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该让陛下知道了
树影婆娑，阳光浅浅落下。
“怕什么，遇到事就知道跑，怂。”蕈和插着手，望见戚遥遥跑得只剩下残影叹了声气，“我们不都在嘛。”
戚褚渊露出了些许笑意，靠近她身边，“难得看你不顾一切为她出头。”
“那在梁王殿下心中，本公主是怎样的人？”
戚褚渊难得一见的放松，他弯起唇，眼梢带暖意：“三年来的明华长公主，遇到了诸事波澜不惊，必定和和气气地揭过去，以大局为重，若是受了委屈也绝不声张。”
蕈和知道这三年来她逼着自己越来越像是个合格的公主，越发严苛。
可戚褚渊话锋一转，“我还是怀念年幼的公主，有谁敢冒犯，那势必是睚眦必报，非要那人断手断腿，留下些血肉来。”
蕈和白了他一眼，哼唧一声，“我哪有那么不讲道理！”
戚褚渊退了一步，“嗯。”
很模糊啊！
到底是讲道理还是不讲道理。
蕈和不高兴搭理他，“我看兰达不顺眼而已，凭何他还有脸回来纠缠遥遥，大纥欺辱我百姓，小人行径，若不是顾及大凉，踏平大纥都不为过，我还给他什么好脸色。”
“遥遥是我妹妹，当年兰达抛弃她走得那般决绝，遥遥如今都没能走出来，我又怎么能不替遥遥出头。”蕈和护短。
今日的指桑骂槐，驳斥兰达颜面，若是放在以往，蕈和绝不会如此，还是为了亲人，戚褚渊轻声应了声。
他们沿着湖面走着。
“你打算怎么安置兰达？”水面泛起了波澜，蕈和边走边看他，“虽为质子，可也是个烫手山芋，还得好好供着，不能伤及他分毫。”
想想就来气。
戚褚渊负手而立，没有什么犹豫，他的侧脸线条凌厉，薄唇轻启：“便幽禁宫中吧。”
蕈和愣了愣，杏眼眨动，“幽禁？”
戚褚渊寻到了她的眸光，风温暖地擦过两人，他淡淡一笑：“我与你想法相同，兰达毕竟为太子，不得苛刻，可我也不想让他过得太顺意，禁于宫中，吃穿住行一切礼待。”
身体的痛苦算得了什么，诛心才是最狠的惩罚。
蕈和笑了笑，“好啊。”
隔着远远的一片湖水，阳光如同一条金灿灿的霞光，照得波光粼粼。
映照出来的水光灵动闪烁，映亮了湖面另一行人的面容。
听闻湖边，大纥太子与大凉三殿下打起来。
戚晟扶着金佳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事关两国，他们焦急不已。
可只看到了几人争执的结尾，戚晟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看到了戚遥遥拉着谢琰离开，他颇有担忧：“堂姐他们这是怎么了？”
“安城郡主也在？”
金佳氏却是对兰达与戚遥遥那些事心知肚明，一猜便猜了出来，她看了眼羊芥。
羊芥转了转眼睛立刻道：“启禀陛下，可能是因为两国战争，一时间大凉三殿下见到了大纥太子殿下，情绪失控所以才产生了争执吧？”
羊芥的话说得极为巧妙，闭口不提戚遥遥与兰达，将错处揽到了谢琰身上，说他主动挑起争执。
少年的眸光浮现了一抹忧心，“是啊，太子殿下入宫，想来这场战争，对我们三国都有不少的影响。”
“只是没想到大凉三殿下如此在意，与太子不睦。”
说道大纥，金佳氏又是一阵感慨，泪光朦胧，“说到底还是本宫的母族一时歪念，起兵伤及了两国的平安，本宫这些日子日日忧心，无论哪一国受损，本宫都于心不忍。”
戚晟果然被打动，他看着太后，“母后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与母后有何关系。”
羊芥在一旁心疼道：“陛下，太后娘娘心疼陛下，每每夜里都睡不着觉，接连抄写念了半年的佛经，想要为逝去的亡魂超度，眼睛都快熬坏了。”
戚晟心一动：“母后辛苦，何至于此，可千万要好生休息。”
金佳氏感动，她拍了拍戚晟的手，“本宫不辛苦，本宫也是希望能为母族削减一份杀孽，帮那些亡魂早登极乐。”
羊芥抓紧时间，似乎有些不吐不快：“太后娘娘，其实大纥已经很有诚心，纵然是一时犯了错，可大纥陛下让太子亲自来大齐为质子，足见其悔过的诚心，是当真想维护三国关系啊。”
“可是没想到，如此诚心，还是远远不够。”羊芥口口声声：“陛下，难道犯过错的人，就一辈子被钉在耻辱柱上，难道就没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吗？”
金佳氏眼光含泪，以长袖拭泪，再三惋惜，“别说了。”
戚晟陷入了沉思，他身为大齐帝王，自然处处为大齐百姓考虑，大纥贸然挑动战争，本就是危险至极，还导致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他们自然有错。
他答不出来，他无法为替那些逝去的生命说一声原谅。
戚晟纠结地皱起了眉头。
太傅李百桦一直随侍戚晟，跟在他们身后，看着太后似伤怀的模样，见戚晟如此为难，出声解救：“陛下，臣以为是非对错，也非一两句能说得清楚，否则史书之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多判不明的案子。”
李百桦目光有神，看了金佳氏他们几眼，对着戚晟直抒胸臆：“历来战事起受伤的都是无辜百姓，天下和平来之不易，孰对孰错，百年之后自有后人评判，陛下身为帝王，当只维护百姓，守护安宁。”
戚晟感激他解围：“太傅学识广博，言之有理。”
金佳氏一顿，脸色变换，从哭诉变作了僵硬，顿时训斥了羊芥：“这丫头嘴越发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羊芥惊恐跪地，不住磕头认错：“陛下恕罪，奴婢多嘴。”
戚晟心软，“无妨，羊芥姐姐起来吧。”
“谢陛下。”羊芥这才敢站起来。
李百桦他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这眼看也到了午后，陛下今日勤勉，午后还有课业，需得准备一二，陛下得快些回去了。”
金佳氏小心地点了点头：“太傅辛苦。”
戚晟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与李百桦看了看，两人便匆匆回殿中。
金佳氏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笑容骤然消散。
狭长的眼眸闪动一丝冷意。
“陛下到底没有在大纥长大过，对母族的心自然浅些，本宫想为大纥说两句话，他都听不进去，本宫心忧啊。”金佳氏冷叹，心中焦急，露出了懊恼来。
羊芥皱起眉来，上前扶住金佳氏劝她：“太后娘娘放宽心，陛下是您的儿子，您是大齐的太后，如今大纥太子殿下也在您身边，不如您多牵线搭桥，耳濡目染自然能对大纥亲厚些。”
金佳氏欣慰地看着她：“羊芥，幸好有你在本宫身边，从大纥而来的也只有你与我。”
她感慨道：“以往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宫中多少明枪暗箭，生死关卡都熬过来了，如今太子殿下也在大齐，总能慢慢亲厚起来。”
日光和暧，湖边微风荡漾。
忽而眼前望见了戚褚渊与蕈和在湖面边走边说话，两人并肩而行，身后的宫人们隔着些距离。
想必是刚才解决了安城郡主与太子殿下的事情，还未散去，沿着湖边散步说话。
金佳氏拧起了眉，她下意识地拨动鬓间的发簪，眉心一动：“那是明华和梁王？”
羊芥眯起眼睛来看，见那双极为熟悉的身影，“正是。”
金佳氏不知道在想什么，反倒是羊芥啧啧感叹：“公主与梁王当初在宫中还知道避讳，如今却越发嚣张起来，将宫中当成什么。”
两人边走边说笑着，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模样。
金佳氏蹬了她一眼，羊芥低头，金佳氏叹息：“毕竟她是长公主，还在宫中做主，放纵些又何妨，梁王手眼通天，还怕消息传出去不成。”
“自然是传不出的。”羊芥低眉顺眼，随着金佳氏小步走着，穿行在柳树之下，她勾着唇回答：“虽然如此，可说到底宫中耳目众多，天下哪有不漏风的墙呢。”
金佳氏眯起眼睛，拉紧衣衫，小声说：“近来春光明媚，陛下总是闷头读书，虽然学业重要，可这年轻人的身子也该放松放松，提醒他常去与公主请安，这姐弟之间还是得多来往才是。”
羊芥会心一笑：“奴婢遵命。”
金佳氏悠闲地走着：“陛下也不小了，只知道圣贤书有什么用，宫中事务繁杂，有些事总该让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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