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演一场戏
“公主怎么样？”
一进来，金佳氏便忙寻着太医问，满眼焦急的模样。
为蕈和诊治的段太医急忙起身，端正身躯，肃然回答：“启禀太后娘娘，长公主玉体有损，恐怕需休息些时日。”
金佳氏闷声一怔。
不禁嘀咕这戚褚渊竟当真下了死手，这么折磨戚蕈和？
“如此太医可定要尽心照顾长公主。”
怀着疑问，她试着往内殿走去。
纱帐曼妙地遮掩内殿的风光，投入的些许光亮，将卧榻照得朦朦胧胧，而那榻上，少女身着一袭素衣，清瘦的身躯倚靠着软垫，苍白的脸庞挂着两行清泪，她似乎瘦极了，衣裳穿在身上，轮廓分明，衣领下的锁骨清晰可见。
白皙的脖颈处，露出袖口的手臂处，皆是青紫的痕迹，蕈和的皮肤本就白，一幕幕痕迹，看得人胆战心惊！
宫人们都不敢抬头看。
岁雪哭唧唧地在一旁，“太后娘娘，你快看看我们公主吧，太心疼了。”
金佳氏捏紧了衣袖，“梁王何时离开的？”
岁雪红着眼睛：“午后才走，足足呆了两个时辰，公主受了不少的伤，可梁王的人在，我们都不敢靠近。”
“公主一身的伤，身上的伤到是没什么大碍，只是公主心上的伤可怎么是好啊。”岁雪都快为自己的演技鼓掌叫好了！
“公主伤怀一直在哭，都哭昏过去几次了。”岁雪捂住唇大哭，生怕自己一会儿笑出声来。
蕈和在屋里听到岁雪这么浮夸的声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金佳氏连连点头，“本宫一会儿让太医开些安眠之药，夜里兴许给明华得用上。”
岁雪点头：“是。”
蕈和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手，浑身逐步紧绷，她酝酿了许久的悲伤情绪，在听到金佳氏声音的那一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的父母！她的弟弟！
她本该明媚灿烂的一生！
都毁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看着金佳氏，蕈和心如刀绞，怒火就像是破体而出，她强行压制了心中的怒意，她不能露出破绽！
绝对不能在她的杀父杀母仇人面前露出半丝端倪
不然就全军覆没。
锦被之下的双手死死地掐住了手臂的嫩肉。
以疼痛来克制难以控制的情绪。
胸腔里那股浊气恍若失去了束缚，在体内肆意冲撞！
戚晟看着孱弱无助的蕈和，看她低下头，还以为她心伤难耐，顿时勃然大怒，他一掌拍在了床榻之上，“欺人太甚！”
金佳氏就在这句话落地的当口，闯入了内殿纱帐，她满眼忧愁地望着蕈和，心中一顿，立刻露出了担忧，“明华。”
戚晟起身，“母后！”
金佳氏点头，“陛下。”
蕈和堪堪抬起眼眸，她死死掐住肉，痛得眼眶顿时生出了雾气，泪水夺眶而出。
“太后娘娘。”说着像是牵扯到了哪里的伤口，痛呼出声。
“嘶 …”蕈和皱着眉，捂住自己的腰侧，她难耐地蜷缩身体，像一只虾米一般，领口牵动，顿时暴露了脖颈处的痕迹。
大片大片的青紫痕迹，金佳氏一眼便能看得出那是怎么形成的。
她不禁震惊，戚褚渊竟能下这么重的手。
蕈和到底千恩万宠地长大，身娇肉贵，在卧榻之事上他也能弄出这般骇人的痕迹，还真是胆大妄为。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蕈和强迫自己直视金佳氏，发现金佳氏的目光盯着她的脖颈，心中一动，暗暗收紧双腿，白皙的肌肤上，伤痕累累。
这就是迷惑金佳氏的一场戏。
不过要说戚褚渊还真是个混账，说演戏还真能给自己创造福利。
说真的来，还真的来。
本来捏一捏，弄出血痕迹也就罢了，狗男人，非得压着她，弄出些真的痕迹。
还美名其曰：真实。
计是蕈和想的，她不乐意还不行，但却也在这缱绻中宣泄了不少负面情绪，也就随便戚褚渊。
只是再怎么样也弄不得这么狠，他又和她一起研究了如何在皮肤上留下不重但看起来触目惊心的痕迹。
蕈和再演得被他这么凌辱了一个时辰之久的模样。
加上一身的伤痕，满宫的流言。
如此，便能让金佳氏相信，戚褚渊真的失心疯到，入宫强迫她。
金佳氏拾起裙角，来到蕈和身边，掀起蕈和的衣袖，那双臂之上，那胸前，红斑醒目，她确认是真的后，低声道：“本宫都听到了，公主受苦了。”
蕈和的目光也落在这些红痕上，她呼吸一滞，这都是戚褚渊….
耳畔一红，她赶忙隐去，重新酝酿起话语，“太后娘娘….”
就在此时，屋外忽然传来的一阵骚动，“堂姐！”
“堂姐，我听说梁王！”
岁雪与蕈和皆是一愣！
要命
岁雪的眼泪被硬生生逼了回去，她看着一阵风般跑进来的戚遥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怎么把这位主子忘记了。
不会一会儿说出些什么！
那今日的局不就露馅了。
“郡主，且慢。”岁雪心惊肉跳，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了旋风般的戚遥遥。
戚遥遥的步伐猛地被打断，她一个踉跄，险些撞在门上，摸了摸鼻子，难掩眼中的担心，“岁雪，你别拦我。”
蕈和的心都提了起来，岁雪亦是，抓着戚遥遥，“郡主，奴婢明白你的担忧，陛下与太后娘娘都在屋内，郡主您别那么着急，公主的心情才好一些。”
戚遥遥压根就没听明白，岁雪说的太后和陛下在里面，有什么问题。
她点头：“我知道啊。”
连忙闪身进内殿，蕈和就这么看着她满眼泪光地冲进来，连带着说：“不是吧不是吧，梁王怎么还恼羞成怒呢...”
“他也太不是人了！”
蕈和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岁雪吓得心脏骤停，祖宗哎，你可别再说话了！
没看到长公主的脸色都白了。
金佳氏被戚遥遥突如其来的动作，退了好几步，她忽然犹疑了一阵，看着他们。
也是宫中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安城没道理不知道，若是安城表现的毫不在乎，金佳氏就怀疑起来了。
如今看来，她得好好看看。
戚遥遥扑在蕈和怀里，问她哪里哪里不舒服，蕈和死死抓住戚遥遥的手，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说出了戚褚渊和她的关系不是挺好，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蕈和余光看了眼，她意识到了金佳氏已经在等着戚遥遥说话，以此来判断今日之事的目的和真实性。
金佳氏默默擦拭眼泪，目光却忍不住地往这头瞧。
“遥遥，你怎么来了。”蕈和暗暗察觉到了不妙。
她咬住了下唇，凭生出些紧张来。
戚遥遥哭唧唧好半天也不见蕈和答应，抬起眼睛之时，看到蕈和苍白的脸颊，更是心疼，她轻咳一声，眼睛一眨：“太她奶奶的不是人了！”
“禽兽！”
“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个变态。”
蕈和一愣。
岁雪瞪大了眼睛，嗯？
金佳氏眸光复杂，眯起眼睛来，仔细地看。
戚遥遥咒骂，怒火冲天：“这个禽兽，长姐，你可千万不能再忍气吞声，他这回胆敢杀害钱月兆，更藐视天家，对你动手。”
“长姐，你为了大齐才屈服他，我听着已经够心疼了。”戚遥遥眼泪婆娑，好像真的很心疼似的。
“现在外头流言都在说是他玩弄人家又杀人灭口，他怎么敢将怒气撒在你身上。”
“简直是罪该万死，他平日里欺负你，现在越来越嚣张放肆，他怎么能这么对，狗男人！狗男人！”
蕈和愣了良久，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认不出戚遥遥。
这骂得得心应手。
平时这些话，当着戚褚渊，戚遥遥敢说才怪。
不对，她为什么今日来这一趟？
戚遥遥伤心欲绝的模样，她趴在蕈和腿间，“长姐，你怎么这么命苦。”
说着说着，她忽然用手抠了抠蕈和的手臂，比了个大拇指手势。
露出的圆溜溜的眼睛，不停地眨动，就像是在说：我演得怎么样？
蕈和的心骤然松开，戚遥遥，臭丫头。
把她吓死了。
还以为她是听到了风声，闯进来问到底怎么回事，一旦她在太后和陛下面前说了句，堂姐你和梁王怎么回事，不是一向关系那么好，怎么闹矛盾，眼下一定集中精力要找到证据清明清白这样类似的话，这一场局就彻底废了。
金佳氏定然会怀疑是蕈和与戚褚渊串通一气。
幸好幸好，这丫头原来是来演戏的。
蕈和捂住眼睛，“遥遥，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戚遥遥也是闷声哭泣，拉出了很长的音：“长~姐~~”
两人抱头痛哭。
金佳氏找不出什么疑点，疑心又消去一些。
蕈和脸色愈发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美人潸然泪下，惹人心疼：“太后娘娘，他太混账了。”
戚晟心疼不已，握着蕈和的手。
蕈和低声下气：“若再这么下去，我宁可一死了之。”
金佳氏心中的怀疑少了泰半，“可千万不能乱说，哪有嫌命长的，活着才有以后。”
蕈和心中冷笑了一声。
“梁王此举放肆，公主受他多年威逼，实在忍了常人之不能忍。”金佳氏边说边难过。
戚晟年轻气盛，看着蕈和满身伤，怒不可遏：“母后与堂姐都是都是，梁王公然闯入宫中，对长姐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太过分了。”
他对戚褚渊对蕈和所作所为，早就一忍再忍，不能再忍。
更别说戚褚渊在一日，他就只能活在他的威慑控制之下。
“嚣张放肆。”戚晟气得脸色青灰，“他难道以为这天下这大齐是他戚褚渊一个人的。”
“如此奸佞，朕岂能容他！”
蕈和不知道戚晟对戚褚渊的恨意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戚晟性情温和，从来没有说过这等狠话。
可见，有多厌恶憎恨。
蕈和看着戚晟，有些迟疑。
金佳氏被吓了一跳，连忙拉住戚晟，满眼慈爱转为警告：“你切勿胡说，宫中耳目众多，要是让梁王听到了，朝上将如何为难你，陛下不长记性吗？”
戚晟已经比蕈和与金佳氏高出不少，说话之间，声音明亮，“难道任他欺辱吗，朕做不到。”
“戚褚渊野心昭彰，早就是事实，朕摄政越权朕可以忍。”他红着眼睛，目光落在蕈和懵懂的脸上，“可是”
“他竟然多次不顾伦理纲常，欺辱长姐，朕绝不能容忍！”
蕈和没有想到，戚晟对戚褚渊有这么大的恨意，竟然不是因为皇位而是因为她？
心脏深处，不知从何时闪出了一寸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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