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就凭你能扳倒梁王
为什么她没有半点印象。
等等，为什么戚褚渊昨夜在她的宫里？
蕈和猛地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今天是陛下大婚后的第几日？”
岁雪没想到蕈和为何提及此事，她歪了歪头，记忆似乎有些模糊，但还是凭着印象说：“好像是第三日。”
奉上书册的宫人却是大为震惊：“已经过去了有七八日了呀。”
她的一句话，就像是平底地炸出的一声惊雷。
让蕈和与岁雪的心中皆是波澜四起。
一阵恶寒，蕈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声音哽咽，双手抓紧了书册，他还记得记事册明明白白写了第七日。
可她却只有几日的记忆，不可能！那这期间，她的记忆都去了哪里？
她忘记了，全都忘记了！
为什么会忘记？
这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起了这本书册的内容，或许，这并不是她亲手所写，或许是有人模仿她的字迹，故意诱导她所见，或许是有人想借机挑拨离间。
她应该要怀疑的不是吗？
“本公主当初将书册给你，可曾对你说过什么？”蕈和眼眶发红，逐渐握紧了双拳，“说，一五一十地说！”
宫人有些疑惑，她想到当日蕈和从外回来后，在屋内坐了许久，思考事情，她这类的宫人不允许入殿服侍，在外便看到了长公主扬声要了笔墨。
午后，长公主深思凝重地走了出来，彼时她正好在屋外侍弄花木，长公主便喊住了她，“你入长乐殿年限尚浅，本公主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这本书册你收好，日日辰时皆单独奉至本公主案前，无论如何都要让本公主亲自查看。”
蕈和想了想，要把话说得严重点，好让宫人们恪守职责，“哪怕本公主不记得，本公主病了也要呈请。”
长公主忽然给了宫人这么大的事务，她甚是不解，疑惑着不愿意呈下，谁料长公主的声音有些虚无，“若是有朝一日本公主殁了，你将此书册公之于众，这里写的都是本公主的谕令。”
此言一出，宫人大惊失色，这里面是遗旨吗？
宫人好奇地看了眼长公主，只觉得她神情凝重，像是感觉到预料到了什么，难道是长公主在担心，有人对她下毒，陷害她吗？
这么做是以防后患？
宫人将这些话全盘说出，甚至连蕈和当日所穿着的衣裙，佩戴的发饰都说得一清二楚，蕈和有记忆，那是陛下婚后三日，她穿的衣服，她有印象。
宫人拘谨道：“而后长公主便出门去了，去了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她停顿了一瞬，“过几日，梁王殿下便带着长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蕈和听着听着忽然眼皮跳动，她胸中冲上来一股浊气，震惊道：“你说本公主去了梁王府？”
她与岁雪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茫然昭示着，对这段记忆一无所知！
宫人点点头：“是啊。”她犹豫了一下，“只是，梁王殿下后来与我们吩咐，说您这几日在宫外不睦，心情不好，原不许我们提及此事。”
戚褚渊！
是戚褚渊将她带了回来。
可蕈和的记忆从何处开始？
是那日夜里，她与戚褚渊的肌肤之亲。
“梁王可知道，我书写书册一事？”
蕈和心中越发寒凉，春日的末尾，气候温暖，她平白无故起了一身寒战，当真如书册中她自己所写，真凶真的是大司马？
蕈和头发胀，她轻轻扶着额头，一阵阵钻心地疼，她不敢放松警惕，强迫自己思考，她的指尖沿着一行行的墨迹划下，她眸光急切，似乎想从其中找到什么。
宫人摇头：“不知。”
按照蕈和的性格，一旦知道了真凶与大司马有关，她一定不会不闻不问。
周瑞清是戚褚渊的人，她是知道了什么蛛丝马迹，要和戚褚渊分享，才去的梁王府？
她为何会丢了这段时间的记忆？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为何真凶不是大司马了。
那戚褚渊是在包庇大司马？
为什么？
“还算聪明！”
突兀的一声，就这么响彻在蕈和身边。
岁雪想都没想当机立断掏出了袖中的匕首，朝着身后声音来的方位掷了出去！
沈清明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跟前，手中夹着岁雪的一把匕首，那双眼睛就这么冷冷淡淡的看着她，从前只对她不屑的眸光里，此刻竟然有了一丝名为倾佩的神色。
“我倒是有些低估你，竟然能从梁王的谋划之中发现破绽。”
岁雪浑身紧绷，如同看到了歹徒，又恍然，“沈侍卫？”
那一瞬间，蕈和的眸光皱缩，哑然：“你怎么会在这？”
岁雪顿时护在蕈和面前，蕈和第一反应就是，是戚褚渊让沈清明来监视自己。
谁料沈清明上下打量了一番，自是看得出她们两人眼中明晃晃的警惕，他退后一步，直到离了安全距离，他的神色纠结，从无此时的挫败。
对，没错
是挫败。
蕈和愣住了。
沈清明跟在戚褚渊身边也有将近七年的光景，蕈和记得戚褚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多了个冷冰冰的男人，他似乎将戚褚渊的性命当成了自己的性命，与戚褚渊寸步不离。
以往只有神晚会如此，不知什么时候，戚褚渊身边带的更多的是他。
蕈和当时也不在意，这么多年，沈清明看到自己，不外乎是一种不屑亦或是排斥。
对此，蕈和大概是想，估计沈清明是觉得蕈和不过是个依靠美色，头脑简单，只知道从戚褚渊身上得好处的女人，他对这样的人向来是不屑的。
他从不私自离开戚褚渊，今日，他为何这么不顾规矩地闯入长乐殿。
用这种几乎是同情，或者有些心欣赏的目光望着她。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站在阴影里，若是夜晚，甚至融于夜色。
可如今是白天，他这么一身，还当真显眼。
有点装啊！
所以，蕈和与岁雪便直勾勾地盯着他。
沈清明见她们看着自己，不自在地扭过了头去，一张脸上，神色复杂，即纠结又失望，他自嘲地一笑：“长公主殿下不是想知道丢失的记忆吗，我可以多告诉你。”
他眸光灰暗，“甚至我可以将这五年梁王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你。”
蕈和警惕：“你不是戚褚渊的人吗？”
言下之意，他怎么可能背叛戚褚渊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蕈和挑了挑眉，“我怎不知，你不会他计划中的一环？”
用来监视和控制她。
沈清明蓦地皱起了眉，他自小长在江湖，一身的肃杀暴戾，若非这些年在戚褚渊身边收敛了不少只会更甚，他言简意赅：“曾经是，现在不想是了。”
蕈和：“……”
这也能说不想就不想？
谁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沈清明最不喜欢跟聪明的心眼里多的女人说话，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不耐烦：“你到底听不听！”
小宫人都愣住了，这人说话也太不守规矩！怎么能对长公主不用尊称！
蕈和却并不在意，她看了小宫人一眼，宫人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下了。
她才挥手，“你先说，信不信，是我的事。”
沈清明黑了脸，嘟囔一声：“女人就是麻烦，你爱信不信！”
说完，他就这么站着，将戚褚渊从先帝死后到现在的五年之间在朝堂之中如何收敛大权、如何排除异己的事情说了个遍，他跟在戚褚渊身边多年，与神晚为戚褚渊杀了多少人，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如今全说了出来，他反倒有些怅然。
“这么多孩子的性命是无辜的，我沈清明虽不是个好人，但行走江湖，最看重的道义，无辜者不能杀。所以，这一次，我不可能继续留在梁王身边，为他做这件事。”
“当年，我遭遇仇人追杀，生死之际，是梁王相救，我自愿在他身边报救命之恩，可也曾经立誓，绝不滥杀无辜，是梁王先违背诺言，我并未失约，七年时光，我替他杀了不少人，也算还清了。”
沈清明同情地看着她，说了当日周瑞清所说的话，他叹了一声：“我不知道，原来梁王与你们家还有这么大的血海深仇，那日我也是第一次听到，你也不要太难过。”
他也觉得，蕈和是个无辜之人，得梁王这般报复，确实有些冤枉。
蕈和已经不记得当时心是什么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风吹过她的衣衫，她却感觉不到片刻停留。
死寂。
原来戚褚渊
是要报仇
他处心积虑接近自己，让她相信他，为的是彻底掌控大齐？
为什么就在她相信他的那一刻，她要知道这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诛心也不过如此。
沈清明随意地叉腰，岁雪红着眼睛，为她们长公主打抱不平：“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不是骗人的？”
“我有必要骗你们？”沈清明冷笑。
“我与岁雪的记忆是怎么回事？”蕈和眼红红肿，她倔强地抹去了泪光。
沈清明垂下头，“是梁王手中的特调药，会使人甚至错乱，形同痴呆，你当时在隔壁都听到了梁王多年的秘密，又为了阻止他杀人，派岁雪阻拦，而后梁王自然知道一切，他选择抹除了你的记忆。”
“哦”沈清明还震惊一事，“没想到沈松峪也是你的人，不过很遗憾这件事，梁王也知道了。”
蕈和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浮尸案交给了刑司，“那沈大人呢？”
沈清明撇撇嘴，“一样，被喂了药。”
“这期间，为了摘清大司马周瑞清的嫌疑，他让神晚将花娘毒傻，用望春楼中剩余的女童尸体，栽赃于她，了解此案。”
“服下药后，你在梁王府昏睡了两日，等你有了苏醒的迹象，梁王才将你送回了宫。”
沈清明看了眼神色古怪的岁雪，“你也一样吃了药！”
他咧开嘴，“不过我也不得不佩服你，还留了一手，竟然书写记事册，梁王恐怕也不会想到，他的部署，会毁在你的缜密之上。”
蕈和笑都笑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戚褚云对她下了药，原来她忘记的竟然是这些。
她咬着唇，因为用力过甚，唇被她咬得发白，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她只觉得心脏如同刀绞，痛得难以呼吸，她脸色发白，逐渐呼吸不畅！
岁雪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赶忙上前扶住她。
蕈和难得推开了她，对着沈清明说：“我要你跟在我身边。”
沈清明想也没想，“凭什么？”
他就是在回江湖之间，好心过来看一眼戚蕈和，凭什么要留下来，受她差遣？
蕈和额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她克制体内的喘息，捂着心口，愤愤地看着沈清明，“你背叛了戚褚渊，你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你一走了之，他根本不可能会放过你。”
沈清明脸色一寒，“我回了江湖，他如何能找到我？”
蕈和反笑：“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他的手段，天涯海角，只要你对他有威胁，他都会杀了你，他得到大齐后，自然也不会放过我，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人，到时候你我都跑不了，不如你我合作，你护我，扳倒了他，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沈清明愣了愣，似乎被蕈和话语说动。
蕈和仰起了头，她的眼眸虽然红着，可一身的桀骜与嚣张，与戚褚渊如出一辙，她跳动眉眼：“怎么说，沈侍卫？”
“是想整日躲躲藏藏，还是与本公主合作，用除后患？”
沈清明抿着唇，他显然不信：“就凭你能扳倒梁王？”
他的眼睛里就差明晃晃地写着：“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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