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很小的时候倒是有过玩伴，后来也渐渐疏远了。

就是在这样冰冷的环境里，她与紫云紫烟，互相依偎着取暖。

她确实早已不将外人的人命当回事，麻木甚至病态，可身边这几个仅剩的人，她是真的在乎。

她只有她们了。

就这般胡思乱想着，罗良媛渐渐沉入睡眠。

约莫七八岁光景，该是开蒙读《女诫》《内训》的年纪了。

小罗芷伊跪在书房冰凉的地上，父亲正在抽查功课。

她背得一字不差，偷偷抬眼望去，父亲脸上却无半分赞许。

“嗯，还算熟练。申时末再来，把近日学的琴曲弹与我听。”

她原本还想小声央求能不能去找陈家小姐玩一会儿，听到这话，立刻把话咽了回去，低低应了声“是”。

出了书房，她踢着廊下的小石子，心里闷闷的：为什么背好了父亲也不夸她？

可小孩子的烦恼转眼就散，看到墙角一只胖乎乎的狸花猫，她又高兴起来，蹑手蹑脚去追，不知不觉竟忘了时辰。

傍晚检查琴艺时，她弹得磕磕绊绊。

只见父亲沉着脸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高高扬起了手——

画面陡然一转。

是某次世家公子小姐的聚会。

她坐在琴案前，指尖流泻出清越动听的旋律，周遭投来些许赞赏的目光，她却毫不在意，只寻了个空隙便溜了出去。

她找到昔日玩伴，鼓起勇气问对方为何疏远自己。

那女孩只淡淡一句：“我怕打扰你。”  身旁另外两个女孩则是眼神躲闪。

再一转，梦境已是初入东宫之时。既然婚姻只能是棋子，为何不嫁给最尊贵的那一个？

她求了父亲，原本只想以柔情蜜意笼络太子之心，可太子不仅俊朗，更手握滔天权势，加之最初待她的那几分温和与不拒绝，让她渐渐上了心。

或许这是喜欢，或许这是她第一次违背父母精密算计而生出的自主意愿，又或许她深知这将是她此生唯一的依靠。

究竟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啪”的一声，画面又回到第一幕，父亲的巴掌重重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委屈地望向母亲，母亲却只是别开眼，沉默不语。

深夜闺房内，紫云和紫烟围着她，一个用浸了冷水的帕子小心翼翼为她敷脸消肿，一个变着法儿讲笑话逗她开心。

两人眼中满是心疼与担忧，笨拙却真诚地安慰着她。

“主子……主子您醒醒！”

罗良媛被一阵压抑的哭声唤醒，睁眼只见紫烟跪在榻边，泪眼婆娑。

“主子，这都日上三竿了……奴婢还以为您……”  紫烟见她醒来，更是泣不成声。

罗良媛撑起身子，抬手轻轻替紫烟拭去眼泪，鼻尖亦是一酸：“紫烟，如今这世上，怕是只剩你是真心爱我的人了。”

紫烟的哭声戛然而止，愣愣道：“主子，您这几日……真的好生奇怪。”

罗良媛摇摇头，目光却渐渐凝聚起一丝久违的光亮：“无妨，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罢了。”

“你不必为我担心，我罗芷伊，从不是那般轻易认输之人。再给我几日时间，我定会带你走出这北三所。”

“主子，您只要安然无恙就好！奴婢没有紫云姐姐聪慧，但只要您吩咐，哪怕刀山火海……”

罗良媛伸出微凉的手指，止住了紫烟未竟的话语。

“我明白。”她轻声应道。

我也不会再让你为我涉险了。紫云是我没能护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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