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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妃去世那晚，萧城渊如同疯魔一般持剑闯入沁梅园，亲自将容妃的遗体接回了府中。
我立在佛堂前，看着仆役们拆除因年节挂上的红灯笼、锦帷，撤掉了对联与红烛。
原本喜庆的装饰都换成了素白的灯笼与白烛，殿前高悬着大大的“奠”字。
皇上得知萧城渊持剑闯入沁梅园，震怒不已，下令让他禁足王府反省思过。
听说，皇上本就因饮酒过度而病骨支离，这次又被萧城渊气得卧床不起，连早朝都不去了。
皇后那边也是急如乱麻，频频派人来王府吊唁，却都被萧城渊以禁足思过不宜见人为由拒之门外。
佛堂中烛火摇曳，人影憧憧。
萧城渊直直跪在佛前，容妃的棺椁就停在他身旁。
因着容妃是自缢而死，朝臣们都上疏反对将她入葬皇陵，这具棺椁便在府中停放了多日。
“好一对仁君忠臣，若是那天这些狗奴才的至亲死后不得入宗祠族谱，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如此高谈阔论什么宫规祖训。”
萧城渊转头看我时，眼中是我几个月未见的阴鸷与偏执，那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刺穿我的心口。
他声音嘶哑，眼角泛红：
“年节那日我也想过放弃皇位，交出兵权，做个闲散王爷。可我有了你，还有母亲......”
他紧紧将我拥入怀中。
“阿婳，如今我只剩下你了。”
“答应我”
“永远不要离开我......”
萧城渊一遍遍呼唤我的名字，声音里满是祈求。
我如同枯死的树木一般任他抱着。
从前我心里本也藏着一个人，我只想将他悄悄藏在那里，是你硬生生将他从我心里剜了出去......
萧城渊，你叫我如何陪你？
皇上这次病情来势汹汹，终究未能熬过这个寒冬。
然而继位的新帝却不是太子，而是萧城渊。
此时，他手持染血的长剑，从三皇子的咽喉中拔出，猩红的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在他锦靴之下。
他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剑身，对左右侍卫笑问：
“接下来到谁了？”
年迈的户部尚书张淮跪在地上苦劝：
“王爷，他们都是您的手足兄弟，何必如此赶尽杀绝？”
“兄长？”萧城渊轻声重复着，唇角带着冷笑：
“倒是本王考虑不周了。”
他扶起跪地的张淮，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迹，对着张淮说道：
“那下一个，就请张大人代劳吧。”
张淮大惊，伏身又跪了下去：
“王爷万万不可啊！”
我奋力推开殿门时，斜照的夕阳将萧城渊的身影投在地上，显得格外修长。
他接过侍卫递来的弓箭，修长的手指搭箭上弦，对准了殿外的被侍卫压着的小皇子。
“嗖”的一声，箭矢破空而去，从我耳边掠过，直直地刺入小皇子的胸膛。
温热的血溅在了我脸上。
“萧城渊，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踉跄着扑过去抱住倒下的小皇子。
他雪白的小脸沾满鲜血，粉嫩的嘴唇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孩子？”
站在高处的萧城渊嘴角微扬：
“就是你怀中的这个孩子，前日还给了我一杯下了毒的茶水，你现在还觉得，他只是个孩子吗？”
我环顾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大殿，处处都是血迹与尸体。
曾经高高在上的皇亲贵胄，此时凌乱地倒在殿中，不甘地睁着眼。
我的脑中好似被重锤狠狠撞了一下。
这分明，和我那日的梦一模一样。
我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拼命想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场景，却被身旁的守卫死死地拦了下来。
浓重的血腥味又让我想起萧城渊从前折磨卫无争时的狠厉神情。
如今他的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同样的骇人的冷厉。
我绝望地看着萧城渊，哭着恳求道：
“萧城渊，你放过我罢。”
“放过你？”
他放下弓箭，抬眸凝视着我：
“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意，你让我如何放你离开？”
我的泪掉得更凶了，恨声道：
“不，你根本不爱我，你只爱权势，只爱你自己！”
萧城渊身形一僵，缓缓低头，一脚踢开地上的尸体，迈步朝我走来。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喝下它！”
我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里面装的是太子给我的毒酒。
皇上驾崩那夜，他托嫡姐将此物给我，原是想让我在萧城渊日常饮用的酒菜中下毒。
可谁知萧城渊竟会如此沉不住气，国丧未过，他便率兵将皇宫团团围住，逼宫上位。
萧城渊听了我的话蹙了眉，脚步却不停，大步跨过地上的尸体，眼看着就要逼到我面前。
我直接仰头饮下毒酒，萧城渊目眦欲裂，奔过来伸手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立在满是血污和尸体的皇宫中，我突然感到异样的平静。
萧城渊扔掉了手中的弓箭，颤抖着将我死死抱住。
我望着他痛苦懊悔的表情，轻轻笑了：
“王爷，你输了。你亲手毁了我拼命想要守护的一切，今日我也要毁掉你最在意的东西。”
萧城渊红着眼圈将我搂紧：
“阿婳，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商婳！我不准你死！不要离开我......”
我看着萧城渊猩红含泪的眼睛，突然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入他的心口。
他顿时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有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在我脸上。
萧城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唤我：
“阿婳......”
萧城渊的面容在我眼前渐渐模糊，耳边响起翎箭破空的震响。
无数支箭穿透萧城渊的背脊，他抱着我重重地倒了下去。
一切终于结束了，万幸太子最终还是胜了。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忍不住朝殿外看了一眼，朱门外，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正朝着我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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