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戚褚渊不是戚褚渊
沈清明见蕈和魂不守舍的模样，淡淡嗤了声，却问：“你要让梁王入宫…你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蕈和低垂着眼眸，捂着心口，酸涩地感觉让她不适：“没有。”
沈清明无语，“那你还用假孕逼他入宫？”
“走一步算一步。”蕈和沉闷地回答。
“……”
事实上，蕈和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地说出那样的话，回到宫中的时候，她才察觉到说了怎样可怕的话语。
可她没有时间思考，只剩下两日，她必须尽快将所需安排妥当。
只是
戚褚渊是否会来，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两日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今日是蕈和的生辰，她坐在镜前梳妆之时，任凭岁雪为她佩戴华丽的首饰，却望着镜中的自己发怔，镜中的少女依旧绝艳，只是面目浮现了许多的疲惫，透着苍白之色。
这三年，每一次的生辰，都是那么的心惊动魄，从来没有好好地过一次。
19岁的时候，她命人布了白狼局，翦除了京兆尹左明宣。
20岁的时候，金佳氏的威逼赐婚，她避之不及。
如今21岁，戚褚渊反了…
她是不是触了什么霉运，怎么回回这么倒霉，蕈和想着过后去庙里烧烧香，求求别再这般折磨她了。
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今早收到了长公主的命令进宫，一进入大殿，陛下与皇后皆在，长公主更是一袭红衣，格外的华贵明媚，端坐在左侧尊位，朝臣们顿时摸不着头脑。
站了许久，还是没有人说一句，他们就更懵圈了。
梁王的十日之期就是今日，到底会如何？
这些时日，长公主与陛下该布置的都布置了，可梁王就像是没有消息一般，也不见大军进攻的消息，到底要干什么啊！
人人惴惴不安，站在大殿里，心思各异。
“召咱们入宫却什么也不说，这是为何？”
“我怎么知道贵人们的打算！”
耳边细小的声音不断，戚晟勾了勾眼睛，沉思了多日，始终闷闷不语，他看了眼一旁的蕈和，咬着唇想说些什么。
今日是蕈和的生辰，可戚褚渊的阴霾落在每个人的心上，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此事，蕈和的目光始终看着远处，她凝着一股气，不曾移动半分，手指微微发凉，她反复握住自己的手。
忽然！
“启禀陛下、长公主，梁王…戚褚渊入宫了！”
大太监匆匆忙忙奔逃入殿，一个猛扑跪在地上，大声地呼喊！
蕈和心一跳，几乎按捺不住心情！
他终究是来了！
“什么！”
“戚褚渊这是逼宫了！这是要闯宫弑君？！”
众臣们哗然，每个人的眼底都是不可控制的震惊，纷纷四散地看着，宫中守卫森严，就这么闯进来了？
蕈和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她看了眼戚晟，戚晟吞了吞口水，沉声道：“今日，召集众臣前来，是有一事要与众卿细说。”
此刻，宫门口。
戚褚渊清润的眉眼敛起，颀长的身躯只简单地着了身玄色的衣袍，脊背挺直，风吹卷起他的衣袍，深邃五官散出的凌厉气势，让人不可逼视。
一旁的宫人低垂着眼睛唯唯诺诺，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抬起头。
有的人，无论如何，都是一身令人恐惧的气场。
神晚犹豫不决，按着手中的刀刃。
宫人当即吓得跪下来，他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断断续续地说着：“长公主…公主的意思是请您褪下所有的兵刃武器，否则不能让您入宫。”
戚褚渊瞥了他一眼，宫人顿时觉得犹如一把刀横在了脖颈间，他瑟缩着身体，魂魄都快要出窍了，不敢有半点动作。
神晚当即退开几步，在戚褚渊耳边低语，凝重道：“主君，长公主此局俨然危机重重，我们不能不携兵刃，岂非束手就擒？”
戚褚渊深色平淡，抬起了下颚，扭头看着远处巍峨的殿宇，目光之中看不出半点起伏，他在大齐的宫中二十余年，伪装成“戚褚渊”几乎半辈子。
不同于平日里入宫的稀松平常，这一次，心境截然不同。
总觉得是一场生死了断。
戚褚渊唇边浮出一抹笑：“我倒是想知道她会怎么对我。”抬眸，目光落在宫人身上，“卸兵刃。”
“是”神晚顿了顿，随后交出了手中的刀剑匕首暗器等等，几乎装满了锦盒，宫人摇摇晃晃险些没能抓稳。
大殿寂静无声，众人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门口。
阳光毫不收敛地纷至沓来，明媚灿烂，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青年挺拔的身影逆着阳光而来，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地踏入了正殿。
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天啊！戚褚渊！真的来了！
蕈和抬眼，恍惚之间，她似乎看到了戚褚渊清俊的面庞，他一点都没有变化，还是那般的桀骜还是那般冷疏，她心一遍遍地跳起来。
众臣的目光充斥着警惕与惊恐，他们甚至有些惊讶，梁王谋反，怎么敢一个人入宫如入无人之境！
戚褚渊微微抬眸，他的眉目平淡，将废除陛下看作了件极为普通的事情，“长公主邀本王入宫详谈。”
众臣纷纷看向了蕈和，什么？还是长公主邀戚褚渊入宫，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的目光匆匆扫过戚晟，最终的目的是蕈和，他对其他都不感兴趣，只是想知道蕈和的真正目的，他弯唇看着蕈和对戚晟说：“十日之期已至，陛下可有决断？”
戚晟哽住，狠狠咬牙，“朕！不会如你这个逆贼所愿，朕与长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齐绝不会听谋逆之人摆布！。”
“不尊先帝遗照，究竟是本王为逆贼，还是陛下悖逆？”
戚褚渊挑眉，凌厉的目光迸射而来，“本王说过，如果陛下不愿意，本王会亲自来取你的位置。”
“放肆！你敢！”
蕈和抿了唇，怔怔地望着他，手指几乎将衣衫捏地皱皱巴巴。
戚褚渊逼视着他们，自觉得可笑，冲着蕈和，语气里有失望也有冷硬：“长公主，你约本王入宫，原以为你是得利者，该与本王站在一起，可尽让本王失望。”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笑。”
“乏善可陈，毫无趣味。”
“戚褚渊！入了宫，你还当真以为能进退自如吗？！”戚晟的怒火不可遏制地冲上心头，他豁然起身，指着戚褚渊：“来人！将反贼戚褚渊就地拿下！”
一声令下，大殿内忽而冲出了一群士兵，将戚褚渊团团围住！
戚晟紧紧咬牙，脖颈间的青筋崩裂：“戚褚渊！你敢只身入宫，如此狂妄，当真以为大齐是你的手中之物吗？当真以为已经如你所愿，为你所用吗？”
神晚顿时变得危险嗜血，她闪身挡在戚褚渊面前，一双冰冷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她绷紧了手臂，并不惧怕，“主君，这些人不是对手，可全身而退。”
大殿的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大臣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多步，看着这场局面，还在凌乱着。
“不知道该说梁王过于桀骜自负，敢只身入宫，还是该说他临危不惧，面对围攻也是一派平静。”
“梁王怎么那么淡定！”
谁都看得出来，“这还用说吗？自然是长公主巧言诓骗梁王说是于他一条战线，谁知道长公主还是心系陛下，这是反水啊！”
“呸呸呸，明明是长公主足智多谋！”
一直没有说话蕈和终于站起了身，眼角酸痛，深吸一口气：“慢着！”
所有人同时愣住。
目光都聚集在了她的身上，蕈和一身红衣，红得那般潋滟，神情却看不出半分起伏，戚褚渊的眸光对上了她的，隐隐有些兴味，像是急切地想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
蕈和轻笑，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庄宴。”
戚褚渊的眼睛猛地眯起，神色终于有所动容，他唇边浮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笑，他终于等到了他要的答案。
可大殿之中，众臣们却是一头雾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谁？长公主在说谁？
庄宴是谁？
只是，庄这个姓氏似乎有些熟悉啊？
戚晟心中咯噔，他扭头望向蕈和，只见她眼中似乎蓄了水意，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他茫然道：“长姐，你在说谁？”
柳偌拂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她敏锐地察觉到，长公主与梁王之间的情绪不对，她赫然看向戚褚渊，难道他的身份有问题？
谁是庄宴？
众人之众，只有元丞相顿时深深震撼，当即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戚褚渊，错愕道：“你是反叛的镇国公庄斌之孙！”
“庄宴！”
戚褚渊凝着一张脸，唇边绷直，一身郁色愈发深重，他笑出了声，“长公主何意？”
他如何不明白，蕈和用有身孕来扰乱他的思绪，戚褚渊嗤笑，偏偏自己还真的一头栽进来，信了她的说辞。
如今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更是凌乱，这梁王不是戚褚渊吗？可他也没有反驳？
他到底是谁？！
蕈和凝着他，发红的眼睛就这么落入了戚褚渊的眸中，她闭了闭眼，将心里预演了多少次的话说了出来：“庄宴，当年长尾水之战，庄斌拥兵自重携兵投靠敌军，证据确凿，庄斌负隅顽抗被杀，合族下狱赐死！”
“同年末，梁王一族突遭袭，只剩下了幼子戚褚渊一人，父皇心疼梁王幼年丧亲，亲自接入宫中抚养，你鸠占鹊巢李代桃僵，杀戚褚渊假冒皇亲，借他的身份诓骗父皇，多年来在宫中为非作歹！”
蕈和越说泪越控制不住，“父皇深信你，你却恩将仇报，假意投诚，实则密谋多年。”
“父皇薨逝前，你书信挑拨中山王、靖王谋反！”
蕈和本不敢相信，可是她越查，她就越心寒，越查她就越恐惧！
这些事情，当真放在她面前之时，她才觉得痛彻心扉！
戚褚渊！
哪里有半点的不得已！
处心积虑！
他从来就不是人！
蕈和浑身猛烈颤抖，这几日她得知真相后，心中那积压的痛苦宣泄而出，“你在城中按兵不发，根本就是安了让两王相争，内斗而让大齐崩溃的心思！”
“唯一的意外是本公主打乱了你的计划，而本公主的哀求让你改变了主意，你威胁本公主，逼本公主委身于你！”
蕈和没有半点遮掩，将多年来的屈辱齐齐说出！
大臣们听着，心中也是感慨万分，竟然长公主与梁王的私情是这样的？
戚晟隐隐咬牙，他听着蕈和叙说，心如刀割。
柳偌拂心中震颤，唇颤抖着，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她曾以为长公主与梁王恩爱非常，竟然有这般不堪的缘由！
“你手中捏了父皇的遗照，还是顺势扶陛下上位，你根本就是计划好，有朝一日，借我的手，让我们手足相残！”
“你从未想过按父皇遗照行事！”
蕈和双目赤红：“庄宴，你要的根本就是我大齐为你庄氏一族陪葬！”
戚褚渊凝着蕈和，眨动眼睛，掩去了眸中的情绪，他恍然失笑，索性也不再隐瞒：“既然长公主都查清了当年的真相，那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
大臣们惊愕不已，梁王竟然真的承认了自己是庄宴！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
梁王竟然不是梁王！
是逆贼之后！
关键是当年的庄宴不才四岁吗？四岁就能想办法取代梁王幼子？
这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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