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苏清纤刚要开口让眼前这个宫女带路，但雨落方才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生生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抿了抿红唇道: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夫人说笑了，奴婢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后娘娘想见你。”
见眼前宫女面生，苏清纤扭头便走，岂料那宫女却是力大无比，一手拽着她的手腕，强拉着她走。
“你，到底是谁?”
话还未说完，苏清纤的视线便早已一片模糊，脖子上传来的疼痛令她顿时如同一滩烂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那宫女冷笑一声，单手拽着苏清纤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颈处，拖着双眸紧闭的人朝小佛堂走去。
行路途中也碰见有几个宫婢太监，但这深宫之内最要紧的保命之事:便是高高挂起，事不关己。
任谁看了一眼，都会以为是底下的宫女扶醉酒的官眷下去歇息。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位面生的宫女便拖着苏清纤来到了寿康宫的小佛堂，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
“娘娘，奴婢将人带来了。”
“笃…………笃……笃……”
凌若薇敲木鱼的手一颤，但又随即恢复如常。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春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扔到她跟前。
“多谢娘娘。”
那宫女满声颤抖地爬过去捡起地上的金子，紧紧放在胸口，有了这些赏赐的金银，她的爹娘有救了。
“下去吧！”
那宫女听到凌若薇开口，连连称是。
可没走几步，便被黑衣人从背后一剑捅穿，红色的血珠流淌一地，整个人被装进麻袋里当场拖走。
地上的血珠也随即消失不散。
“母，母后……”
站在凌若薇身侧的芷柔公主，第一次见这种血腥的场面，吓得瞪大了美眸，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破碎的惊叫声溢出来。
母后会不高兴的。
“怕了?”
凌若薇睨了眼小脸惨白的女儿，倏地蹲下身子，抬手放在芷柔公主瘦小的肩膀上，迫使她与她视线平齐:
“嫌弃我心狠手辣?”
芷柔公主缩了缩肩膀，当即摇头。
“你以为你还是曾经那个众星捧月的皇后嫡女吗？”
“母，母后!”
芷柔公主红着眼眶看向眼前面容已经有些扭曲的女人，明明还是她的母后，但她总觉得有些陌生。
“你的父皇不爱你，你的皇奶奶不疼你，你的亲外祖母为了助你重新恢复往日的富贵，被剥夺了诰命，花甲之年被你的外祖父休弃，你还在这里嘤嘤哭泣?!”
凌若薇的眼眸似淬了毒的寒冰一样盯着眼前不争气的女儿，气得高耸的胸脯起伏不定，恨恨地戳了戳芷柔公主的脸蛋一下，脸上出现殷红的痕迹才肯罢休。
“你有哭得资格吗？有本事哭得能让你父皇疼你，让你皇祖母爱你!怎么没将那尊玉佛砸在苏清绾脸上，砸得她毁容，她不就坐不稳凤位了?”
“芷柔，我为了你，连亲娘都搭进去了。”
听到女儿的小声啜泣，凌若薇气极，厉声道:“那水给冬梅这个贱婢泼醒!”
春兰点头，从一旁端来了一盆冷水款款走至倒在地上的苏清纤前，皓腕一松，里面的水倾泻而下，锃亮的铜盆掉落在地，转个圈儿似地发出阵阵孤鸣。
冰凉的水珠砸在苏清纤的身上，绯红的宫裙黏黏糊糊地站在她身上，“咳咳……”
苏清纤费力张开自己的眼眸，凌若薇与春兰那两张脸在他们眼前渐渐定格、放大、清晰……，小脸顿时惨白如纸，满眼惊恐地看向自己所在的这间屋子。
烛光荧荧，房梁上垂落的杏黄色帷幔绣满了佛经，冷风从打开的雕花窗内猛猛灌进，夏风拂起，庄严肃穆的鎏金佛像出现在苏清纤眼前。
她满眼错愕地扫视了一圈，便瞧见身后的凌若薇如毒蛇般死死盯着她，后脊发凉。
“醒了？”
凌若薇勾了勾唇，睨了眼地上的旧仆，“怎得这才没过几日，你该不会忘记自己姓甚名谁？冬梅!”
苏清纤绞了绞手指，没有回应凌若薇的话。
虽然她如今嫁给宋鹤安为妻，得享诰命，但也该不了她曾经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又被调到岁安身旁照料的事实。
在废后的手下待了这么久，她也了解前主子的脾气。
多说，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
慢慢周旋方是上上之策。
毕竟，苏清纤是她，冬梅也是她。
见苏清纤垂眸不语，凌若薇又继续道:“也是，本宫怎么忘了，如今坐在凤位上的可是你的亲妹妹，怎么还记得我这前主子?”
听凌若薇提及妹妹，苏清纤心中一紧，眼里闪过一丝警惕，不复方才镇定:
“你要做什么？”
“不知道你妹妹今日能不能赶来为你收尸!你妹妹逼得本宫母亲被剥夺诰命，枯守青灯古佛，你们凭什么享尽荣华?”
“囚禁官眷，你难道不怕太后娘娘与陛下知晓吗？”
“那自然是拜你的好妹妹所赐，我被囚禁在这小佛堂之中，太后漠视，皇帝厌恶，倒是为你的死路开了新道。”
默不作声的春兰，则是将冬梅双手死死捆缚。
凌若薇恶狠狠地看向一脸无辜的冬梅，随即又透过大开的雕花窗看向悬在夜幕中的一轮清辉。
自打她被关进了这小佛堂，姑母心疼星怜上了年纪，将婆子调走，每日清晨月芳与星怜两位姑姑前来收缴她抄录的佛经，竟是没有半分自由可言。
和三年前被囚禁在废宫之中饱受磋磨的苏清绾，没什么区别。
无非是姑母还活着，能凭借太后的余威罩着她有一口热饭吃罢了。
待姑母百年之后，她的处境怕是比不上三年前的苏清绾!
“你最好祈祷你的好妹妹，能快点找到你。否则，这阴阳相隔的甜，她要吃一辈子。”
凌若薇白皙的手指轻轻叩在雕花窗柩上，时不时发出“笃……笃……”的声音，只有她自己知道，苏清绾才是自己想要的目标。
只要那个贱婢踏入这小佛堂一步，她便取了她的命。
只恨，皇帝将那个贱婢保护得太好，她的人手也不够。
苏清纤则是止不住地摇头，暗求自己的妹妹不要来。
那头的苏清绾，抱着岁安一路火急火燎地朝紫宸殿偏殿中赶，突然胸口传来一阵绞痛，疼得她的额头上沁满密密麻麻的汗珠。
“娘娘!”
德福大惊，从苏清绾手中接过岁安连忙慰问道。
“无妨!”
抚着胸口的苏清绾，看着近在咫尺的偏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抬脚便走至偏殿内。
“阿姐呢？”
看着雨落小心翼翼地照看着才出生的小外甥，苏清绾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宋夫人去宫宴上寻娘娘了，主子你们没碰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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