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畜生的肉

第三百七十三章  畜生的肉

柳兰溪看着太后喂鱼这一幕不知为何心里直发毛，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臭味道，他喉间翻滚了一下，险些没忍住吐出来。

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杨天瑞忽然神情着急地出现，凑到他耳边说了什么。

“什么？！他一个死人难道还可以自己跑了不成？谁进入过那里一查不就知道了？”

“属下问过了，这段时间除了公子和您进入过，其他人就没进去过了，这总不能是公子做的吧？”

杨天瑞愁眉苦脸地说道，一抬头看到正在喂鱼的太后，他又突然想起来了，“对了，太后也进入过…...”他后面的话淹没在泼洒而下的“鱼食”中，他脸色瞬间白了，看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若隐若现的白发，和那些仿佛永远不知饱腹为何物，吃到最后已经翻着肚皮一副死态的锦鲤忍不住侧过身吐了。

柳兰溪也从他那未尽的话中猜到了什么，他也很想吐，但还是忍下了，咬牙再次向太后问道：“伯母，这到底是什么肉？”

“我已经说了。”太后抬眸看向柳兰溪，眸光沉沉，神色淡淡，“就是畜生的肉。”

柳兰溪看到她这沉冷的神色和眼中明晃晃的恨意，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我知道您恨他，可不日他的遗体就该迁入皇陵了，您这样，到时候那些老臣前来拜别，我总不能给他们一个空棺椁看吧？”

这话似乎是戳到了太后的逆鳞，她脸上的平淡突然破裂，分明是个骨瘦如柴，年迈体虚的老人，此刻竟有力气将整个装满了碎肉，沉甸甸的木桶提起来，狠狠扔下清池。

原本平静的水面一下子扬起巨大的水花，将站在桥上的人都波及到了，虽然柳兰溪和杨天瑞及时退后，还是被沾了半边身子。

而稳稳当当站在桥中心的太后，更是整个人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她发上衣上都在滴着血水，仿佛含冤难消的厉鬼，她咧起嘴角，转身看向脸上青白欲呕的两人，眼底是刻骨的仇恨。

“他杀了我全家，我怎么会让他好过？不过是受了几年的病痛折磨，还不足以令我解恨，他还想入皇陵享后世供奉？休想！”

太后一字一顿道：“你若是觉得我让你难做了，便对那些老臣说，是我毒如蛇蝎，把先帝遗骸碎尸万段，如此你便不用为难了！”

柳兰溪幼时父母惨死，他也差点没命，若不是有父亲的属下不肯放弃他，拼死拼活救下了他的性命，他此刻坟头草都长到腰上了。青帝要斩草除根，那些忠心宁王的下属自然也不会放过，柳兰溪朝不保夕飘零许久，身边的人慢慢都死的死，被俘的被俘，要不是太后伸出援手，冒着被诛杀的风险藏下他，他不一定有如今。

他这辈子都还不清太后的恩情，又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他忍着一身不适，无奈地掏出罗帕细细擦了一下太后的脸和发丝，又对一旁手足无措的杨天瑞说道：“先帝受巫蛊之术的影响，尸身一夜腐败，外表极度可怖，为防吓到那些年事已高的老臣，一切从简吧，便省下其他流程，直接迁入皇陵。”

这不符合规矩，但也没其他法子了，毕竟先帝尸身被喂鱼的事情也说不得啊。

老臣们必定是会有意见的，但比起发现真相后更严重的结果，这点意见已经算得上微不足道了。杨天瑞早就迫不及待想离开此处，当下便应了下来，随后跑一样地急步逃走了。

“伯母，虽然不曾亲口言明，但在我心中，您便是我的再生父母，对我恩同再造，以后万不可再说这些气话了，您明明知晓，我不可能会为了应付朝臣将您置于死地。”

柳兰溪手中的罗帕已经由白变红，再擦也起不到什么去污的作用，他索性将罗帕扔入池中，卷起自己的衣袖继续为太后擦拭额上淌下的水渍。

“我只是觉得您已经为那个人痛苦了半生，他现下已死，您也该放过自己了，再为了他脏了手，实在是不值得。”

太后仿佛听进去了，“你说的对。”

柳兰溪松了一口气，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而提起其他，“柳宗瀚一直喊着要见您一面，您要去见见他吗？”太后厌倦地闭了闭眼，眉间微蹙，“不见。”

这些年柳宗瀚越发像青帝了，不是外貌上的相似，而是做事上，该说不说，这对父子对权利的喜爱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事方式真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自从在宁无为那里了解到柳宗瀚还私下经营着拍卖场那样黑暗的地方，其中又有多少无辜的女子少年被掳去改造成不人不妖的怪物后，她对这个儿子最后一点亲情也散了。

那并不是她的孩子，只是一个同他父亲一样披着人皮的畜生罢了。

柳兰溪也不想让她去见，一是怕她念着母子之情会为柳宗瀚心软求情，二是怕她见了之后难免会想到青帝，只是见不见到底还是要取决于她的意见，此刻见她态度果断地拒绝了，柳兰溪心中暗暗放松了下来。

“好，您不想见，那咱们就不见。”他搀扶着太后瘦弱的身躯，轻声细语道：“您还是早些回去沐浴换衣吧，莫受凉了。”

他扶着年迈的太后慢慢踱步回去，杨天瑞应是交代过了，所以回去的一路上他们并没有遇到别人，虽然以两人的身份无需对别人解释什么，但现下青国上下本就有很多风言风语，多一事自然是不如少一事好。

两人一踏入殿内，宁无为就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臭血气，再看到两人狼狈地像落水狗一样，他忍不住问道：“您二位这是怎么了？”

柳兰溪并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这些，只是交代道：“你在这里正好，清池内死了几条鱼，臭得很，你找几个人把那池子给我填了吧。”

宁无为看到自己父亲眼中的暗示，意识到清池内可能不简单，他轻嗯了一声，表示会立刻安排人去处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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