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丝毫破绽
第三十三章 丝毫破绽
齐征端起茶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实则是在争取思考的时间：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说到这假冒伪劣之事，确实可恨。
不知钱掌柜这次来平江，除了考察泥塑，对咱们平江的茶叶，具体有什么章程？”
他必须稳住！绝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丝毫破绽。
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这两个不速之客应付过去，同时尽快查清楚失踪工匠的下落。
钱掌柜显然没看出齐征的异样，他搓了搓手，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
“齐大人快人快语！实不相瞒，我们陆羽茶庄这次来，对平江的‘雀舌’可是抱着十足的诚意。
我们东家说了，只要品质过硬，价格公道，我们愿意长期、大量地采购！”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
“而且，我们东家还听说，齐大人您这里，似乎还有一种……嗯，品质稍次，但产量更大的‘雨前青’？
这种茶，虽然上不得台面，但用来做些大众化的茶饮，或者掺配，倒是很合适。不知道齐大人这边，这种茶的量，能不能保证？”
雨前青？
齐征心中冷笑更甚。
平江县确实也产一些品质普通的春茶，被茶农们俗称为“雨前青”，产量不小，价格低廉。
但这“雨前青”，正是安溪黑风坳窝点用来仿冒贡茶的主要原料之一！
这钱掌柜，名为采购，实则是在试探他对这种低档原料茶的态度和掌控程度！
甚至可能是在暗示某种“合作”的可能！
“哦？钱掌柜消息倒是灵通。”
齐征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雨前青’嘛，确实有。平江百姓种茶，也不全是顶尖的‘雀舌’，总得有些大众化的，填饱肚子嘛。”
他带着几分玩味：“不过，这‘雨前青’，虽然便宜，但品相、口感都差了不少，陆羽茶庄这样的大字号，也要采购这种茶？这要是传出去，不怕影响贵号的声誉？”
钱掌柜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连忙摆手：“齐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我们陆羽茶庄自然是以经营名优茶为主。
但这‘雨前青’嘛，自有它的用处，比如供给一些茶楼、食肆，做些调饮之用，需求量也是不小的。
再说了，好茶孬茶，都是茶，只要买卖公道，童叟无欺，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他说得滴水不漏，但眼神却紧紧盯着齐征，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孙主簿，这时也插话进来，语气带着几分官腔：
“齐大人，商贸之事，讲究的是货畅其流。
平江县既然有这‘雨前青’，又有商户愿意采购，也是好事一桩嘛。
官府嘛，只需做好监管，保证买卖公平，依法纳税即可，不必干涉过多。”
这话听起来是在帮腔，实则是在给齐征施压，暗示他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在这“雨前青”的买卖上。
齐征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孙主簿说的是，是下官想多了。
既然钱掌柜有此需求，那自然是好事。
平江县的‘雨前青’，产量倒是不愁，每年少说也有几万斤。
价格嘛，也好商量，保证比市面上的便宜。”
他身体也微微前倾，凑近钱掌柜，压低声音，带着一种“你懂的”的表情：
“不过嘛，钱掌柜，这大宗的‘雨前青’买卖，也不是不可以谈。
只是……这里面的门道，想必钱掌柜比我懂。
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好，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您说是不是？”
他这话模棱两可，既像是在暗示可以“合作”，又像是在警告对方不要做得太过火。
钱掌柜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他以为齐征这是“上道”了，连忙点头哈腰：
“是是是！齐大人果然是明白人！
您放心，我们陆羽茶庄做事，最讲究规矩，绝不会给大人添麻烦！
价格方面，也好说，我们肯定给出一个让大人满意的价钱！”
孙主簿见状，嘴角也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来，不再说话。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县令，也不过如此，终究还是抵不住利益的诱惑，懂得“变通”。
齐征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看来对方这次来，主要目的就是试探他对假茶案了解多少，以及能不能用利益拉拢他下水。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先稳住他们，拖延时间，给自己争取查明真相的机会。
“好！既然钱掌柜如此爽快，那这笔生意，我看可以谈！”
齐征一拍桌子，显得十分豪爽，“具体的细节，我看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合计合计。
不如这样，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二位一路劳顿，先去驿馆歇息。
晚上，我在县里最好的酒楼‘望江楼’，设宴款待二位，咱们边吃边谈，如何？”
钱掌柜和孙主簿对视一眼，都觉得齐征如此“上道”，事情进展得比预想中顺利，自然没有异议。
“如此甚好！那就叨扰齐大人了！”钱掌柜满脸堆笑。
“有劳齐大人安排。”孙主簿也客气了一句。
齐征亲自将两人送出县衙大门，看着他们坐上马车离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他立刻转身，快步走回县衙后堂，柳如是早已等在那里，神色焦急。
“人找到了吗？”齐征劈头就问。
柳如是摇了摇头，脸色难看：
“没有，看守的人说，午后送饭的时候人还在，但刚才去查看，就发现房间空了，窗户的木栓被从里面弄断了，人是从后墙翻出去的。
我已经派人封锁了城门，全城搜捕，但暂时还没有消息。”
从里面弄断木栓？翻墙逃走？
齐征眉头紧锁。这不像是被劫持，更像是主动逃跑。
但为什么要逃？他不是被解救出来的吗？难道……
他是对方安插的内应？或者，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害怕被发现？
“失踪的工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
“他叫王老五，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刀疤，据其他工匠说，他平时沉默寡言，手艺倒是不错，是被胁迫去做工的。”柳如是回答。
刀疤脸，沉默寡言，被胁迫？齐征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别院那边，账册和碎片都安全吗？”
“安全。我已经加派了双倍人手，并且按您的吩咐，下了死命令，没有您的手令，谁也不能靠近。”柳如是肯定地回答。
齐征稍微松了口气，只要最重要的证据还在就好。
“大人，那晚上望江楼的宴席……”柳如是有些担忧，“您真的要去？那钱掌柜和孙主簿，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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