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永远囚禁在宫里
身边的人都在收拾残局，宫人们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金佳氏的遗体。
戚晟心如刀绞，眼眶发胀，却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不流露出半分恨意。
这是他的母亲，是他自小相依为命，在人情冷淡的宫中艰难生存长大陪伴在他身边的母亲。
他知道，兴许这一次，钱氏之死，的确是母亲在假造证据诬陷戚褚渊，但这都是为了谁，是为了他！
他知道，蕈和在戚褚渊淫威之下，所以这回，她还是选择揭穿了构陷，母亲成为众矢之的。
一边是爱护他的长姐，一边是他的母亲，他夹在中间有多么难，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被暂时看押的母亲。
谁都可以指责他的母亲，但他作为儿子，他不可以！
他本打算，好好劝劝母亲，莫要再争，就算是为了长姐，为了大齐，他当一辈子的傀儡皇帝又有什么不好，戚褚渊虽然只手遮天，但戚晟有信心，他能做好皇帝，能慢慢将权势从戚褚渊手上拿回来！
到时候，母亲、长姐就不会被戚褚渊在欺压。
可为什么母后还是死了？
还是他亲眼所见，死在戚褚渊手中。
而他连为母后伸冤都做不到。
戚晟死死咬牙，将衣衫险些捏烂，他拼命压制自己嗜血杀人的冲动，浑身颤抖着呜咽着。
蕈和走到他的身边，按住了少年君王的肩膀，她恨金佳氏，目光复杂地注视着戚晟：“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心中几种情绪交杂，她还不知道如何面对戚晟，金佳氏死了，她报了仇，没了目标的她，突如其来涌上来的疲惫和怅然若失让蕈和无所适从。
戚晟看着蕈和的眼睛，复仇的欲望明晃晃地写在了眼睛里，错过了蕈和，射向戚褚渊，他反过来安慰：“长姐，你信我！”
蕈和愣了神，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她不知道，少年已经将戚褚渊看作为始作俑者，恨不得早日除之。
说完这句话，戚晟失魂落魄地离开，他追随金佳氏的遗体而去，去了安置尸身的宫室。
“你做什么我自然赞成，但蕈和，我还是提醒你一句，他迟早会成为你我的威胁。”戚褚渊走来，看了看她。
蕈和心头一跳，知道戚褚渊的意思是让她早做决定，若是戚褚渊必然斩草除根，若是今后知道是她逼杀了金佳氏，戚晟对蕈和会手下留情吗？
谁也不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答案。
蕈和埋下头，忽然心绪起伏，“我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金佳氏如我所愿死了，我为父母弟弟报了仇，戚褚渊…可我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眼睛忽然起了雾气，湿润了眼眶，蕈和吸了吸鼻子，尤其的难过。
戚褚渊心中一叹，他摸了摸蕈和的脸颊，面上柔软，“别哭。”
他知道，蕈和这一次迷失了。
杀了金佳氏，无可厚非，可戚晟，蕈和却没有忍心动他。
这一刻戚褚渊甚至觉得金佳氏筹谋得当，杀了蕈和的父母，却让自己的儿子与蕈和相依为命，感情深厚，如此就算有一日东窗事发，金佳氏也料定，蕈和不会铁石心肠到杀了戚晟。
果然，如金佳氏所料。
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小事，软禁戚晟，废其帝位，蕈和继位，一切都恢复如初。
但戚褚渊不愿意左右蕈和的决定，这是属于她的成长，“都过去了，蕈和，你对得起所有人。”
蕈和沉闷地点头，她收敛复杂的思绪，这后面还有许多事情要她谋划，她惊醒：“金佳氏找你做什么？”
金佳氏的尸体在宫中停灵，七日后下葬！
戚晟站在大殿之外，星月之下，点点星光飘渺虚度，宽大的衣衫显得少年身形消瘦，落寞的身影，如同一个失去生机的人，被抽走了所有的期许和希望，仿佛只留下极深的绝望和痛苦。
夜风寒凉，吹得他脸颊生冷，可他的脑中却逐渐翻江倒海起来。
他突然感觉到戚褚渊的可怕感受到了从所未有的威胁和恐惧。
他几乎可以笃定，长姐现在为戚褚渊所惑，深受他所害，不敢有半点的反抗，仿佛被吞了蛊毒一般。
戚晟不能这么公然与戚褚渊做对，也只会让她为难。
他们的性命似乎都掌控在戚褚渊的手中，一旦他们想要抗争想要反驳，戚褚渊就会让他们万劫不复。
所以，他长姐是知道戚褚渊的阴狠毒辣，所以才不敢反抗。
在戚晟的眼中，戚褚渊就是个不折不扣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魔鬼！
“他会将所有人都成为他手中的棋子，让所有人都为他所用。”
“他要权势地位，胁迫长姐，挟天子。”
“母亲反抗他，他就杀了母亲！”
那么下一个被他杀的人会是谁？
戚晟几乎心惊肉跳。
到底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为母亲报仇，才能救出长姐！
“戚褚渊，你等着。”
戚晟双拳紧握，他今日的隐忍，不是惧怕他，总有一日，他会慢慢地蚕食他的势力，他会让戚褚渊的真面目暴露无遗。
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陛下。”
突如其来的一句低语让戚晟神思瞬时恍惚起来，月光浅浅照下，将面前的一切映得雪亮，风呼啸着吹起了他的衣袍。
戚晟看清了面前的少女，一袭素衣，她清瘦的身形几乎被黑夜掩藏，从殿宇后走了出来，她似乎等了许久，犹豫了许久才走上前来。
“你来做什么？”戚晟皱起了眉头。
柳偌拂咬了咬唇瓣，心情越发复杂起来，她似乎有些哽咽，“我只是，想来安慰陛下。”
刚才的对峙仿佛还在眼前，戚晟忽然瞪起了眼睛。
扯出了一丝荒唐的笑容，恍然大悟：“你和他是一伙的！”
柳偌拂如遭雷劈，愣住了神。
戚晟苍茫笑起，自嘲地说着：“朕早该想到的，柳氏一族都是是梁王举荐。”
戚晟杀红了眼：‘“你是他的人，你们一族自然对他唯命是从。”
他虽没有明说，可字字句句都在说着，刚才柳偌拂所言都是梁王指使。
他觉得自己可笑，看着柳偌拂妍丽的面孔，从前有多么喜欢，如今就有多么厌恶，仿佛看到了淬满毒液的刀刃，逼向自己的脖颈，戚晟踉跄两步，“朕好傻，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柳偌拂一瞬间脊背僵硬，她摇头，甚至想去握住戚晟的手，“不是的，陛下，我没有为梁王说话的意思。”
戚晟心脏宛如刀剜，一把推开了柳偌拂，柳偌拂不妨，脚步一顿，跌落在地，她没有料到，有些悲凉地看着戚晟。
戚晟双目赤红，可他从未对谁说过重话，想发怒怎么也发不出：“母后一生艰难，这辈子为了朕，付出了多少，不惜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用钱氏的死想扳倒戚褚渊，未能实现，为此颜面受损，心绪大乱，可即便如此，她的死还成为了戚褚渊侮辱她的机会。”
“朕不孝。”
“而你，却是戚褚渊安插在朕身边的人。”
柳偌拂看着戚晟不愿意相信的模样，心陡然乱了起来，她当着天发誓，“我对天发誓，刚才所言句句属实，绝非虚言！”
“朕不相信你。”戚晟仰起头，早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
“不过你放心，朕不会对你如何，不就是想当皇后吗？”戚晟消瘦的身体笑得颤抖起来，腰弯下又直起，忽而眼眸阴凉，直逼柳偌拂：“朕如你们所愿不就行了。”
他扭头看着柳偌拂，自嘲地笑着：“皇后。”
柳偌拂的心狠狠一动，她看得出眼下戚晟的不对劲，凝着眉直直地看着戚晟，“什么？”
戚晟眼眶湿润，退开了几步。
这不是她所愿吗？
可为什么听到这话的时候，她却没有一丝欣喜。
或许，不应该是这种场景，在她的料想之中，应当是她与陛下两心欢喜，陛下想册她为后。
绝不是这般，用看似无奈，也看似报复地眼神说这句话。
戚晟的目光，灼热到似乎将她的面孔灼穿，虽然年岁还小上几岁，可他的个子比她高，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字字诛心：“可你要记住，朕这辈子绝对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放过戚褚渊，你就守着你的皇后之位，永永远远地囚禁在宫中吧。”
柳偌拂的泪水当即逼出了眼眶，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中一片模糊。
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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