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孤将
第二百五十章 孤将
停云出行并没有受到限制，其他各族在短暂地监视他一段时间，发现他很是安分无害后，便没有再浪费人手去关注他的行踪了。
所以他才能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封印着外荒的沙海。
外荒内。
天空是沉闷的死灰，没有云，也没有太阳，入目皆是死寂，无一丝人声。
突然从远处走来一人，他眉宇之间含着一抹戾气，眼中烦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风沙染上土黄，显得脏兮兮的。
他走到一间被白花藤围住的屋子，用一只沾着黑灰的手拨开密集的白花。不出所料，里面没有活人，一具保持着睡姿的白骨安静地躺在床榻上，白骨身上同样附着白花，白花见了光，窸窸窣窣地探过来，又不感兴趣地退去。
戎桀已经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多久了，这里没有白天黑夜之分，天空始终都是没有生气的死灰色，感觉不到除了自己之外的活人。
什么外荒，说是坟地还差不多！
他狠狠锤了一下屋子，屋子早就脆弱不堪，轻易就倒塌了，积攒千年的土灰簌簌落下，扬了他一头一身。
“呸，呸！”
戎桀抹了下嘴巴，发现手也不干净，顿时感觉身上难受得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他向前望去，一间间低矮破旧的土屋被白花围起，白花的灿烂生机与土屋的死气沉沉形成鲜明对比。不用想，那里面的景象与面前倒塌的屋子里应该都是同样的景致。
他垂下头，第一次体会到一身蛮力却无用武之处的无力之感，想到前段时间感觉到伴侣身上发生了危险，而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她那么柔弱，在双易州这个陌生的地方该有多害怕。
他正暗恨自己的没用，身边突然刮过一阵不大不小的风沙，他竟然在这无声的世界听到一声声咚咚咚的声音。
那一声声有序的声响慢慢与自己的心跳同步。
咚-咚-咚…
戎桀咽了口口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没有丝毫迟疑，脚步飞快地随着风吹过去的方向奔跑。
他脸上的喜色在看到面前的场景后一下子褪了个干净。只见风沙中，一具白骨裹着一袭看起来就闷热的黑布，刚刚远远还没看清楚的时候，戎桀甚至以为这是个活人，走近了才发现，头部露出的一角里是黑黝黝的眼眶。
但奇怪的是，这具白骨上竟然没有白花，戎桀摸着下巴想，那些白花对自己不感兴趣，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个人竟然也不招白花待见，真是巧了。
这里像是外荒的尽头，眼前裹着黑布的白骨虽然已经死去，但身上隐隐深重的威压还仿佛生前。
他盘腿坐着，手中紧紧握住一把生锈的铁剑，铁剑深深插入地面，有这支撑着，他看起来腰挺得笔直，面对着被白花吞噬的群屋，像个屹立不倒，永不言退的孤将。
戎桀不自觉得收起脸上的嫌弃之色，不敢冒犯。
他视线绕过这白骨，看向那一直发出声响的东西。
白骨后是一个小土堆，土堆前立着一块无字碑。
是个坟，只是不知道这坟下埋的人和这白骨是什么关系。
无字碑上绑着一根褪色的红绳，挂着一个陈旧的拨浪鼓，一面画着一只已经看不清的小动物，另一面…...
戎桀用手抹去鼓面上的灰尘，用指尖描摹着斑驳褪色的字。
伽？
戎桀猜想，这坟里埋的应该是一个名叫伽的小孩子吧？
但这都与他无关，他叹了口气，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着，一个月怎么这么久，还是说，母亲已经把我忘了吗？
或许是看得太久，他酸涩的眼睛竟然觉得天空都泛起微微的红。
戎桀想揉揉眼睛，低头看到自己的脏手又放弃了。
等再抬头，却发现天空不仅没有恢复灰蒙蒙的颜色，反而越来越红，最后竟然变成像血一般的鲜红色。
有活物在地上爬行的动静越来越近，戎桀转过身去，竟然看到铺天盖地的白花像受到什么吸引一样涌现，挤压攀附着向天空的方向靠近，戎桀仗着这些白花对自己不屑一顾，直接将其当做阶梯，向上攀爬。
双易州暗处的风起云涌无人知晓，顾清绾此刻正在医庐，林曳经过一日，终于醒了。
妖族的恢复力是很强的，昨天还半死不活的小妖现在不仅下了地，还和前来看望的小伙伴闹成一团，杨常春找了一夜的洛伽也没找到人，现在正在愁眉苦脸，和这群欢乐的小家伙格格不入。昊宸进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脸上没有丝毫意外，若不是眼中还带着尊敬，顾清绾还以为他没把人认出来。
看起来应该是昊宸有提前告知过他。
上官曦目光一直注视着林曳，脸上带着疼惜，眼眶红红的，怕自己在人前失态，她默默地退了出去。
顾清绾以为她想回去了，也跟着出去，刚靠近，就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怎么哭了？”
顾清绾蹲下身问道。
昊宸拿出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大概是在为那小妖哭吧。”
上官曦没有否认，接过擦了擦眼。
“顾姐姐，如果那天我没有带他们来医庐就好了，小十七不见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林曳也变成了这样。”顾清绾双手捧住她的头和她对视，“曦儿，医庐本身是没有问题的，就算不是医庐，也可能是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或早或晚，只要小十七身上的疯症还存在，这件事都会发生的，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的，林曳那时候身边还有元思远，所以他捡回了一条命。”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会这样想…...”
上官曦情绪低落，“他以前可以轻易跳过神庙高高的墙，轻盈地像只小鸟，现在脚步明显沉重了许多，以前他在朋友里是跑得最快的，现在和朋友追逐明显力不从心，不止是速度，体力也是，妖族的尾巴是他们力量源泉之一，我不知道他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他笑得很开心，但我好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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