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戚褚渊是被冤枉的
诱捕戚褚渊是她一手促成,导致了戚褚渊的死。
亲手为李百桦扫清了障碍。
怎么会这样!
一双无形的手握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喘不过气息,眉紧紧地拧了起来,神色是说不出黯然。
后悔吗?
悔!
可悔又有什么用,戚褚渊要反,要为他的祖父报仇,要为多年的不公和阴暗时光雪恨,蕈和与之敌对,两败俱伤那是他咎由自取,怪只能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她不过是那只左右为难的螳螂!
李百桦一双鹰眼凝着戚蕈和,他只觉得不够解气,还可以说得更甚,他微微俯下身,他了解这位自小带大的公主是如何骄傲的性格,更知道如何彻底击碎这位小公主的自尊心!
“长公主,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蕈和蓦地挑动眉眼,目光而来,李百桦就像是握着一把刀,在蕈和的心上反复:“这么多年,我隐忍蛰伏,运筹帷幄,苦心经营,都是为了削减你大齐的势力。”
“除了刚刚长公主对先帝下手,挑拨汪氏、掀动两国大战外,我还做了多少事情,不如你再猜猜?”
蕈和愣了愣,抿紧了唇。
他一笑:“其实戚褚渊本可以不用死的。”
提及戚褚渊,蕈和的神经猛地绷起,李百桦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变化,“戚褚渊果然是长公主心里不可磨灭的伤口啊…”
蕈和眸光微闪,浮现出了一阵薄凉,亦是抬眼看着他,寒气席卷了她的身体,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层薄雾,可又有道声音告诉她:不要听!
“反正我为鱼肉,今日恐怕难逃一死,那不如直言,让我死个明白?”
好一个刚直骄矜的公主,这般模样了还是宁死不屈。
李百桦弯着身体,在蕈和面前,俯视他,这样的高度,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他弯着唇角,像是想起了极遥远的事情:“来大齐后多年我进入朝中,曾经在考虑,该怎么样削弱你们的势力,镇国公庄斌还算是骁勇善战,从无败绩,还真是大纥的一大敌人….”
他说得意犹未尽,蕈和的心猛地提起,她愕然:“庄斌谋反一案,与你有关?”
她的双手顿时被冷汗沁湿:“是你诬陷!”
这一句话一出,就算是已经昏沉的官员都猛地惊醒,竖起了耳朵,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震惊!
庄斌之死,是年轻气盛的李百桦做得最成功一事,他自然骄傲自满,“长公主所言不错,是我。”
“二十年前庄斌在边疆功勋卓著,深得民心,遭到当时陛下,也就是长公主你祖父忌惮,我深知其性情多疑,便以私印与庄斌手下书信往来,他手下将军深嫉妒庄斌,便将书信放入他公文之中,便遭人举报私通敌国,你祖父果然上当,正愁没有理由削减他的势力,当即命人去前线围捕。”
百官惊讶地看来,静静地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不觉翻江倒海起来!
他厌恶道:“不过说起来,你父皇也正是当年的太子,与庄斌之子交好情同手足,出面力保庄斌,导致你祖父放了庄斌一马,只是下令将庄氏族人收监,召庄斌回朝听审,太子为庄斌全族奔波,多番查证险些坏了我的大事,颇为讨厌!”
父皇?
蕈和一惊,这么说来,父皇当年与戚褚渊的父亲感情甚好,为镇国公洗清嫌疑?
“眼看着庄斌一事即将澄清,幸好我当时是先祖身边侍郎,那召回的道诏令上我换了些话语,说是边疆不宁,命庄斌平叛战乱戴罪立功。”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神情越发凝重!
李百桦如今想来,也觉得可笑,那般骁勇善战之人,竟然如此愚忠,圣旨上怎么写,就怎么做,一点也没有怀疑,他放声大笑:“庄斌果然信了,便待在边疆不归。”
蕈和心尖颤抖,原来是这样!
庄斌听从圣旨,所以镇守边隅,而在建康的人自然见庄斌不归,以为庄斌是拥兵不反!
她的祖父本就性情多疑,如此,便当真以为庄斌私通敌国,一怒之下杀了庄斌全族,最终导致庄斌在边疆听闻家族被杀,心灰意冷,遭人劫杀!
李百桦沉着脸,“庄斌到底是个枭雄,要他死也不容易,还是我动了些手段,在他每日的饮食之中加了我大纥山野间淬炼的迷幻药物,以至他神智不清,才能被建康派去的人轻松斩杀。”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族竟然还有人幸存,也不知道戚褚渊是如何从死牢里逃出生天!”李百桦咬牙:“早知他能在大齐面前做这么久的绊脚石,当初我就应该再仔细些,让他们一族死无葬身之地!”
大殿内鸦雀无声!
“是先帝!”
突兀地响起了一道沉着的声音,众人愣住,急忙看去,竟然是柳父!
柳偌拂惊错万分,呢喃道:“父亲?”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戚褚渊是庄宴的话,那柳父正是戚褚渊的舅父啊!
他的妹妹正是庄斌的儿媳,戚褚渊的生母!
难道他知道什么内情?
席上的柳父坐如老钟,即便狼狈至此也保留着沉着的理智,他看了眼蕈和:“是先帝当年深知庄斌一案是被人冤枉,可先祖性情刚烈倔强,先帝苦求也不愿意再翻案,不得已为保庄氏一族血脉,先帝与我共同商议,将临礼从狱中救出。
临礼,正是庄宴的字。
“正好当年梁王府遭灭门,梁王幼子不幸遇难,临礼与梁王幼子同岁,梁王幼子自小体弱多病,没几人见过他的样貌,先帝在我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了李代桃僵之事。”
果然,柳父与戚褚渊早就说开相认了!
“庄氏一族被杀,我小妹因是柳氏侥幸不死,可她却选择了殉情,先帝怜悯,将临礼接入宫中细心保护,我柳氏一族受到牵连,迁出建康,我以为他们一族皆被杀心灰意冷而去,直到这一年,临礼与我取得联系,我这才知道,他没有死,而是顶了梁王的身份。”
“戚褚渊…”蕈和的瞳孔猛地缩起,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她只觉得无法呼吸!
既然有冤屈,当时她发现密室里的牌位之时,他为何不说!
可旋即,蕈和悲凉无助地发现,那时他们之间横着大司马周瑞清,横着她被他下药失去记忆,她那么坚定地怀疑他,就算他说了,难道她会信?
阴差阳错,怎么这么多的误会,早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柳父沉沉叹气,“我应他要求,重新还朝,他与我都是一个目的,那便是查明真相,还我柳氏与庄氏清白。”
他的目光怜悯,看向蕈和的眸光里满是心痛,他的外甥,他好不容易才相认的外甥。
记得第一次他收到了梁王的信件,他曾犹豫曾厌恶,他们一族是开国功臣却被一场牵连在不受用,他们心中自然是激愤不甘的,很长一段时,他们都不愿意听到半点与建康有关的消息。
望着那封信,他踟蹰了许久,远在建康,那位赫赫有名铁血手腕的梁王寻他做什么。
可当他打开信笺的那一刻,他彻底愣住了!
信上乍一看只不过是普通的问好,可只有他知道,那是他常常教导外甥之时所用的军中暗语,是他小妹为了夫君行军编纂的谜语,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
可下一瞬,那份得知外甥还活着的兴奋,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建康见一见他的外甥,可是信中却提了另一件不情之请,戚褚渊需要柳氏再度还朝,祝一臂之力。
此外,要柳家小女入宫为后,他看着信久久没有缓过神。
他用同样的方式回了信与外甥,得到了回信后,外甥说,需要他们的帮助,他终于下定决心,回来帮他!
可是…可是才回来没多集,相认不久的外甥便死了。
柳父心中无法相信,更难以释怀!
他心中堵着一口气,柳父难得这般冷厉,看着蕈和的眼光都是那般的痛心:“所以,长公主,临礼他从未想过谋逆,先帝护他性命多年,于他有救命之恩,他怎么会是那等恩将仇报的恶人。”
蕈和已经听不进去半点声音,她头脑发紧,一阵又一阵的眩晕差点让她栽倒,她用力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柳父还未说完,他对着众人,声音里是为戚褚渊不平的激动:“他所做不过是为了达成先帝临去前的旨意,让错乱的一切都回归正途罢了。”
“先帝的旨意,从未册立陛下,而是将皇位传给长公主,他为尊陛下旨意,所为何错之有,而长公主您却为了保住陛下,将他的身份公之于众。”
“什么逼宫…什么私通他国,都是欲加之罪。”
“他掌控大齐多年,对大齐了如指掌,若是要逼宫谋反,怎么会给你们半点喘息的时间。”
“若不是相信长公主您,又怎么会…被诱捕…这么被人所捕。”
梁王一生骄傲,城府深沉,如果不是长公主设局诱捕,他们如何能抓住他,若他没有进入死牢,根本不会中毒而死!
说到这里,柳父彻底断了声音,他心绪大恸,满心的伤怀,没有力气再说下去。
柳偌拂呆呆地垂下眼眸,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那么偏向梁王,为什么听得梁王的一句话,就决定回到建康,原来,原来,梁王是她的表哥!
难怪,她荒唐地亲自揭穿梁王,梁王也没有怪罪她。
百官震惊,久久没有反应。
就像是一声惊雷劈下,众人这才意识到,如果是这样,那…那…
梁王不就是被冤枉死的。
他不是反贼,他更没有谋反,他只是想为长公主争取皇位。
而他也知道,若是直接在众人面前宣读圣旨,百官都不会答应,他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将所用的脏水揽到自己身上,给长公主一个清清白白的皇位。
去报先帝的救命培育之恩!
天啊!
那他们都对梁王做了什么!
污蔑他,对抗他,将他视作逆贼,甚至导致了他的死。
李百桦终于得到了答案,他轻飘飘地一笑,“原来是这样…还真是被先帝摆了一道,留下这么个隐患!”
漆黑的眼眸如同尖锐的匕首,他看到蕈和的时候,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不过,长公主都替我解决了。”
百官的目光都落在了蕈和脸上,可她早已经感觉不到,蕈和的脸色惨白,恍惚之间,似乎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心中压抑的情绪再也不能控制。
刚才哪怕是李百桦放倒众人,逼宫她都没有这般汹涌的心绪,一股钻心的疼从腹中卷起,蕈和一瞬间佝偻起身体,她死死咬住唇瓣,那抹血腥从肺腑而出,她的泪水再也克制不住。
是她!
都是她,如果她能再信戚褚渊,如果她能再仔细地查,她应该知道的!
四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从死牢里逃出来,怎么可能取代梁王之子,如果没有人帮忙,怎么可能李代桃僵。
她应该知道的!
父皇对戚褚渊的宠爱甚至比她的亲弟弟还要多,自小养在宫中,待遇比皇子更甚,是父皇亲自启蒙教导,这般疼爱,如果只是梁王之子何必如此。
就算不信戚褚渊,她怎么能不信她那睿智的父皇。
戚晟望着发怔的蕈和,担忧地看来,轻呼:“长姐!长姐!你怎么样!”他愤怒地看着李百桦:“你住口!”
蕈和满头的冷汗,华贵的衣衫早就被汗水沾湿,她捂着腹部,那一阵又一阵地绞痛,她忽然慌张起来,千万不要。
孩子!
不要!
李百桦看着不堪一击的蕈和,得意地眯起了眼睛,他退后了两步将身体舒展开来,他眸光幽冷,如同鬼魅:“长公主既然这么难过,不如也学梁王的母亲一般殉情。”
戚晟有些难以置信,可再难他也必须接受现实,“你敢!”
“陛下,只要明华长公主一死,大齐就彻底断了。”李百桦微微一笑,来到戚晟的面前,嗤笑道:“还远远不止,大齐的百年基业也就到今日为止了。”
众人都听得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蕈和捂着腹部,心中那抹不好得预感顿时得以验证:“你胆敢揭兵逼宫,还不止是下了药这么简单,戚褚渊已死三月,按道理你早就该发作,可还是甘愿等这三个月到今日,这三个月里,你在等——”
“哈哈哈!”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
他激动地指着蕈和:“长公主还真是聪慧!”
李百桦从未这么急切过,自从三十年前离开大纥,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过,天之骄子,在陌生的国度仰人鼻息,他演李百桦演得甚至比自己还要真实。
他看着大殿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众人,仿佛如同他指尖的蚂蚁,一捏就能捏死,他张开双臂,仰天道:“既然要大齐彻底覆灭,我一人之力还远远不够!”
他眉眼飞扬,是前所未有的自傲:“陛下!大军压境了,两个月,大纥的军队都已经秘密进城,如今就在宫外四周,只要今日烟火升空,顷刻之间,大齐宫城就会被夷为平地!”
“陛下!我们可一同看大齐最后的时光,看着咱们大纥覆灭大齐的瞬间!”
“终究,赢家还是大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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