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她盯着自己精心染的蔻丹,想起今早特意用三钱银子跟膳房换的玫瑰膏子沐浴,连小衣都熏了合欢香......
夜风卷着几片残瓣扑在她脸上,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她呆立在原地,像棵被霜打蔫的野草。
太子妃即将临盆,罗良媛闭门不出,东宫就剩塔娜侧妃和常良娣。
这般天时地利...…可她连太子的一个正眼都没换来。
以后该如何是好?
夜风卷着残花掠过裙角,像声无人听见的叹息。
日子如常流淌,王奉仪那夜的狼狈仿佛从未发生过。
倒是叶锦意的身子越发沉了,晨起梳妆时,连最轻便的绢花簪子都嫌压得慌。
她斜倚在软枕上,望着铜镜里自己浮肿的脚踝出神。
夏荷诊脉时说只是月份大了的缘故,可这倦意实在是像是有人把她的精气神一日日抽走了似的。
近来李嬷嬷也在膳房做事时频频出错。
昨日将太子妃惯用的青瓷炖盅错拿成了白釉的;
今晨又险些把新摘的桂花当成茉莉撒进甜汤。
最怪的是她总盯着药柜发呆,有回夏荷连唤三声她才回神,手里还攥着包错拿的当归。
叶锦意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待今日李嬷嬷又要去小厨房时,她轻声唤住人:“嬷嬷留步。”
话落又示意春莹端来一盏冰糖雪梨,“这几日见嬷嬷眼下青黑,可是夜里没歇好?”
李嬷嬷捧着瓷盏的手突然僵住,甜汤在盏中晃出细小的涟漪。
她盯着自己倒映在汤面上的脸,那张老脸上每条皱纹都在发抖:“娘娘恕罪。”
“无妨,你可是惦记家里小孙子?”叶锦意执起团扇,轻轻往李产婆那头扇了扇凉风。
“听说那孩子在铁匠铺学手艺?”
李嬷嬷膝盖一软,袖中突然滑落个油纸包,正掉在竹席上。
她慌忙去捡,却见太子妃已经俯身拾起——
“嬷嬷的茯苓粉掉出来了。”
叶锦意将纸包放回她颤抖的掌心,团扇边缘似有若无地拂过对方汗湿的手腕:“这大热天的,仔细收好了。”
又过了一月。
罗良媛倚在窗边,死死盯着院门的方向。
太子妃虽说是让她“静心养病”,可谁不知道这就是变相禁足?
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殿下一次都没来过,甚至连句问候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她怕是真要被人彻底遗忘了。
偏偏常良娣还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故意从她的院外经过。
前日还特意让人在罗良媛院墙外栽了几株海棠,说是添些生气,实则是日日让宫女在树下嬉闹。
笑声隔着墙都能听见。
罗良媛攥紧了帕子,指节发白。
她不能再等了。
这日清晨,罗良媛故意让经卷被烛火点燃,制造小型烟雾。
地上散落着烧焦的经卷残页,罗良媛跪在灰烬旁,指尖被烫出红痕。
见萧凛渊踏入院门,她伏身叩首:“殿下恕罪,妾身就是太想见您了。”
萧凛渊盯着她手边抢救出的《女诫》,那上面还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
“想见孤?”他拨了拨未熄的纸灰:“所以烧经卷?”
罗良媛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泪:“若不烧这一回,妾身都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见您一面。”
萧凛渊没有说话,她见状连忙拽住他的袍角:“求您给妾身留半分体面。”
若是当众揭穿她蓄意放火,明日东宫上下都会传她为争宠不择手段。
那些碎嘴的奴才,还不知道要编排成什么样子。
萧凛渊静默片刻。
当初禁足本就是为了让东宫消停,如今三个月过去,再拘着她反倒显得刻意。
他终是叫她起来:“禁足免了吧。”
往后一月的时间内,萧凛渊只来过几次。
每次罗良媛都精心打扮,或抚琴,或煮茶,使出浑身解数想留他久一些。
可每次不是常良娣派人来请,就是塔娜侧妃那边“恰好”有事,萧凛渊总是匆匆离去。
罗良媛又急又气,可偏偏萧凛渊每次走前,都会轻轻拍拍她的手,温声道:“好好休息,孤改日再来看你。”
这让她总觉得,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她对着铜镜将金簪狠狠插进发髻,殿下待她这般温柔,只要能多留他几次,迟早能让他真正上心。
至于其他人?
她们不是最爱互相使绊子吗?
那她就再添把火。
等她们斗得两败俱伤时,殿下自然会发现,只有自己,才是最懂事、最值得怜惜的那个。
旁人斗得越狠,她才越能得利。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距离太医推算的生产之日只剩十余天。
而李嬷嬷越来越心不在焉。
叶锦意也愈发倦怠,常常倚在榻上就睡着了。
这日午后,她刚合眼小憩,忽觉腹中一动,睁眼却见李嬷嬷正盯着她的肚子出神。
“嬷嬷?”
李嬷嬷猛地回神,忙捧来温好的牛乳:“太子妃用些热饮,对身子好。”
叶锦意接过瓷盏,忽而轻笑:“嬷嬷这几日怎么比本宫还紧张?”
她连忙告罪:“老奴该死,这种时候反倒要太子妃宽慰。”
“罢了,你回去歇着吧。”
李嬷嬷嗫嚅着退下,待她回到偏房后立刻反手关上了门。
而那个被藏在床底的青瓷小罐,如今只剩几星灰白碎末黏在罐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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