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钱氏腹中有妊
神晚不知道怎么回答，低下了头。
戚褚渊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拉住了她，将她拉到身后挡住视线，他又好气又好笑，“叫你来也只是打算让你等着看有无知新的线索，可没叫你亲自看验尸，这般不是为难自己。”
蕈和强压下恶心，她眨着湿气朦胧的眼睛，盯着他：“你也没提醒我啊。”
戚褚渊语塞，他确实没有提醒，“是我的不是。”他说：“你还是站在门口，我来看。”
蕈和却摇了摇头，“比起亲自看验尸，宫宴上无端溺死一名贵女更让我不能接受，她虽与我们关系不深，但也没有不清不楚死去的道理，我就在一旁，你不用担心我。”
戚褚渊凝着她好一会儿，最终拗不过她松口：“好，你自己注意。”
沈清明那边已经切喉管，“一般溺亡口鼻都有白色或者是淡红色泡沫，喉管之中有些许泥沙，钱姑娘确实有此征兆。”
“尸体上的尸斑，出现处并不固定，呈现淡红色，也符合溺水。”
神晚切开肺部，她看向戚褚渊：“肺部之中有积液，还有可见的藻类，很少。”
蕈和与岁雪在看不到尸体切面的地方等着，听着他们一句一句说话，似乎都符合溺水的征兆。
戚褚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很淡，没有放过一处细节。
可是突然，神晚讶异了一声。
“咦？”
蕈和与岁雪相视一眼，见神晚正支起钱月兆的双腿，在两者之间她正弯腰曲背聚精会神地看着，手触碰到了什么，神晚眉紧紧汇聚，她忽然起身转向。
蕈和没有着急问，连沈清明都放下了正举在手中仔细观察的心脏。
戚褚渊目光随她而去，“怎么了？”
神晚随机转到了钱月兆身侧，拿起刀，切开了一处之前并未切过的地方，一刀划开，她的脸色更加紧绷。
沈清明也凑了上去，他雷打不动的脸上出现了惊疑的表情。
戚褚渊双手交叉，从蕈和的角度看去，他的眸光愈发深沉，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蕈和随着他们的变化，心跳得越来越，岁雪与她咬耳朵：“公主，神晚姐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一样之处呀。”
话音刚落，神晚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
她蓦地看向了戚褚渊，目光之中带着不少的震颤。
蕈和犹疑，她上前几步，却见神晚剖开了钱月兆的小腹，那处似乎是？
戚褚渊也循声看去，眸光停在那一处，敛起了眉眼：“有何不妥？”
只听得神晚和沈清明异口同声：“钱氏腹中有胎儿。”
蕈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忘记了眨眼：“有什么？”
神晚看向戚褚渊，认真道：“错不了。”
她放下刀，“想来仵作见钱氏为待选秀女入宫曾仔细检验过，未避免多事便没有验身，刚才奴婢查看过后发现钱氏并非处子之身。”
蕈和脑中再度冒出了一个念头，神晚怎么什么都会？
她也不过二十，听说是自小戚褚渊身边的侍女，蕈和不免多看了她两眼。
普通侍女能面不改色地验尸？
可还未想多久，下一个念头便是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她脱口而出，“你说她怀孕了？”
岁雪惊得目瞪口呆，“钱氏可是待选的皇后，怎么可能怀孕？”
神晚点了点头，她看着收下的尸身，再次确认：“的确是怀孕了。”
沈清明也没有反驳。
地窖周边摆放着许多冰块，阴冷的湿气扑面而来，灯火昏黄摇曳，在桌上映出了倒影。
戚褚渊沉默了许久，自然知道其中有问题，他拧起了双眉，“继续说。”
神晚得令，道：“如此先前的仵作便未切开钱氏胞宫，奴婢察觉到后刚才切开，发现其中已经有胎儿的存在，如此钱氏便已经妊娠。”
地窖之内，安静了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
蕈和惊地说不出话，戚褚渊睇了她一眼，面安不改色地点了句：“钱氏曾与你说要退出皇后待选。”
他的眸光很深，与蕈和的视线交织，蕈和一点就通，“这是她要退出皇后擢选的理由，因为妊娠？”
“钱氏找到自己说她有了心爱之人，近来她身体不适，荤腥不沾，所以她是知道自己怀孕了才要退出！”
这些内容就像是一道惊天之雷劈在了她的头上，脑中嗡嗡地发昏，她几乎稳不住身型。
岁雪和她的表情一模一样。
蕈和再也没有顾得上其他忌讳，她心中大惊。
戚褚渊看了眼，凝眸问道：“钱氏有孕在身多久了？”
神晚与沈清明两人低着头，将胎儿小心翼翼地剖出来，置于木盘上，“胎儿还只有豆粒大小，一个月左右。”
“钱氏先前入宫待选查过身体，短短两个月便有了身孕。”戚褚渊垂了眼眸思索片刻，“ 胎儿才一个月，那时钱氏还在宫，如此，她腹中的孩子的生父是宫中之人。”
蕈和心跳欲裂，倒吸了一口凉气，越说越觉得惊悚，“宫中除了陛下，可陛下才十三岁，不可能是他。”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是宫中的侍卫？”
“不一定，我们也曾离开过皇宫，安城生辰那一日，我们——”话语突然截住。
戚褚渊的心蓦地一沉，脑中倏忽间出现了一片雨夜的画面，大雨倾盆，浑身湿冷，他醉酒扶着墙走着，似乎隔着雨帘看到了一个柔弱少女，她就在自己的眼前哭泣…
而后…发生了什么？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后闭上了眼睛，甩了甩头。
戚褚渊皱眉，那夜他的确离开了房间，但这些应当是幻觉。
蕈和没有察觉到戚褚渊的停顿，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一夜，谁知道宴席上的酒那么烈，他们喝的时候还没怎么样，等喝完了回去，都醉得一塌糊涂，连戚褚渊都醉了。
“会是宫外的人吗，不会吧。”
“难道她的死与那个男人有关？”蕈和冒出来一个念头。
实在是钱月兆腹中怀有孩子这个消息过于震惊，蕈和至今还没有缓过来，思考地也有些凌乱，许多要紧之处，怎么也融合不到一起。
“如果是宫外的男人，也就那一夜，就怀有身孕吗？”
“如果是宫外的男人，遥遥生辰，我们也是临时打算外宿，会提前安排地那么巧合吗？”
戚褚渊沉默了一会儿，也觉得有可能，只是刚才脑中的画面到底影响了他的思绪，他顺着蕈和的话道：“或许找到宫中这个男人，就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重新恢复了思考，“目前剖验也可证明，的确是死于溺水，不是意外便是蓄意，只可能有这两种结果，排除不可能，便是可真相。”
沈清明手里还拿着心脏，岁雪不小心看到，吓得捂住了脸。
神晚也看到了，目光看去：“有什么不对吗？”
沈清明面色不改地摇了摇头，只是多看了一眼心脏，最后放下：“没有，没什么。”
地窖之中，冷气逐渐升起。
沈清明检查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登记完了所有线索，便与神晚将尸身一同缝合起来。
神晚从一旁取来件红粉的衣裳，为钱月兆穿上，她还仔细地准备了一些首饰，在蕈和他们还在思索的时候，不言不语底为她梳发髻，化上了妆容。
待一切完毕，这便是最后的遗容。
“殿下，都完毕了，请您过目。”神晚递上验尸书。
“嗯。”戚褚渊接过看了看，他们刚才目睹了全过程，看得与写的差不过，交给了蕈和，她也看了一遍。
与刚才的验尸书相比，却是符合溺水，但多了妊娠这一条。
看来这便是着手之处！
等他们回到宫中，已经是第二日。
蕈和一夜未眠，她回来后小睡了一会儿，等她醒来，岁雪却突然来报：“公主，钱将军入宫求见。”
“月冰？”蕈和迷迷糊糊地揉眼睛，打了一声哈欠，“请进来吧。”
“月冰见过长公主。”
“坐吧”蕈和穿戴完毕，与钱月冰共同坐在外殿，“月冰，我得到的消息，月兆似乎的确是溺水而亡，具体缘由是什么，还需要再查。”
岁雪奉茶。
“是，公主。”钱月冰拿了一杯，却失手打翻，落了不少水在袖口，连忙起身去擦。
“月兆的死在宫中，你定然难过，我们还需要查清楚她溺水的缘由。”蕈和不由地看了看她，她似乎心不在焉，问话也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
想来，今日也是想来问一问验尸的情况。
想到验尸，蕈和端着茶碗的动作忽然停了一停。
她怀孕这件事，月冰可知道？
可刚想问，岁雪却来报：“长公主，梁王殿下来了。”
钱月冰顿时僵住，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蕈和没有错过她的表情，觉得奇怪，她发现，最近这段时日，钱月冰始终在刻意回避戚褚渊，平日里她看戚褚渊都是落落大方，就像是看着自己向往的目标，光明正大，可为何最近总是眼神躲闪。
蕈和点头，对岁雪道：“请进来吧，岁雪，请梁王去偏殿，我还有话与月冰说，让他等我片刻。”
说着蕈和挑了挑眉，岁雪霎时心领神会，“是。”
钱月冰松了一口气，看得出眼下乌青，面容多有憔悴，看来一夜未眠。
果然是想避开戚褚渊…
蕈和端起茶碗，看了眼屋外，岁雪领着戚褚渊从院中经过，对她比了个好的动作，蕈和弯起了嘴唇，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羽睫落在脸上，点缀了几乎完美的一张面容。
戚褚渊就这么看着她们主仆二人的小动作，没有说什么，随着蕈和走入了偏殿，坐下。
在正殿，钱月冰疲惫不堪，她默默地低着头。
蕈和看了看她，刻意等了许久，忽而状似无心地提了一句：“你知道钱月兆有孕在身了吗？”
一旁的声音轻易跃入耳中，戚褚渊拾起茶盏，眼眸轻动。
话音刚落，钱月冰陡然僵住，她浑身一抖，脸色从苍白变黑最后叹了一声。
“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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