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陆川柏失忆了，谁都没有料到。

医生在季思淼面前一通解释，可季思淼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因为陆川柏谁都忘了，唯独没有忘记她。

他不记得从前，也不记得自己，睁眼的那一秒，脱口而出的，就是“淼淼”。

乖乖等待季思淼与医生谈话的陆川柏，一见她进来，又是清脆的“淼淼”。

而季思淼却是满眼复杂，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最终，她还是什么话都没说，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淼淼，你怎么了？”

陆川柏惶然开口，甚至显得惴惴不安。

任谁也想不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陆川柏会变成如今恍若天真孩童的模样。

季思淼也曾怀疑，她故意在陆川柏面前提起自己离开的事，提起那个海岛，还有亚伦与柳知夏，但陆川柏却表现得非常平静，就像是在听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

只是对于离开的字眼非常敏感，即使失忆了，对于季思淼也非常重视，时时刻刻都要她呆在他的视线中，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陆川柏，你......”

“淼淼，你说。”

望着那双清澈的双眼，季思淼准备好的腹稿突然说不出口，她无法在陆川柏这个情况下，甚至是为她负伤的情况下，宣告她的离开。

这对此刻的陆川柏来说，是一种残忍。

可她又不得不说，就像她之前所想的那样，看到陆川柏平安无事，她就可以全身而退，是最方便她离开的时候。

“没什么，”季思淼笑了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我要回家拿东西。”

“淼淼，那你要赶快回来。”

顶着陆川柏眼巴巴的眼神，季思淼艰涩地答应了。

“好。”

关上门后的那一刻，她脸上伪装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欺骗别人的感觉并不好受，但是为了她一直以来都在追寻的自由，她只能这样做。

季思淼回了趟家。

父母并不知道她被陆川柏找到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让他们徒增伤心。

“爸、妈，我准备去环球旅行。”

父母一如既往支持她的所有决定，第二天，季思淼就收拾行李去了机场。

这次，没有谁阻拦，也没有谁追赶，季思淼不紧不慢地开始自己的环球旅行。

她又去了那个海边小镇，但是谁都没有声张。

她看见萨丽大婶依旧热心八卦，也看到亚伦依旧害羞地不敢跟女孩子说话，她的离开并没有让这个小镇发生太大的变化。

这样，就很好。

她也会偶然看见留学的国人，听着他们讨论柳知夏与陆家的事情。

蓄意报复，就算陆家不追究，她也要吃一番苦头。

但，也许柳知夏早已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才不管不顾。

季思淼继续着自己的旅行，不曾停留，但她不知道，从她走进机场的那一刻起，便有个身影紧紧跟随她。

她走到哪，那个身影就跟到哪。

远远地看着，不曾靠近一步。

最后，目送着她走进机舱，目送她的离开。

......

“陆先生，还要等吗？”

司机探头看向后座，那一座如同石像的人。

半响后，陆川柏才收回一直落在起飞的飞机上的目光，淡声回道：“走吧。”

窗外的景色飞速逝去，陆川柏一直垂眼看向自己的尾指，那里有一支银戒。

若是季思淼在场，便能一眼认出这是她当初放回的戒指。

陆川柏细细摩挲着，头顶还缠着绷带，隐隐有血色透露。

可他全然没有在意，心神早已随着离开的人，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他确实是失忆了，但也是短暂的几天。

在通宵等待季思淼后，他恢复了记忆，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痛苦。

他曾经设想过，如果将一切都忘却，季思淼是否还能跟他重新开始。

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不会。

即使他忘掉了一切，即使他只记得季思淼，但她依旧不会为他停留。

一声苦笑在空寂的车厢内回荡，陆川柏将头深深垂下。

“淼淼，再见。”

未亲口表达的道别，不敢当面表明的事实。

这次，陆川柏终于学会了放弃。

“陆先生，到家了。”

车门打开，陆川柏沉默地下车，一瘸一拐走进大门。

从此，天高任鸟飞，往日化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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