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重逢再见

第一百二十章  重逢再见

他望着高高在上的郑秀，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呼吸凝滞在胸腔。

顾立定了定神，他撩起衣摆，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草民顾立，参见陛下。”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与压抑多年的思念，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平身。”郑秀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颤抖得几乎破音。

她挥了挥手，示意福公公等宫人退下，余光却始终锁在顾立身上，生怕这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

郑容儿见两人有话要说，连忙跟着福公公等人退了下去，给两人留足了相处空间。

待殿内只剩下两人，她猛地站起身，金丝绣着鸾鸟的裙摆扫过龙椅扶手，发出细碎的声响。

可迈出一步后，她却僵在原地——君臣之礼、宫规森严，像无形的锁链捆住了她的双脚。

顾立缓缓起身，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

他望着郑秀，记忆里那个在树下巧笑嫣然的少女，此刻身披龙袍，周身萦绕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他的喉咙像被一团浸了水的棉絮堵住，半晌才颤声开口：“阿秀……”

郑秀轻轻叹了口气，眼中的思念化作深深的忧虑。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却在半空生生停住。

郑秀的指甲掐进掌心，疼痛感让她找回些许理智。

“你不该来的。”郑秀的声音哽咽，眼眶泛起晶莹的泪花，“如今朝堂波谲云诡，安王的那帮人盯着我一举一动，你此番入宫，若是被有心人利用……”

顾立苦笑，向前一步，几乎贴上郑秀的身子。

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混着皮革气息扑面而来，将郑秀包围。

“我若不来，难道要继续看着你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宫中，独自面对这些阴谋算计吗？”他的目光灼灼，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阿秀，你以为穿上龙袍，就能挡住所有风雨？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我都想陪在你身边！”

郑秀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精致的妆容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她以为深宫之中的自己早已将儿女情长深埋心底，可此刻，顾立的一番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剑，轻易地击溃了她用无数个日夜筑起的防线。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颤，终于触碰到顾立的脸庞——还是记忆中的温度。

“你可知……”她的声音几不可闻，“自从登上这个位置，我连睡梦中都在算计人心，生怕行差踏错。”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顾立肩头，那里还沾着来时路上的尘土：“你和念念更是我的软肋，可正因如此，我更怕他们知道了，会牵连你们……”

顾立反手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掌心贴着她细腻的肌肤。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从未害怕过这些，念念也是，如今不过是从潭县换了个地方，只要我们在一起，什么难关闯不过的？”

郑秀正欲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两人猛地分开，郑秀迅速抹去泪痕，挺直脊背，再次变回那个高高在上的女帝。

顾立也后退两步，恢复成恭敬的姿态。

然而，两人重逢的温馨场景很快被打破。

顾立入宫的消息迅速传到了肖沐然的耳中。

此刻的肖沐然，正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手持羊毫笔，在书房临摹着古籍。

当贴身小厮气喘吁吁地冲进书房，将消息禀报给他时，他手中的笔瞬间失控，浓墨在宣纸上晕染开，形成一团刺眼的污渍。

“好啊，区区草民，居然被殿下召进了宫！”肖沐然猛地站起身，宽大的衣袖扫过案几，笔架、砚台纷纷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俊美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他也敢进宫来，真是不知死活！”

肖沐然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金丝绣着云纹的靴底重重地砸在青砖上。

他不愿在自己未得宠前有任何变数，更何况，他知道顾立与安王的那些恩恩怨怨。

“愣着干嘛！走！去陛下那边！”他朝着小厮怒吼，用力扯开领口的盘扣，胸口剧烈起伏，脖颈处青筋暴起。

……

肖沐然很快便到了郑秀的宫门前，他的脚下绣靴重重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大步朝着郑秀的宫殿走去，身上的衣袍随着步伐猎猎作响。

远远地，他就瞧见福公公站在宫门口，脸上挂着那副让人讨厌的招牌笑容，眼神中透着洞悉一切的狡黠。

肖沐然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却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加快脚步迎上去。

“哎哟，这不是肖公子吗？今日怎么有空来宫里啊？不知所为何事啊？”福公公眯着眼睛，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这是他多年来在宫中练就的习惯，用以掩饰内心的警惕。

他身后的小太监们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却在肖沐然靠近的瞬间，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肖沐然心中一阵厌烦，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以往每次想面见郑秀，都被这个老太监以各种理由拦在门外，此刻更是让他心急如焚。

但他不敢表露分毫，脸上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声音中更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福公公，我听闻殿下宫里来了一位先生，我对有才之人一向敬仰，也想借此机会涨涨见识。还望公公行个方便，通传一声。”

说话间，他微微向前倾身，紧握的双拳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急，袖口下的青筋隐约可见。

福公公捂着嘴，做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浑浊的眼睛却像鹰隼般盯着肖沐然。

“哎呦，肖公子您见多识广，这宫里还有什么能入您的眼啊？您这不是折煞老奴了吗！况且殿下今日事务繁忙，怕是没时间见客。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福公公说着，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肖沐然的距离，同时向身后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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