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不愧是金佳氏的儿子
这一道圣旨拿了出来，众人的风向第一时间都变化了。
满脑子便是，长公主怎么能说是不守妇德，不守宫规呢！
大司马找到了机会，深深一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道：“既然先帝早就已经为长公主赐婚，若不是后来先帝暴毙，逆王谋反，梁王与长公主商议之下未拿出此旨意公告天下，长公主与梁王早已经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两人情深意切又有何不妥当！”
“到底还未能成婚，这么亲密也不像话。”有人小声地反驳。
元太尉叹了一声气，他看看自己朝堂上的儿子，转眸一动朗声道：“长公主是为了陛下皇位稳固，为了大齐的江山平稳，才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放在了儿女情长，此等是忧国忧民的大义之举，尔等竟有人指责长公主违背宫规，实乃不该。”
元太尉一说话，许多刚才还义愤填膺大臣此刻连话都不敢说。
仿佛一瞬间，梁王便不再是人人口中那玩弄女子的花花公子，不再是那阴鸷狠毒野心滔天的乱臣贼子，而是与长公主有着婚约多年，为长公主守护大齐江山，稳定朝堂的忠臣贤士。
想想自从先帝暴毙以来的五年，若不是梁王镇守，诸王不敢逆反，有他在，击退大纥多次骚扰，有他在，与大凉成为盟友，更为稳固。
这么一想，梁王丰功伟绩简直是数不胜数，与长公主情感甚笃，哪里会是那种想要篡权夺位的小人。
抛去其他，再看看长公主与梁王。
漪太妃怀孕一案鬼神之说动摇了多少人心，是长公主破获，揪出了漪太妃与人私通的真相，才没有让鬼神乱力蛊惑人心，将江山拱手送人！
万国花会逆贼汪氏谋反，企图炸了万花楼，是梁王发现，将汪氏乱党连根拔除，救下了多少臣民！
瘟疫盛行，长公主与梁王及时发觉真相，破获是大纥投毒所致，多少人因此得死里逃生！
大纥侵犯，还是长公主与梁王亲赴大凉，换来了与大凉的百年盟约，顺利击退大纥！
这么些事情，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为了大齐的百年繁盛而为。
他们对国事呕心沥血，哪里还有空去做些勾心斗角的斗争。
如此污蔑两位，实乃小人之心！
元太尉平日里不喜说话，可要紧之处也说到了点子上，他门生众多，威望甚广，众大臣听得哑口无言，羞愧满面。
唯独跪在大殿中央的黄奎听得目瞪口呆，他越听越心惊，平白无故地出了一身冷汗，他犹豫不定地向戚晟求助。
这一刻，他似乎成了千夫所指的罪人一般。
这完全脱离了原定的计划，接下来该怎么办？
像是有一股巨大的翻涌着的浪潮想要将戚晟吞没，他在被海水淹没，拖拽着，无法脱身，始终找不到呼吸的瞬间，他的肺腑胸腔胀痛难忍，只觉得浑身愈发寒冷。
戚晟忽然有了种巨大的不好，缄默不言，这个戚褚渊偷换概念，巧舌如簧，实在阴险！
他将这么事实说的完美无缺，却独独掩盖了他伤害长姐，胁迫长姐屈服的事实！
戚晟怒不可遏！
戚褚渊捕捉到了这一瞬的眼神交流，他看了眼戚晟，冷冷一笑，却挑动了眉梢，“陛下，两年前皇家围猎，陛下曾答应本王一个愿望，可还记得？”
见状，戚褚渊身后一当年在场的大臣站出来道：“臣依稀记得，梁王拔得头筹，陛下当时许了梁王一个愿望，梁王却只道延后再许，转而陛下又赏赐了第二名，臣还记得是元太尉的二郎。”
众臣纷纷点头，确有其事。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戚晟想装作不记得也不成，他皱起了眉头，嘴唇微动，挤出了几个字：“朕记得。”
戚褚渊勾了勾唇，目光停留在戚晟的脸上，“如今，本王有了愿望。”他一顿，微微弯下腰，点了点头，“陛下，本王想迎娶长公主，请陛下为本王与长公主补办婚宴。”
！！
他敢！
绝不可能！
戚晟几户将牙都咬碎了。
戚褚渊在这里自导自演了这么半天，谁和曾问过他，问过长公主的意见！
“如此甚好啊，梁王与长公主佳偶天成，臣等祝愿二位琴瑟和鸣夫妻恩爱！”
戚晟脸部肌肉抽动，他看着朝下的官员，只有几个年轻的官员直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其他都是满脸的欣喜。
这群大臣是受戚褚渊的蛊了吗，一个一个都在帮他们说话！
戚晟硬着头皮，只能点了头，可他未将话说死，“朕，朕听长姐的。”
戚晟相信，长姐一定不会答应嫁给他！
戚褚渊不动声色，自然可以将此话理解成，只要蕈和愿意，那就自然成了。
心一顿，蕈和会不会答应？
黄奎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上朝，他作为谏议大夫的第一次谏言，就在这一刻彻底地告一段落。
戚褚渊不高兴搭理他。
可在心灵和现实的双重打击下，黄奎迅速辞官，再也不敢踏入建康城一步。
当然他是个聪明人，得罪了梁王与长公主，被满朝大臣嘲笑，他想来也没什么后来可言。
当然这是后话。
踏出大殿的那一刻，阳光和缓地自头顶倾泻而来，戚褚渊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不过他此刻心情甚好，连唇角都带着笑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梁王正欢喜着，纷纷上前打招呼，恭贺梁王即将迎娶长公主。
戚褚渊倒是没有很冷淡，微微抬头应下。
戚晟站在不远处的阴影之下，一张脸却是逐渐沉了下来，他捏紧了拳头，重重地拍在了栏杆之上，怒道：“岂有此理！”
“朕岂容长姐落到他手中，沦为他的玩物。”
“士可杀不可辱，朕拼死也不能让长姐嫁给他受他凌辱。”
背后的大太监担忧道：“陛下用心良苦，长公主定然会感激的，不会答应梁王，到时候陛下尽可以借口推脱，绝了梁王此心！”
戚褚渊待人走远，他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戚晟，他抬手，沈清明愣了愣，随即行礼退出了一段距离。
戚晟懊恼不已，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让戚褚渊摆了一道。
就在他烦闷之际，忽而从耳边突兀地响起了声音。
“陛下今日的局做的不甚高明。”
戚晟浑身一颤，险些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一抬眼，看着戚褚渊慢慢向自己靠近，阳光逆着他的脸庞，他如同从黑暗里走来，戚晟看不清楚，只是本能地想要退缩。
可他才是皇帝，才是这大齐的主人
想到了母亲就是他杀的，长姐也被他操控，连他的大齐也是戚褚渊掌中之物，戚褚渊多年来以下犯上作威作福！
戚晟怒不可遏，浑身都在隐隐颤抖，他咬紧牙关，“梁王在说什么，朕听不明白。”
戚褚渊没空与戚晟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屑于戚晟这等低微的手段。
“谏议大夫黄奎是陛下的人。”
戚晟愣了，咬住了牙齿。
青年淡淡低眉，扫到了戚晟生气却假意隐忍的模样，不觉一笑：“今日这场局，陛下让谏议大夫当众指责，是想要本王颜面扫地、名声尽毁，让天下学子对本王失望透顶，让本王的人与本王离心，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他眉眼一挑，眯起了眼睛，声音顿时寒了几度：“可你却用长公主自己的亲姐做局，将她牵扯进来，不惜诋毁她的清誉，来毁坏本王的名声。”
戚褚渊面无表情：“原来在陛下眼中，知道达成目的，连亲姐姐也可以利用。”
过了生辰，戚晟也到了十四五的年纪
到底是金佳氏的儿子，与她一样，让人反感。
戚晟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寒毛直竖，脖颈处青筋可见，抬高了声音：“你胡说，朕…怎么会伤害自己的亲姐姐。”
戚褚渊的唇逐渐弯起，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戚晟之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在靠近，戚褚渊一步步逼近：“若本王猜的没错，营造本王胁迫长公主的假象，让众臣以为是长公主不得已才服从本王，将本王视作无法无天，藐视宫闱，奸淫荒唐之人，如此，受天下人指责。”
戚晟张了张嘴，戚褚渊停在他的面前，挡住了阳光，戚晟只觉得一阵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
戚褚渊审视他：“而后陛下再当着众臣的面，诉说长公主多年来的委曲求全，本王威逼利诱才导致长公主委身亲近，将过错都推到本王身上，借此博取同情，较世人认为长公主她才是这天下牺牲最大的女子，而这一切的根源罪魁祸首是本王！”
“本王胁迫良家女子，侮人清誉，且无恶不作不知悔改，如此数典忘祖，背德淫乱、德行有亏之人，如何当得起监国理政之责。”
“这本就是事实！”
“是事实不假。”
戚褚渊不同戚晟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计较，他舔到了后槽牙，抬眸，“天下人的口诛笔伐，本王信誉皆毁，陛下尽可以借着将本王推下摄政王的位置。”
“到时候本王就不得不交出长公主，不得不放出一部分的权势还与陛下。”
“陛下一箭双雕，还真是好筹谋好计划。”
戚晟看着自己的计谋被戚褚渊一一证实，顿时面红耳赤，他心跳得越发快速，面子上遮不住，浑身都滚烫起来，他呼吸急促，厉声道：“胡说！”
“是不是胡说，陛下心里清楚。”
戚褚渊看着少年挂不住脸，到底太年轻，沉不住气，他退后了几步，收起了一身的锋芒，扯出了一笑。
这样幼稚的把戏，在他眼中不屑一顾。
在戚晟眼中，戚褚渊的笑根本就是嘲讽。
嘲讽他的无能。
嘲讽他的手段低劣。
戚晟更加恼怒，可他又不得不承认，戚褚渊说的都是对的，是他天真的以为，只要这么做，就能让长姐摆脱他，只要这么做就能让戚褚渊被天下人指责辱骂。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戚褚渊竟然有父皇的圣旨。
他下定主意，无论如何，不会如他所愿，“戚褚渊，即便是有父皇留下的圣旨，有朕在，绝不可能让长姐嫁给你。”
“你把持朝政还不够，还想永远霸占长姐，朕拼死都不会将长姐送入你手上。”
青年站在阳光里，神情修长挺拔，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清贵，他眸光深不可测，透露出了一丝冷意，唇边露出嗤笑，“也由不得陛下说的算，长公主答应便是答应了，难道陛下还想违背先帝的旨意吗？”
违旨，是想背上不肖子孙的骂名吗？
戚褚渊说罢，便转身离开。
戚晟死死咬牙，喉咙尝到了咸味，他盯着戚褚渊的背影，目光如火，又满心悲凉，几乎将戚褚渊的身影灼烧出一个窟窿来。
少年人憎怒分明，无法遮掩。
“朕，朕绝不会。”
戚晟头昏脑胀，身体摇摇欲坠，险些栽倒，他一把扶住了栏杆。
大太监赶忙扶住了戚晟，“陛下息怒！”
“尽可以从长计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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