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楚烬依旧戴着半张面具，只露出一截轮廓分明的下颌。
沈宁又重新点了几道菜。
她问楚烬喜欢吃什么菜？
“随意。”楚烬语气不变，依旧是清冷淡漠的语调，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刻意拔高身份，而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沉稳。
沈宁想着，楚烬放弃太子之位离宫后，在寒山寺待了这么多年，估计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又将店里的招牌菜全都点了一遍。
不一会儿，菜肴便陆续上齐了。
沈宁还未，楚烬会继续戴着面具用膳，因为那面具似乎并不怎么影响吃饭。
然而，楚烬却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
这是一张怎样的容颜呢？
说是天为惊人，也毫不过分。
先帝虽然昏庸，却长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先皇后更是当年的大楚第一美人，二人所生的儿子好看也正常。
说起来，楚烬也算是占尽了风流。
顶好的出身，顶好的才学，顶好的容貌，所谓人中龙凤便是如此了吧！
若硬要说缺陷，大抵就是他这般人物却对权利地位毫不心动，甚至自愿放弃了身份，选择做一个普通人。
令人光是想想便觉遗憾，毕竟他这样的人，仿佛天生便该万众瞩目，成为皇权至上的风云人物。
只可惜……
沈宁在楚烬面前，莫名有些拘谨。特别看到他的真容后，更加的拘束起来。
许是因为知道对方的身份，心中所有亏欠。
虽说，楚烬放弃皇位与她似乎并没有什么关系，就连所谓的太子妃，也只是他们年幼时，先帝的一句戏言而已。
当然，沈宁确实因为这句戏言，之后一直被当成了太子妃来培养。
当时，楚烬还是太子，而众人心里的太子妃却与他的皇弟来往甚密，这无异于当众给太子戴绿帽子。
沈宁并不讨厌楚烬，只是对他漠视兄弟被欺负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加上意外听到皇后的那番话，所以对楚烬避之不及，也并未顾及过他的面子和感受。
如今细细回想起来，她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沈宁原本是想在饭桌上好好想想，该如何开口要回青玉的，结果却想了一堆关于她与楚烬毫无交集的过去。
以至于一顿饭都吃完了，两人也没说上两句话。
倒像是一起拼桌吃饭的。
楚烬吃的很慢，因为实在吃不下了。
沈宁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她盯着楚烬腰间的青玉，待要说什么时，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在楚烬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楚烬当即起身。
他看向沈宁，然后重新戴上面具：“今日多谢夫人款待，楚某有事先行告辞。”
说罢，不等沈宁回话便跟着那名小厮离开了……
沈宁不好阻拦。
她瞧着那名小厮的模样，言行举止像极了宫中太监，猜测楚烬口中的有事，大抵是与先皇后有关……
这事与她无关，她只后悔方才多想错失了机会。
不过，楚烬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高不可攀，不好相与。
这次有了交集，下次也就好说话了。
反正都住在寺中，以后有的是机会。
离开饭庄时，半夏有些恋恋不舍。
沈宁知她心思，故让小二将桌子上没有吃完的荤菜全都打包了一份，因为她方才已经吃的半饱，所以没吃几口，楚烬也吃的不多，很多菜几乎没有动过。
她又额外买了一只烧鸡。
半夏顿时感动的稀里哗啦，并当场表忠心：“以后，夫人让半夏往东，半夏绝不往西。夫人让半夏往北，半夏绝不往南。”
沈宁笑她没出息，一顿吃食就给收买了。
半夏乐呵呵的道：“那也只有夫人能收买的了。旁人若想收买，哪怕是满汉全席，半夏也绝不吃一口。”
主仆几人离开饭庄后，并未立即回去，因为刚走出去便见不少行人朝着一个地方聚集而去，像是有什么热闹？
半夏拦了个村民一打听才知道，街头有人在表演杂耍。
沈宁记得自己小时候，阿爹和兄长也带她在街上看过一次杂耍。
一晃已经过去了好多年，虽然每年宫宴上也会有类似的杂耍班子表演，但观看的气氛却相差甚远。
她忍不住想去瞧瞧。
半夏也很想看看。
辛夷见娘娘难道高兴，故不忍扫兴道：“时辰尚早，娘娘想看便去看看吧！”
主仆几人便又跟着人群一道去街边看杂耍……
**
皇陵。
三年前，先帝病逝后，太子楚烬并未继承大统，而是突然放弃皇位出宫去了。
先皇后容歆也一气之下，跑来了皇陵为先帝守墓，此后再不过问宫中之事。
楚烬赶到南庑院时，容歆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屋子里陈设简单，白天也点着蜡烛，平添了一抹诡异。
容歆身姿清瘦，面容素净却骨相极佳，虽已看得出岁月的痕迹，却也不难看出当年是何等的貌美。
所谓岁月从不败美人，大抵便是如此了。
楚烬听闻她病重，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结果……
他稍稍地松了口气，然后恭敬的唤了一声：“母后。”
容歆抬眸看着眼前的儿子，思念中亦有怒气：“本宫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母后。”
楚烬默了默道：“不知母后唤儿子过来，有何要事？”
容歆微微蹙眉：“就不能是母后想见见你？”
楚烬轻叹了口气：“母后若想见儿子，儿子自会来看您的。”
而不是用这种方式。
容歆对这个儿子又气又怒又毫无办法。
最后道：“既然你如此说了，想必也猜到了，母后今日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楚烬知晓，正是因为知晓，所以回京这些时日，才一直不曾过来拜见母后。
他语气一既如往的清冷淡漠：“母后，您想知道的，儿子无心皇位。更何况，如今天下已定。”
容歆冷笑。
那张美人皮在烛火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晦暗不明：“正是因为天下已定，才好夺回属于你的东西不是吗？”
她眼尾微挑，继而道：“包括，你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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