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必然要杀了长公主
蕈和哽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扶着他的手越发用力，戚晟愣愣抬起头，发红的眼眶落入了蕈和的眼中。
戚晟倔强不起，蕈和心头柔软，她默默地跪下：“陛下，你为君五年，长姐一直都是相信你能成为一个明君。”
戚晟的身体猛地一颤，他握着圣旨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长姐，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位置，是父皇的意思！”
“即便戚褚渊手握大权，即便，我不愿意让你们两人为难，我也希望你能如愿。”
戚褚渊骗了她这么多年，她和戚晟也不过是戚褚渊弄权报仇的棋子，他的目的本就是要大齐气数皆君，江山断送，又怎么可能只简单地让戚晟禅位，他就不会报复了呢？
他的话，不过都是搅乱一池浑水的借口罢了。
要的就是让大齐陷入混乱。
即便蕈和继位，到时候，自然有思想老旧的臣民不愿意信服，一旦民心晃动，烽烟四起，戚褚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大齐彻底覆灭。
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她心酸，泪不由地夺眶而出：“陛下，眼下不是你我争执皇位归属，戚褚渊的目的不明，他携兵谋逆，是打定主意要毁我大齐，又怎么会是你让位就能解决的呢？”
“如今，我们更要做的是协力稳住岌岌可危的大齐，护住建康城，彻底剿灭戚褚渊的叛军才是。”蕈和试图将其声搀扶起身。
戚晟闻言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随着蕈和的动作站了起来。
蕈和凝着他的眼睛，“陛下，我没有做这大齐女君的打算，未来，我也只希望你能让大齐的百姓年年岁岁家有余粮。”
众臣跪下，感激于蕈和所言：“长公主大义，所言甚是！”
戚褚渊的阴影压在头上，蕈和难以平复，她必须要在元将军凯旋之际，借这十万军护住建康，可戚褚渊自然也知道元将军将回，若是他提前拦截，亦或是骗了元将军，那一切就不好说了。
蕈和当即道：“立刻派人通知元将军，勿让他被戚褚渊所截获！”
“是！”
大殿灯火飘摇，正如这大齐的命数难以判定。
月色已深，宫中大多人被围宫一事吓得惊魂不定，这个夜，估计难有人能平稳睡下。
柳偌拂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回到宫中的，她的情绪起伏上下，难以说清，到底是何样的心绪，只是越发的不安宁。
望着奢华明亮的宫殿，她究竟是成功了吗？
她如愿借着戚褚渊的手成为了皇后，如愿地入主中宫，父亲和兄长也再度还朝，他们柳氏又回到了曾经的地位，这些时日，陛下也逐渐看到了她的真心，对她的态度亲近了许多，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然该满足。
做个好皇后，为陛下生育子女。
可是，为何她觉得自己尤其的失败！
陛下居然并不是名正言顺的陛下，他这个皇位如此摇摇欲坠，如临深渊，稍有不慎就跌落下去。
尤其，陛下的心更仁善，他不愿意做那心肠冷硬之人。
先帝当年病重时候留下的圣旨，陛下竟然也奉为谕令！
竟然真的打算禅位？
女人做皇帝，何其可笑！
她千辛万苦为家族挣来的地位，岂不是还未开始就要动摇，她还未成为手握大权的皇后，就要将一切拱手送人？
怎么可能！
柳偌拂心口梗着一口气，刚才在大殿，身为皇后，面对群臣，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劝陛下。
幸而长公主识大体，断然拒绝了陛下的让位之意，还劝说陛下，迅速稳定了空缺的朝臣。
柳偌拂见识了蕈和不动如山的心境，她是敬佩的。
她与长公主也算是相处过时日，那时梁王还未谋反，还与长公主恩爱情深，她也是看在眼中，曾几何时还曾羡慕他们二人，彼此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可男人的爱情最是不可靠，在无上权欲之下，情爱算什么。
果不其然，梁王这一次的背叛无异于是在长公主的心口插上了匕首，那般痛苦绝望之下，长公主还能强忍悲愤，冷静地处事，是何等强大的心绪才能做到？
柳偌拂不禁有些佩服长公主，也感激她的拒绝，这还代表着她依旧是皇后，陛下依旧是陛下。
幸好一切都没有改变。
宫女却咬着耳朵，“你说梁王为什么要拥兵谋反呢？”
另一个圆脸宫女凑了过来说：“你听说了么，大司马中饱私囊，你说他一个大司马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要说梁王没有参与其中，我都不信，我前几日还听到朝中不少大臣议论，说什么梁王日落西山，不如从前了，所以我猜梁王是想要抓靠长公主成为陛下，他可做陛下之夫，如此不要比一届摄政王更达权力巅峰。”
几人惊讶：“你的意思，是梁王这次造反，是因为长公主？”
圆脸宫女还说：“当初咱们陛下继位，那是长公主一手促成，如今看来梁王早就打好了主意，是想要当天下至尊，不然他何必逼着让咱们陛下禅位！”
“可我听说，长公主断然拒绝了！”
圆脸宫女眼光灼灼：“所以梁王才要拥兵逼迫啊，他恐怕是知道长公主不愿意，所以才对陛下施压，要陛下不得不禅位，如果长公主继位，梁王手握成婚的圣旨，成为皇夫，你觉得被废除的陛下会如何下场？”
宫女们捂着嘴，倒吸凉气：“岂不就死！”
“那皇后娘娘怎么办？”宫女愣神：“他们才大婚不久，甚至还未合宫呀？”
“嘘！”其余几人当即大惊失色，立刻道：“我们就别管他们几位大人的事情了，好好伺候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知道，但我们身在宫中，若是梁王真的攻城，我们也性命难保啊！”
这些话柳偌拂自然听到了，一声一声传入了耳畔，将她本就凌乱的心绪激得更加翻涌起来，她怒不可遏，一掌拍在桌上：“混账东西，怎么敢嚼长公主的舌根！”
宫女们惊恐不已，当即跪下求饶：“奴婢失言，皇后娘娘恕罪！”
柳偌拂捻起茶碗，倒了杯清茶，面色一冷：“平时本宫待你们温良，可你们便当本宫宫中宽松可随意说嘴了吗？”
“奴婢该死，娘娘恕罪！”
柳偌拂身边的大宫女当即斥骂：“还不快出去，自去领罚，别脏了娘娘的耳朵！”
众人赶忙磕头认错。
只有那个圆脸宫女犹豫了片刻，她并没有同其他人一般求饶，她弯着腰，却担忧道：“娘娘，奴婢只是为您觉得冤屈。”
其余几人瑟瑟发地，疯了一般地看着她。
这一句话却让柳偌拂抬起了眼睛，她看去，眼神之中夹杂一些冷意，可却是个让她说下去的意思。
圆脸宫女斗胆：“皇后娘娘，梁王的目的实则已经很明朗了，就是逼着陛下让位，他可借着与长公主的婚约，彻底掌控大齐，到时候，长公主疏于朝政，大齐不就是梁王的了。”
“皇后娘娘，奴婢只是为您不平，梁王将您送入宫中，却打着自己做皇帝的主意，那娘娘您呢，只不过是他一时利用的棋子，他本就不打算扶持娘娘扶持柳氏。”
她一个宫女竟然能看的这么明白，柳偌拂晃神，自觉的嘲讽，果然他们身在局中，才是最看不清楚。
柳偌拂果然被说动，她望着手中凉了的茶，“那你说，本宫应当怎么做？”
圆脸宫女有些犹豫，她左右看看没有说话。
柳偌拂心逐渐起伏，她抬了抬手，宫人们立刻散去，她才站起身走到圆脸宫女面前，仔细端详她的面目，心底的气更加翻腾：“你说，本宫不会怪罪你。”
圆脸宫女抿了抿唇，眼中闪了道光，她深深拜：“只能未雨绸缪，斩草除根。”
“什么…”柳偌拂一滞，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宫中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
她的唇颤抖起来，“斩谁的草？”冷笑着说：“除谁的根？”
圆脸宫女浑身发抖，她咬牙，良久，她深深叩首：“长公主！”
“放肆！”
柳偌拂音调拔高，心脏狂烈地跳着，在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总有一日会崩溃，柳偌拂勃然大怒，指着那圆脸宫女：“竟敢唆使谋害长公主，你不要命了嘛！”
大宫女一脸惊骇地看来，吞了吞口水，饶是她也没有感敢动这种阴狠的主意，这个小宫女是怎么敢说出口的！
圆脸宫女害怕，她起身来抱皇后的腿，柳偌拂愤然拂袖，“带下去，宫中妄议贵人，死罪难逃，带下去，赐死！”
圆脸宫女万万没有想到，她瞪大了眼睛，恐慌地看着皇后，还在求饶：“娘娘，奴婢是一心为您啊！娘娘！若是犹豫，那危险的就只有您啊！”
“娘娘！”
柳偌拂深深吸气，她扭身去内殿，颤抖地褪下外袍，她险些忘记了呼吸，只是看着镜中的自己，眸光却愈发的冷沉。
“等等”
大宫女：“娘娘还有何吩咐？”
柳偌拂闭了闭眼：“宫中事务繁多，不要扰了长公主清静，罚便罚，勿弄出人命。”
大宫女心头一抖：“是，娘娘。”
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迎来的新的晨曦，蕈和坐在桌案前，悄然踏入的阳光迷了她的眼睛，她微微眯起，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她舒展身体，僵硬了一夜的身躯得到了缓解。
蕈和缓过了神，紧紧抓住面前的一碟宣纸，匆忙问道：“去阳山打探的人回来了没有？”
戚褚渊手上到底有多少人？
岁雪侯在身边，看着长公主一夜未眠憔悴的神情，她自是心疼。
“公主，才一夜，还未回来呢。”
蕈和失望地叹了声气，她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入臂弯，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她从此看的心情，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只觉得好累，累的快要疯了。
昨夜，大殿过后，她又单独留下了王恕，王恕在大司马手下做事，却心思玲珑，对所有事情都有所了解，他提及：“臣依稀记得，每年军队招兵的时候，都会有继极为优秀的人被淘汰，且年年人数不少。”
他更是提出：“这两年，与大纥交战，光报上来的战死兵将就有三十万人，可奇怪的是，尸骨却对不上，只能按失踪相报，虽然交战死伤皆为常事，可大纥与我军，我军更甚，臣总是有些疑心。”
蕈和心脏狂烈地跳着，她站在书案前，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她按住了桌案边缘，“如果料想不错，戚褚渊应该是用各种方式收敛兵将为他所用，尸体有多少是对不上？”
王恕想了一想：“总不下两三万人！”
想起来那笔钱财，想起了戚褚渊提及的阳山，蕈和忽然好怕，好怕那里面有数十万计的兵！
“立刻去查！定然要查出来，那些失踪的人都去了哪里！”蕈和手腕发白，心绪难以平复。
一夜过去，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戚褚渊就像是失去了消息，蕈和每日只能看着递来的公文，知道，他似乎又退到了很远的地方，什么动静都没有。
大臣们也战战兢兢，只能拼命地筹兵，以确保即便起了战事，建康依旧能守住。
蕈和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他到底要做什么！
十日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三日后就是最后的期限。
期间，百姓之间甚至传出了长公主才是皇位之选的流言，说戚晟的皇位名不正，百姓们说得热火朝天，打得戚晟措手不及，蕈和与太尉、丞相连忙处理流言好不容易压了下去。
他们都知道，这是戚褚渊的最后通牒！
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无法散去，所有人的心都是万般惆怅。
王恕也传了来，阳山地处险地，荒芜之中，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到兵，只是他的探子却发现了训练所用的工具还未来得及带走，那山中巨大，恐怕能容纳不下十万人。
蕈和的心便更沉了，“这么说戚褚渊是早就动了谋逆的心思，将人都牵走了！”
“他是计划好了，不会让我知道具体的人数！”
“就是要我们活在惊恐和不确定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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