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孩童、女人与镒晶（一）
陈思心里藏着点小九九。
她刻意没提让李晨和同学们见面的事，甚至连体检都没问——看他那怪物般的恢复力，大概也用不着吧？
正巧常飞过来邀请李晨去家里坐坐，李晨顺势答应，跟着他来到营地边缘的矮帐篷。
帐篷低矮得连李晨都直不起腰，里面简陋得令人心酸：一个锈迹斑斑的瓦斯炉、一口豁了边的铁锅、两个用冰藻藤编成的睡袋，还有几个脏兮兮的塑料桶和散落的破旧衣物——这就是兄弟俩的全部家当。
不，还有两样东西。
一样是常飞始终裹在身上的旧毯子，据说是父母留下的唯一遗物；另一样是块巴掌大的磨刀石，表面光滑如镜，显然被精心保养过。
常飞小心翼翼从睡袋底下摸出磨刀石，递给李晨：“毯子得留给小羽，这块石头是我的宝贝，请你收下它。”
一块石头。
这就是他能拿出的全部心意。
李晨盘腿坐下，指尖摩挲着石面：“我的血只能暂时缓解你弟弟的病，我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
常飞沉默点头。
“但想彻底治好他，也不是没办法。”李晨抬眼，“我和同伴走散了，只要能找到他，你弟弟想死都难。”
“你们在哪走散的？”常飞急问。
“附近。他被一种长得像猴子的野兽抓走了——”李晨意识到他或许不知道猴子是什么，于是比划道：“蓝毛，有尾巴……”
“雪怪？！”常飞瞳孔一缩，"它们确实在这附近！"
李晨眼睛一亮，把磨刀石塞回常飞手里：“只要告诉我它们的活动范围，等我找到同伴，你弟弟的病——”
“如果你的朋友被雪怪抓走了……”常飞有些犹豫地说，“现在肯定已经死了。”
“放心吧，他死不了！”
“你确定？”
常飞盯着李晨胸前那道已经接近愈合的伤口，突然攥紧拳头：“大人的同伴，一定也不普通，他一定还活着！”
常飞给自己打着气，正准备把知道的情况告诉李晨，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
“有人在吗？”
是陈思的声音。
“在的在的。”
常飞连忙把帐篷掀开。后者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猫着腰呲溜一下钻了进来。
李晨乐了：“做贼呢？”
“我是怕同学看到了又要说闲话！”陈思瞪他一眼，甩过一套墨绿色制服，“喏，我托人带过来的，别人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缠着我要，我没办法才答应的！”
李晨展开衣服，一时间恍了神。
这是一套鹰击制式军服。
二十年过去，面料已升级成高密度纤维，原本极简风格的纽扣上也多出了纤毫毕现的飞鹰徽记。
这套衣服无声宣告着：鹰击号今非昔比了。
“你还愣着干嘛，还不换上试试，看合不合身？”陈思说着背过身去，“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
“谢了。”李晨回过神，迅速换好衣服，布料贴合得仿佛量身定制。
陈思转身打量，嘴角翘起又强行压下：“还行吧。”
就这？
李晨挑眉——他可是等着听“英姿飒爽”之类的评价，结果就换来句“还行”？
“你们刚在聊什么？”陈思问常飞。
得知李晨要去找人，她眼睛倏地亮起来：“带我一个！”
……
李晨原本谁都不想带。
可常飞坚持要当向导，陈思更是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放心吧，我好歹是鹰击号的预备役，不会拖你后腿的！”
她换上了全套防护服，腰间别着把手枪，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
李晨瞥了眼远处的人群——医疗帐篷外排着长队，大多是些半大孩子，正接受体检。
“你擅自离岗，没问题？”他问。
陈思撇撇嘴：“不差我一个，反正她们也不乐意搭理我。”
李晨皱眉：“怎么全是孩子？”
“霜天人干的好事呗。”陈思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疫情肆虐，死亡如影随形，激发了沧溟人对生育近乎病态的执着——仿佛只有拼命繁衍，才能对抗命运的无情收割。
二十年过去，人口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从三百万激增至近千万。
根据最新统计，沧溟人的总和生育率（TFR）接近7.0，这意味着平均每个女性一生会生下七个孩子！与此同时，女性生育年龄大幅提前，通常15岁左右就会产下第一个孩子。
“高出生——短寿命”还彻底改变了人口结构。截至目前，超过30岁的占比不到5%，15至29岁的“生育主力”约占35%，剩下大约60%都是14岁以下的孩童！
这是个高度“幼龄化”的世界。
“七个？远远不止。”
常飞摇头，声音低沉得像是压着块冰。
“你没算那些没长大就死的。”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而且……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生孩子。”
听他这么说，陈思突然意识到，这个身材矮小的少年也已经到了所谓的“适婚年龄”。
“你没结婚？”她试探着问。
常飞反问：“结婚？哦，你说找女人生孩子啊。我都说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别的地方我不清楚，在我们这里，只有堡主看不上的女人，才会轮到其他人……”
陈思一脸难以置信：“我听到的说法不是这样的。不是说你们这里很多男人患了怪病，导致无法生育吗……”
常飞摇头不语。
空气瞬间凝固。
陈思的指节捏得发白，恨不得现在就去和堡主对质。转念一想，反正他跑不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那个据说能治疗霜肺的人。
可是还是很愤怒。
“这简直比中世纪的初夜权还过分！他把女人当什么了？！”
“女人、孩子、镒晶，堡主只在乎这三样东西。”
李晨敏锐地捕捉到陌生词汇：“镒晶是什么？”
陈思解释道：“镒是一种新发现的元素，据说和鱼翔坠落时的力场碰撞有关……”
……
镒，符号 Er ，原子序数 271，一种位于超重稳定岛的特殊元素。
镒单质常态下形似冰晶，因而也称镒晶。虽然具有晶体特征，但它实际上并非固态，而是原子核通过强相互作用形成的玻色化刚性晶格，外层电子云以超流体形态共享轨道，可在晶格间无耗散流动。
此外，它的密度高达每立方厘米十万克，接近中子星物质，但是受量子悬浮效应影响，实际感知重量和同体积的冰块差不多。
光是听陈思介绍，李晨就知道镒元素绝对不得了。
它从何而来，李晨也能猜到——不是陈思所说的鱼翔号力场与沧溟星对撞造成的，一定是熵烬族没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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