣然离开青楼，先去当铺买了两个旧银镯子和两支银簪子，趁着把银票换成碎银子，再回到客栈休息。
次日上午，她先带了一个银镯子去牙行。
若牙行能办好，她就不去青楼了。
答允给她办假户籍的牙人看到嫣然先诉苦：“不好办啊，我得四处托关系，这上下打点的钱总得你掏吧。”
他这般一说，嫣然已经知道他就是在骗钱，清声道：“既然不好办就不麻烦您了，还请把银子退给我。”
牙行闻言脸色冷下来，讥笑道：“退钱？你个流民还敢找我退钱？”他说着重重拍了下桌子，寒声道：“赶快滚，否则我就报官把你这流民赶出城。”
嫣然做好了被骗的准备，她想办假户籍本就不合律法，就必然会碰到各种各样的无赖。
这不是最坏的结果，嫣然说服自己接受。
不接受也没办法，她连户籍都没有，和牙人争执起来吃亏的还是她。
嫣然离开牙行，先回到客栈吃了午饭和大蒜，再拿着银钱去了青楼。
“我能凑的只有这些了。”嫣然摊开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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